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女兒書》:面對女兒,再強勢的男人如王朔,也誠惶誠恐,不知所云
《致女兒書》:面對女兒,再強勢的男人如王朔,也誠惶誠恐,不知所云
《致女兒書》開頭寫著:人老了就沒皮沒臉了。我必須承認到歲數了。隨時都有破罐子破摔的念頭倏起忽落。這小書拿出來發也屬於破摔一類。覺得自己挺不要臉的。在我看來,這是一貫的王氏狡黠,卻也一貫的真實。
也許這是一個已到知天命的父親,唯一能為女兒做的事情——你不一定要理解我,或者原諒我,但我一定要用我僅有的能力,留點什麼給你,回憶也好,親情也好,勉勵也好,能換成錢,當然更好。我從小成長在幸福美滿的家庭環境中,所以很難理解單親家庭中孩子的痛苦,總覺得看著沒有感情的父母勉強生活在一起會更痛苦吧,不知道。
在這本短短的小書里,看到巨大的孤寂和空落,看到矛盾和掙扎,和我們每天都可能面對的一樣。
站在書後的那個人,不再是傳媒帶給我們的沸沸揚揚、惹是生非、肆意妄為的那個人。這個人,有些自省,有點刻薄,但內斂、清醒,也真誠,好像回到了「浮出海面」的石岜。
王朔之所以成為流氓,也是被逼的。按照一些庸俗的理論,任何一個在成年後表現得過於強硬或者極端的人物,其童年通常都不怎麼美滿。要麼鬱積於內變成難以親近的潔癖,要麼發泄於外變成有特定人群喜歡親近的性虐待,這是王朔自己說的。當然,不論是潔癖還是性虐待,相對於大多數人來講,這是非常態,也就是變態。
王朔的童年同樣不幸福,他記憶猶新的是體制對於孩子的扭曲。我看了這本他寫給女兒的小書才知道,原來《看上去很美》裡面的方槍槍並不僅僅是長相與王朔相似。保育院中最不人道者,莫過於讓孩子定時排泄,王朔經常與方槍槍一樣屙不出來。但是,他沒有變成潔癖或者性虐待的秘訣在於:王朔將這種事情當作一種磨練, 「要忍,從生理需要練起,這個功夫練好了,裝其他的孫子也就是小菜一碟。」他坦承就是在保育院里變成油子的,經常說謊,並且每次說謊都準備兩個謊言,一個被揭穿了,第二個馬上就能彌補。
憑藉這樣一套本領,足以在一個本質邪惡卻人人高唱道德歌的世界與年代獲得種種便利。因為姿態夠低,就能輕易獲利,這進一步證明了世界上不僅沒有人值得被誠實對待,而且也根本沒有必要。但是,流氓沒想到的是,自己也會有女兒,而且女兒給自己帶來了足以讓自己誠惶誠恐的快樂。有一天,遠在美國的女兒隔著兩台電腦屏幕,說你這個流氓爸爸自私。啊,縱然是流氓,心怎不隱隱痛?
同時,五十歲的流氓再也沒有青皮般的銳氣了,以往的榮光漸漸成了負擔,直叫人精神分裂。王朔現在不是琢磨著怎麼貧,怎麼討好讀者了,他開始思考「宇宙同構」這麼一個深刻的命題。他有這個本錢,翻翻《致女兒書》的目錄你就會發現,這本書的內容其實只是目錄的前兩個章節,就憑這兩個章節已經足夠讓出版社湊過熱臉來了。如此,還寫其他章節做什麼呢。
據說王朔的《千歲寒》裡面充滿了哲學沉思,直叫人大呼看不懂。我沒看過這本書,但是從《致女兒書》中的段落看來,其思考的核心就是:人這種東西沒什麼可牛逼的。「一切以人的利益出發,以人為中心想像世界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人是不會大於人的。面對女兒的時候,王朔因為自己自私的人生原則感到罪惡。
這種罪惡感與上述的思考相結合,他想給女兒傳遞的是:沒有任何特殊性是人失去之後就不能稱之為人的,當然也包括他自己的處事原則。他希望出身不會成為女兒成長的累贅,雖然父親憑藉一套流氓本領打下來江山,但是父親卻執拗地要告訴女兒:人生好多格言不過是錯覺。看起來像是王朔在精神的煉獄中雖痛苦卻也有所得,並且將這些收穫送給了自己最為看重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女兒。
雖然柏楊在監牢中寫下《柏楊在火燒島——寫給女兒的信》,李敖也寫了《坐牢家爸爸給女兒的八十封信》並且還配上了插圖,但是如同王朔般以否定自己為最終結論的教益,卻實屬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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