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傳奇》十八
終於等到你
第七感
張靚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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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小燕子?!你來做什麼?」永琪脫口叫道,順哲也立即轉身,一臉的驚訝。
「那你又在做什麼?」她在大帳中央站定,掃了順哲一眼,順哲馬上對永琪低聲道:「王爺……」
「你先下去吧……」永琪略點了點頭,他便像得了赦令一般,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永琪站起,這才發現自己的袍子還是散披在肩上的,連忙轉過身繫上扣子,拿起腰帶扎在腰間,才又轉身看著她,微笑道:「我不是要你在寢帳等我嗎?」
她臉上一紅,卻搖搖頭,道:「你還要瞞我!」,語氣中,竟帶著一絲凄然。
永琪一怔,隨即離了正座,快步走到她身邊來,一臉輕鬆道:「我不是要瞞你,我是真的沒事,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麼,還值得一說嘛!」
「小傷?小傷還需要穿深顏色的衣服嗎?」她反詰道。
「因為好洗啊!萬一再灑上羊湯之類的……」他笑著,點點她的額頭。
想起在這裡養傷的日子,她臉上不禁一熱,低低嘀咕一句:「狡辯!」隨即又正色道:「你不說實話,我馬上就走!」
說著,轉身就要離開,永琪見狀,心下一急,風一般一步跨到她面前想攔住她,她卻不防一下子撞在他胸前。
「啊喲!」
「你沒事吧!」他急忙揉著她的額頭「有沒有傷到?」
她推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你還不跟我說實話!你這傷怎麼弄的?」
見她是真的生氣了,他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不定的神色,垂手緩緩道:「說來話長,我前日耽誤了部落的事務,被阿瑪責罰了一番。」
她臉上掠過驚訝的神色:「你身為旗主你阿瑪居然還會打你?果然像我阿瑪說的,冷酷無情。」
他輕笑:「不,因為他不僅是個阿瑪,更是一位首領,所謂伴君如伴虎,正如是。其實阿瑪對我,一直都是很好的……」
忽然記起自己現在特殊的身份,他不禁淡淡嘆了一聲,。
「我記得你信中說這塊玉佩也是你阿瑪賜給你的?而且還是你額娘留下的?」她托起自己腰間的燕佩。
「是的。」他低頭看了看她手中玉佩,隨即也在自己的腰間摸了一下,想給她看那塊鷹佩。
「咦?我的玉佩呢?」他嘀咕著,一抬頭看見它正在自己的正座上擱著,才鬆了一口氣。於是牽起她的手,走了過去。
她是第一次踏入議事大帳,跟在他後面,順便抬眼望去,打量了一下這大帳的布置。
坐北朝南的是他的正座,木製漆金,靠背鏤刻著九龍拜月的圖案,寬大的椅面鋪著幽藍玄龍紋的墊子。
兩列方椅在兩側依次呈雁翅排列,東側掛著整個草原的地形圖,沒有點蠟,光線暗淡,只能依稀辨認上面星星點點的畫著各式各樣的符號。
正座前面放置一張蟠龍雕花大案幾,上面整齊的擺著兩摞文書、文房四寶和兩根通明的紅燭;正座的後面,並列懸掛著正白旗和正藍旗的兩面龍旗。燭火映在上面,投下飄忽的影子。
啊,他已經是兩個旗的旗主了嗎?
