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滴落的聲音
Images, Book 2: No. 2. Et la lune descend sur le temple qui fut
Fou Ts"ong: Claude Debussy
Fou Ts"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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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覺得，任何東西都是有方向的。比如所有發光的東西，既有橫向的波紋，也有縱向的深度。光是一個倒立的、尖朝下的三角形，好像液氮不斷地從高腳杯里流出來，想抓住，卻抓不住。同樣的，也扇不掉。氮氣飄落的地方，只是輕輕掀起來一陣霧。
他離那飄落的地方很遠，但他仍然看得很清楚。彷彿一幅遠景的圖像，有天空和水面，背景是深藍色的，景深很深，深到似乎和前面的景物沒有絲毫的糾葛。
液氮般流出來的，偶爾又會飄落在水中。輕飄飄的東西落在水面上，打了幾個沒有波紋的水漂。水漂蕩到石頭上面，飄到房子邊上，飄到他的身邊。
這大概是一粒發光的小石子。他從未親眼見到過這麼真切、這麼清晰的東西。他曾一廂情願地認定，天空本就應該是深藍色的，而在那深藍下面的，則是暗綠色的。但這小小、亮亮的石子，在任何空曠之地都會被反襯得晶瑩發亮，格外突兀，更何況是在他的周圍。
也許是太過突兀了，這一顆小小的石子予他以強烈的壓迫感。它發出的光折射到他的瞳孔中，成了空中一顆巨大的魔方，每一面都畫著圓圈和各種發光的神秘符號。這魔方像一輪龐大的月亮，傾斜著旋轉向他逼來。旋轉得越慢，越讓他產生窒息感，且愈加密不透風。
魔方讓人無法自拔，也無處可逃。直到突然驚醒時，四周卻再也看不到什麼魔方。四下張望不得，他便吹起了一陣風，讓水面上任何事物都無處藏匿。輕微的波紋如貝殼般細緻，碰碎了水下石子的微光，極其規則的紋路像潮汐一樣奔涌開來。
於是他按捺不住將自己的身體熔化，液滴不斷地溢出，一滴一滴滴落到水面上。每一滴都像熔融的鐵水一樣，濺起的水花變成了閃閃發亮的石子，在水面上飛奔，炸開一朵朵細小的煙花。
地上的漂流者也被煙花攪亂了，逃到了樹冠上，逃到了雲的雙翼上，逃到了他曾經隱匿的位置。
即使站在同一個位置，心情卻總是不同的。現時則是舒適地坐下，平躺在淡黃色的霧裡一樣，任由不知道是什麼來頭的霧氣像手一樣地，撫慰自己的額頭。
漂流者沒有替代消失的他，而是躲到了他的遺迹旁邊，變成了一顆閃亮的星星。
依我看，今晚的星星格外明亮。
作者 | 李胤萱
校審 | 李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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