小偉隨記：父母的房子

母親節那天，微信里感恩的氣息濃得溢出來，像康乃馨的味道。

我給母親打電話，她在洗澡，我說隔會子再打，結果就隔成了兩天之後。我就這樣隨隨便便沒心沒肺地忘記了與母親的承諾以及對她節日的重視，似乎也沒有多少的愧疚。因為我知道我的母親，會一直守候在那裡，安全的，永生永世，我也不知道這種自信是哪裡來的。

我們每次通話都繞不開買房與裝修。父母用自己的積蓄加上我們的支助買了套心儀的房子，於是一心地盼著表弟來裝修。表弟不懂我父母的心，一再地拖，我們就幫著父母一起著急催促。就在剛剛，母親在電話那頭得意地告訴我確定好了，兩天後裝修。我一下子興奮起來，喋喋不休地跟母親討論電器怎麼買，傢俱怎麼看。

我都只在視頻里看到過父母的新房子，但每次跟母親通起話來都自動地腦補了裝修好的樣子：飄窗的樣式，地板的顏色，陽台的休閑……全然忘記了工作生活的煩擾。我尚且如此，父母該是怎樣的開心呢。弟弟說父親自從買好了房子，心情舒暢，血糖也降了很多。

父母在天津呆了好幾年，幫襯弟弟帶孩子上學。房屋寬大，陽光充足，父母住著很舒服。父親每天去老年大學，有一群愛好詩詞書畫的朋友，辦書法展、搞攝影、遊玩，日子豐富而悠長。母親偶爾去打打麻將，大多數時間呆在客廳看看綜藝節目，鬥鬥地主，任我們怎麼勸，也不願去樓下跳廣場舞。

儘管屋裡都有暖氣，但母親的腿卻沒抵住北方的寒冷，得了風濕性關節炎，嚴重的時候，沒法坐到沙發上，或者從沙發上起來，母親開始後悔之前沒有好好鍛煉。打了幾次封閉針之後卻是越來越嚴重了，只好到連雲港妹妹那裡去治療，妹妹說母親下飛機後已經無法走路了。

那位當地有名的醫生讓母親的腿輕鬆了好多，在連雲港住了一段時間，母親又回天津了，後來在電話里總是說還是南方的天氣好，真想回家來。

母親回到縣城家裡的時候，已經瘦得脫了形，除了腿疼，還惹上嚴重的胃痛，往北京跑了好幾趟，儘管弟弟和弟媳使盡了力氣，亦未能見好轉，還是經人介紹在小區後門一中醫那，吃著中藥慢慢好轉來，140多斤的體重硬生生地降到了95斤。

縣城的家裡，蔬菜豐富，鄉鄰和睦，生活方便，母親每天打三個小時的麻將，心情舒暢，腿無須治療自己就好了，胃也沒那麼難受了。可是父親卻不適應了，他竟然找不到志同道合的人，嫌別人觀念落後，暮氣沉沉。偶爾寫寫地書，大部分時間閉在書房寫字，跟天津的老朋友通通電話，笑聲越來越少。母親說父親有段時間甚至嘗試一個人去天津。

住慣了弟弟家的陽光房子，父母對自己70平難得見著陽光的房子，橫豎不順眼，一心要換一個。我們帶著父母跑售樓處跑中介，到處看房子，我暑假跑，弟弟寒假跑，都不能如意。父親漸漸失望，我們也非常難過，若大的縣城找不到合適的房子。姐姐的房子空著，誠邀父母，父母住了幾個月，又搬回自己的蝸居。

實在找不到像樣的低樓，父母就自己出手挑了個新開的樓盤，果斷地交了定金，然後開心地告訴我們，電梯的，不用走路。那爽朗的笑聲隔著屏幕將我們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我們都沒看到房子，就出錢出力，找人還價，很快搞掂。

現在父母有三個家了，天氣晴好的時候，他們騎上電瓶車在鄉下老家呆段時間，那裡有我的叔伯嬸嬸們。下雨天就回到縣城。

現在父母的天地一下大了好多，像大海一樣敞開了胸懷，迎接我們這些生命的河流，就在那裡，永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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