恍然間似乎看到那一場場出奇制勝幻化多變的戰術,就是在這裡被提出,被討論,被決定,被傳達到他手下每個士兵的耳中。而他,彷彿就是整個戰役的操控者,西林部的每一步戰略,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這是一個有著鷹一般犀利眼神和睿智頭腦的人啊……
她終於晃晃頭,想盡量驅除剛才那些奇怪的影像。
撿起墊子上的鷹佩,他拉著她坐下來,把玉佩放在她手中。
「你來看這個……」
她笑道:「咦?!這個跟那塊很像嘛!它倆是一對兒的?」
他表情十分鄭重道:「是!一玉而成,二十多年了……」
她轉身看著他,接收到她好奇和探詢的目光,他微微一笑,向後虛靠著椅背,卻伸出左手攬過她的肩膀。
她尚有些不習慣與他如此親近,剛要下意識的掙脫,又忽然記起他的傷,怕自己這一掙扎再次扯痛他的肩傷,便只得順勢輕柔的靠在他身上。
剛剛倚定,聽得耳邊傳來他悠悠的聲音:「這也是我額娘留下的,當日在祭祀大帳,我夢見了她……」
「你額娘好神秘啊……」她忍不住插了一句。
「我也覺得……」攬著她的手抬起,撫過她的發,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對你額娘的事情知道多少?」她仰頭問道,他低頭,正對上她的明眸,她忽而燦然一笑:「我想聽你講……」
他有些痴然的看著身旁含笑嫣然的她,心中不禁些許恍惚,柔聲道:「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從阿瑪和孛侖帖嬤嬤那裡聽來的。你要聽,我就暫且說一些……」
「好。」
她便低頭,靜靜把玩著兩塊玉佩,聽他娓娓道來……
額娘全名叫珂里葉特·伊愉,是當時滿洲珂里葉特部首領的侄女。十八歲嫁到愛新覺羅部,二十歲便香消玉殞,聽說當時著實令阿瑪黯然神傷好一陣,幸好留下永琪,他心裡還安慰些。
額娘身為滿洲女子,通曉滿蒙漢三語,竟不會騎射,卻擅詩詞古箏,皆是漢邦文風,據說曾因此引起一些愛新覺羅部保守貴族的不滿;自己少時,曾在阿瑪的書籍中發現一本《周易》及數卷殘缺的佛經,看卷頁的題字,卻是額娘的遺物,始終令人不解。
畫像上的額娘,不能算是美貌絕倫,仍有自己獨特的一種清韻風情,溫柔中不失剛毅,較之一般滿洲女子鋒芒畢露的英氣不同。
這些年來阿瑪很少提到額娘,卻不只一次他看見阿瑪站在額娘的畫像前發獃……
也說不定正是阿瑪念在對額娘的感情,才分外的器重自己……
……
夜巡的哨兵打過四更的梆子,案上新點的燭火已燃了一半。
沉浸在回憶中的聲音還在緩緩漫起:「我知道的就這些了……小燕子,你……」
不經意的轉頭,才發現她握著兩塊玉佩,竟已沉沉睡去,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均勻的呼吸在耳邊吹氣如蘭。
有那麼一剎那他連呼吸都幾乎停滯,只是默默凝視這一見傾心的女子,這對自己承諾一生,如燕般翩然的女子;恍惚間便好似逾越幾劫幾世一般……
如此天真的臉龐,如此安詳的睡容,便知道她於自己給予了無限的信任和依賴。
只是,睡夢中的她,難道也能預見將來兩人會面對怎樣的疾風驟雨嗎?
不然,為何她眉頭會偶爾微微蹙起?
難道她也感覺出,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的肩頭嗎?
不然,她何以無知無覺的放心酣然睡去?
指尖輕撫過她如玉般瑩潤的側臉,他忽而喃喃道:「何以初見,便情根深種,竟是今世為你而生……」
「你本是北方天空中自由翱翔的眾鷹之王,只因愛上一個梅花叢中的燕子,便決意下世為人……」
那夜額娘在他耳邊說過的話再次響起。
「你獨特的氣質,正宛若那倔強而開朗的梅花香氣,與生俱來……」
小心翼翼的拿開兩塊玉佩放在案幾之上,他將熟睡的她攬進懷中,抱緊,起身向寢帳走去。
還好,一路上,沒遇到自己的哨兵。
寢帳前,值夜的侍衛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卻還是恭敬的掀起帳幕,永琪瞟了他一眼,低聲道:「謝謝!你去叫順哲過來。」
那侍衛一時傻在那裡:和碩王爺居然會為這個向自己道謝,那言外之意便是……
他好歹還是常跟在永琪身邊的人,很快明白過來,便匆匆跑去順哲的營帳。
進了大帳,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博格正在門邊的墊子上打瞌睡,聽到聲音忽然坐起來,看看是永琪,又趴下去睡了。
他把她輕放在床上,拉過旁邊的被子蓋在她身上,自己坐在床邊,為她整理著有些凌亂的髮絲,又怕弄醒她,動作輕柔的彷彿在撫摸一件易碎的琉璃。
她忽然動了動,翻了個身,伸手剛好摸到他的左手,不知為何她握住便不鬆手,再次睡去。
他一怔,有些哭笑不得,卻沒有抽出手的意思,只輕嘆一聲,卻滿是寵溺的溫柔,斜倚床頭,閉目養神。
卻睡不著。
