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刊:母親和她的縫紉機
母親
想家的時候
閻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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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記: 又是一年母親節。歲月流逝是無言的,當我們對歲月有所感悟時,一定是在深深的回憶中;當我們對母親的付出有所體會時,我們也一定進入了付出的季節……
每次回老家,我都要到母親生前住過的房子,看看那台靜靜地擺在牆角旁的縫紉機。輕輕揭開蓋在上面的一塊藍綢布,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機頭橫樑上那三個熟悉、親切的美術字「華南牌」。儘管經歷了幾十年的歲月侵蝕,「老華南」依然烏黑髮亮,油光可鑒,散髮油香。它是如此安靜的站在牆邊,彷彿是在忠誠地守候著什麼……
看到這台與我母親的一生、與我兄弟姐妹的命運曾經相連在一起的縫紉機,我的思緒又回到上世紀七十年代。我兄妹多,收入少,窮得響噹噹。好在母親心靈手巧,特別是裁縫活,算得上是行家裡手,她就是靠這點手藝掙些錢來幫補家用,勉強度過了那苦澀的日子。那時,家裡買不起衣車(縫紉機),母親每次裁好布料,就拿到有錢人家裡,租借衣車縫衣。借車時得看人臉色,用車時得小心翼翼,還車時得付一些小費,很不方便。後來,母親心一橫,東湊西借,買回了一台二手老華南牌衣車。
有了這台老華南,母親更加得心應手了,攬的針線活越來越多。但老華南畢竟是二手貨,用了不久,踏板的曲臂就脫開了。看到母親焦急的樣子,我就主動幫忙。我和她對著《說明書》擺弄了半天,居然把曲臂弄好了! 母親看到我對衣車感興趣,就手把手教我車衣。她還把一些縫紉的絕活,比如皮帶鬆緊、針腳疏密和壓腳輕重的調節,還有浮麵線、浮底線現象的處理,瞬間反覆進退重疊針的技巧……都一一傳授給我。
而我最感興趣的是看母親打底線了。只見她先把左手伸入衣車兜內,輕輕扣出一個滑溜溜、亮錚錚的金屬梭子,用食指小心鉤出套內梭心,再將梭心用紗線繞上幾圈,裝在打線器上,然後踩動踏板,右手輕按紗線。隨著梭子的飛快轉動,紗線也飛快地左右搖晃。一轉眼工夫,紗線像變戲法似的一層層非常有序地繞滿了梭心,蠻是好看!
母親白天干農活,晚上就拖著疲倦的身子,戴著老花鏡,在昏黃的煤油燈下幫人縫補衣服。正是母親長期不分晝夜的辛勤勞作,才掙到了我們六姐弟的學費,使我們有機會讀書,不致於中途輟學。
後來,我到鎮中學念初中,再也不能與母親、老華南朝夕相處了,只有到了周末回家,才能為老華南擦擦油,擰擰螺絲絲,做做保養之類的活兒,偶爾也有機會欣賞到母親打線的情景。即便如此,亦感受到絲絲藉慰!
再後來,為了減輕家裡的負擔,我初中畢業就報讀高州師範了。由於很難籌夠1.5元車費,一年長長,我都沒回家幾次;畢業後,工作忙,就更少回家了,自然就更少有機會看到母親打線、縫紉的情景……漫漫地,我對母親的依賴和挂念,已被所謂的生活、工作壓力沖淡了不少,而母親對我的「兒行千里母擔憂」,也被我忽略了! 只有在每次的離別之際,在回首之際,驀然發現,我從未離開過母親的視線,從未離開過母親的牽腸掛肚。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我又能回報母親什麼呢?於母親,我連一台老華南都不如,因為那根一如母親頭上銀絲般的紗線始終把老華南與母親的後半生緊緊連在一起,不離不棄……
如今仙人已去,丟下了牆角邊這台老華南,還有一份默默的守候。物是人非,睹物思人,那根一如母親頭上銀髮般的紗線,又在我眼前搖晃,慢慢地,慢慢地,凝成一根感情之線,把我與母親,還有老華南緊緊纏繞在一起,最後定格成一幅永恆的剪影……
哦! 母親,不正是一台平平凡凡、默默奉獻的縫紉機么? 母親的愛,不正是縫紉機針腳下緩緩流淌出的一排排針線么?母親與她的縫紉機,沉澱了多少柔情! 在細細密密勻勻的針腳下,是母親絲絲滿滿柔柔的愛!就讓我藏匿於心,繼續前進……
【作者簡介】:余金榮,茂名市教育作家協會常務理事,茂名《校園文學》編委,多篇作品散見於市級、省級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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