想起下午,他與永濟關於燕慈的問題吵了一架。
「總有一天你會因為她毀了自己!」永濟憤怒的表情前所未有。
「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掌握。」他還記得自己當時斬釘截鐵的回答。
「生在黃金家族,肩負天賜使命,你怎麼可能還有自己的人生!」
「如果真要二者擇其一,我寧願放棄這些虛名。」
「二哥你!」
「好了,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說吧,我只希望你,不要去做會傷害她的事。」
他的臉色忽然變得十分難看,生硬的道:「除非你用和碩王爺的名義來命令我,否則我不接受。」
自己也沉下臉來:「如果你非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
他一愣,隨即面無表情的拱手道:「屬下得令!屬下告退!」
轉身離去。
他不可能想通,自己也不指望他這麼快想通,等過一陣他情緒平復一些,再來說這件事吧……
永琪喟然嘆了一聲,右手揉了揉太陽穴。
外面傳來一陣隱約的喧鬧。
順哲輕手輕腳的走進來,看見眼前的一幕,一時也愣了一下,低聲道:「王爺,老營那邊的人剛剛到了。」
永琪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下頭,右手指了指書案。
……
次日清晨,半夢半醒的她忽然被一聲嘹亮的號角驚醒,「騰」的坐了起來。
靠在床邊的永琪也被驚動,坐直道:「你怎麼了?」
「那號角聲……」她指指外面。
「哦~~那是士兵操練集合的號角。」他輕聲笑道,。
「哦!你……」她的注意力離開號角聲轉移到了被自己緊握的——他的左手,忽然明白這一夜自己是怎樣睡過來的。
「那個……」她鬆開手,不好意思的抓抓頭髮,一臉的歉意。
他笑著,把桌上的燕佩取來,塞在她手裡,並颳了一下她的鼻子:「沒事,你梳洗一下,快吃早飯了。」然後,起身離開了營帳。
她站在床前,慢慢環視了一下這熟悉的大帳,卻發現昨夜書案上還凌亂累疊的文書統統不見了;忽然記起養傷的那幾日,並未聽見號角聲。
有什麼不對嗎?好像有,又好像沒有。她皺眉輕嘆一聲,把手伸進溫熱的水中……
前日,西林部大帳
「他終於迫不及待的稱汗了……」褚且侖捏著洪吉力的信,捏到指骨都發了白,低沉的聲音從牙縫中擠出「洪吉力!你以為你真的完全統一了滿洲嗎?你以為我西林部真的就那麼不堪一擊了嗎?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樣自以為是啊!」
「首領!我們該怎麼辦,要承認嗎?」忽都在一旁接道。
「你今天腦子壞掉了嗎?」正心事重重的褚且侖一拍桌子斥責道,「這種問題還要問!如果承認,我們不就算是他們滿洲會盟的部落了嗎!」
不知道褚且侖為何會忽然大發脾氣的忽都連忙單膝跪下請罪:「屬下愚鈍!」
褚且侖鼻子里哼了一聲:「記住,議和的休戰約期一過,我們還會捲土重來!你們記住,我們部的白鷹寶刀還在他們那裡!那是我們部的鎮族之寶!」
「可是……」忽都抬頭遲疑道「洪吉力選了永琪做汗位繼承人,節制八旗……」
不提永琪還好,一提到他,褚且侖更是火冒三丈:
「難道你們的馬刀卷刃了嗎!你們的弓箭是草做的嗎!憑什麼他能殺掉我們那麼多將士,可我的將士們沒有一個可以殺得了他!他真的刀槍不入嗎?他是天神下凡嗎?你們!就被他嚇破了膽,聽到他的名字都要抖上一抖,看到他的影子就跑的比兔子還快!這樣的士氣,將來怎麼和他抗衡!來呀!」
「在!」兩個侍衛應聲而入。
「忽都擾亂軍心,有損士氣,罰軍棍五十!」
忽都的臉一下子白了:今日首領是怎麼了?他可是堂堂左翼軍的統領,軍中地位僅次於首領,不久之前還在代理養病的首領處理部落事務,現在竟然……
下面站著的幾個將領一見情勢不好,紛紛跪下為忽都求情。
兩個侍衛也遲疑的看著褚且侖,沒有動手。
褚且侖並不理會求情的將領們,對兩個侍衛瞪著眼睛吼道:「還要我說第二遍嗎!」
兩人臉色一凜,急忙將忽都架了出去……
外面傳來陣陣的議論,眾人對今日的事都感到不可理解。褚且侖卻氣呼呼的背著手,在大帳中踱著步子。
按西林部軍法,挨了軍棍的人被罰完之後還要親自到主帥前謝恩。
忽都推開要扶他的侍衛,一瘸一拐的蹭進大帳,跪下道:「屬下謝首領教化之恩!」
褚且侖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你回去養傷吧,以後不可再亂說話!」
「是!」他掙扎著站起來,臉上,看不出表情……
接連兩三日,又有幾個無意間提及「永琪」名字的高級將領被褚且侖打了軍棍。這些人中,包括新上任不久的右翼軍統領克來德,跟著褚且侖多年的隨身侍衛長亦魯斯等。
於是,這一干平日里威風凜凜的將軍們,面子上受了大大的刺激。
眾將私下裡議論,得出結論是:首領對這個名字其實比誰都恐慌!可是他以為只要不提士兵們就不會怕了嗎?這根本是在掩耳盜鈴嘛!
於是西林部的軍心真的開始動搖了。
當然,也絕不僅僅單純是這個原因……
愛新覺羅部前哨
燕慈到來的第二天——還是聽到號角聲的那一天。
吃早飯時,永琪已是一身玄色水紋明黃領馬蹄袖的純正滿服,兩條和軍旗上一模一樣的銀色盤龍分踞於前胸後背;明黃腰帶掛著散發淡淡光芒的鷹佩,垂下杏黃的穗子;紅寶石頂戴的黑貂皮帽,前面嵌著銀線勾勒的二龍戲珠,後面則綴下兩條明黃綉龍帽帶。
整個人愈發顯得高貴雍容,氣度不凡。
可她只是失神一小會兒,隨即仔細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然後毫無顧忌的「撲哧」笑了出來:「這麼正式!你是要去相親嗎?」
本來心情很好的永琪一時無語,扔給她一身正白旗盔甲,道:「吃過飯後,你把這個換上。凡事你行動也方便自由一些。」
她拎起來瞧瞧,隨即展開一個大大的笑容:「還是旗主大人想得周到!」
永琪:「……」
……
吃過了飯,她跟著永琪出了大帳,卻發現他一徑向南面走去。咦?那不是議事大帳的位置啊!
不顧身後還有十幾個侍衛,她上前一步,扯扯永琪的衣袖,悄聲問:「去哪兒?」
他神秘一笑:「校場閱兵!」
一路到了校場,二十四面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閱兵台上已經坐滿了身著各色軍裝的八旗將領,唯獨當中的正位還空著——那一定是永琪的。
原來還是蠻盛大的閱兵呢!她恍然大悟永琪之所以穿的那麼正式的原因了!
所有八旗副都統和總兵都來了,每個都是一身標準本旗戎裝。此時,正是秋高氣爽,天遠雲淡,晴日的陽光灑下來,四五十人黃白藍紅的軍服,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
她又扯扯他的衣袖:「你怎麼不穿軍服呢?」
永琪一攤手笑道:「那你覺得我是該穿正白旗的,還是正藍旗的?還是一個一半?」
她發現自己這個問題真是有些……白痴,一時面子上有些掛不住,瞪了永琪一眼。
永琪不理會她的瞪眼,轉身低聲對她細心囑咐道:「你扮成侍衛,始終跟在我身後就可以了,不要出聲。」
「那多沒意思,早知道我還不如留在寢帳里了呢!」她微微撅嘴道。
他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這儀式要很久的,你一個人呆在寢帳里,我不放心你的安全……」
「好吧!」她一付勉為其難的樣子答應了。
他笑了,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走吧!」轉身向閱兵台走去,她和穿著正藍旗軍服的順哲隨在他身後,其他侍衛則留在了後面。
一聲洪亮的通報,來自身旁的順哲:「八旗元帥到!——」
眾人聞聲立即離座,單膝跪下,彎腰右手撫胸致禮。
他神情自若的緩步登上閱兵台,只是躲在盔甲裡面的她,卻被這一聲「八旗元帥」擾了心神:
八旗元帥?豈不是所有八旗的軍隊都由他掌握了?那麼……
※春去春來的時尚,不離不棄的潮流
※秋名山車神日常:我的娃不是充話費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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