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們迷信BBC，這樣美的人類文明史確實只有他們才能拍出來
文明實在是一個很大的詞——
它包括：文化、藝術、哲學、政治、思想、民族、文字、工具、信仰、宗教、法律、城邦……
總之，它使人擺脫了野獸化的生長的形態，最終使人類形成了有社會組織、行動原則、思想規範的人類社會。
2018年3月，BBC 2播出了籌備了2年之久的記錄片《文明》，共 9 集，每集時長為 1 小時左右。引起了極大的反響。
影片時間跨度長達萬年，橫跨世界6大洲31個國家，通過500多件藝術精品呈現了文明的狀態。
文明包括藝術，但藝術能否代表文明存在爭議。
但是，這條由壁畫、雕刻、建築、繪畫、工藝品呈現的線索，背後是一個時代、一個民族、一種文明存在發展、衰落的歷史。
該劇在引進大陸不久，就受到了網友熱捧，豆瓣評分高達9.3分。有趣的是，在美國知名影視資訊網站IMDB上，《文明》卻只有7.2分的平庸表現。
其實，BBC1969年曾推出的一部紀錄片《文明的軌跡》。
穿著考究的藝術歷史學家克拉克爵士擔任該紀錄片的編劇和解說，用極具個人主義的觀點評說了西歐文明發展史。
《文明的軌跡》以西方視覺藝術為主要討論內容，涵蓋了中世紀時期到二十世紀初的西歐文明，討論的對象主要是視覺藝術作品，其中也包括了與之互文的戲劇、哲學和社會政治運動的內容。
由於內容選擇上的偏頗，製作方在命名時還特意加了一個小標題：肯尼斯·克拉克的個人見解。
《文明》則邀請到哥倫比亞藝術史教授西蒙·沙瑪、劍橋大學古典學教授瑪麗·彼爾德、奈及利亞裔英國歷史學家戴維·奧盧索加共同擔任該劇集的主持，每人負責部分單集的解說。
《文明》的選材特色有一個關鍵詞——就是多元主義。這顯然對應了60年前克拉克爵士提到的歐洲中心主義。
三位教授從三個不同視角串聯起了六個大洲的文明，糾正了肯尼斯·克拉克堅信少數藝術家的『神賜天賦造就了文明，且這些藝術家主要是來自義大利、法國和德國男性的論點。
對於歐美觀眾來說，這不是容易接受的事情。
對於中國觀眾來說，《文明》應該也不是能輕易被接受的作品。
從第一集世界的第二個瞬間開始，呈現的中國的歷史形象是在暴政與戰爭中建立起來的。
但是，在中國的集權政治中卻誕生了「秦始皇陵兵馬俑」這樣規模宏大到震驚世界的雕塑群。
西蒙·沙瑪教授表示，這些陶俑看上去各不相同又很近似，是批量製作又帶著個性，面容並不像某個真正的人物。這些特徵都與西方審美和雕塑判定標準相違背。
北宋另一位繪畫大師，李成的山水畫《晴欒蕭寺圖》、喬仲常的《後赤壁賦圖》也用寄情于山水的形式講述了戰亂時期，創作者的哀思和祈願。
不是說西蒙·沙瑪教授歧視中國或者中國的藝術，大多數時候文化差異都會帶來認識的偏差和文明的偏見。
之所以藝術品能成為「文明」的切片，正是因為它能成為文明興衰最後的見證。
歷史的輝煌與衰敗，能從藝術品工藝的繁簡和規模中窺見軌跡；同樣，人類文明的源起也能從中找到答案。
南非洞穴中發現的七萬七千年的一塊紅赭石，上面有迄今為止發現最早的裝飾性圖案；4萬年後，西班牙北部的一處洞穴，人類用嘴和手用在岩石上繪製的壁畫。這都顯示出沒有語言和文字的時代，人類如何生存並創造出文明的。
而畢加索的組畫《牛的變形過程》靈感正是來源於位於西班牙坎塔布利亞自治區的桑蒂利亞納·德耳馬爾附近的阿爾塔米拉洞窟中生動形象的氂牛壁畫。
作為歐洲最早的古代文明，米諾斯藝術精美的王宮建築、壁畫、陶器等工藝品，對於世人具有不可抵擋的吸引力。
大約4500年前，在地中海東部的島嶼上，西亞移民播下了歐洲第一個偉大文明的種子——米諾斯文明。從克里特島到愛琴海諸島，它的遺址遍布各處。島上有不少大型城鎮的遺址，街道穿過城鎮通往宏偉的廣場，在那裡會舉行盛大典禮、宗教儀式、政治活動。
米諾斯文明的文化風格甚至穿越了愛琴海，來到了聖托里尼島嶼。島上有很多色彩鮮明的壁畫，記錄著人們的日常生活，同時也展現著當時的航海文明。
人與動物之所以不同，因為人的行為帶著思考，而非依賴本能。
墨西哥的階梯金字塔，隱藏在熱帶叢林深處，紀念著人類的創造力、人類的野心、人類的希望。
「所有的文明都有種無法實現的渴求——對時間的征服。它們用越來越高大莊嚴的建築來逃避死亡，這從無作用，總會有終點。有些市場、廟宇、宮殿和墳墓的城市，就這樣被人遺棄，於是大自然接管並蕩平一切，或用植被將其扼殺，或用沙漠將其覆蓋。這樣看來，一切都似乎徒勞無功，其實絕非如此。」
神秘而古老的瑪雅文明，一度擁有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度量衡演算法，藝術造詣也頗高，然而卻在尚未呈現明顯衰落跡象時驟然消失，只留下一地被風雨沖刷破損的雕像和逐漸坍塌的階梯金字塔。
史學家在這裡找到了瑪雅文明消失的線索，也在其中看到了皇權統治創造的輝煌。可以說，瑪雅文明及它崇高的藝術成敗都在於此。
在中國，有一個與瑪雅文明一樣神秘的地方，叫三星堆。1986年，三星堆遺址在一處建築工地被發現，發掘出的考古坑中包含數百枚象牙、祭祀牲畜的遺骸，以及數目驚人的面具。
這些面具有些體積巨大，很可能曾被安放在神殿內；有些又很小，適合人們戴在臉上使用。他們都有巨大的菱形眼睛，碩大的「招風耳」。目前古代中國發現的其他所有文物中，暫未發現這種風格的藝術品。
有人猜測這些面具可能是巫師在降靈儀式中使用的，但也只限於猜測。由於三星堆尚未發現文字記載，三星堆祭祀坑為何會出土大量青銅器，還存在很多不解之謎。
文物，是歷史的奇蹟。它承載著人類發展的足跡，向世人述說著遠古時代的秘密。
藝術，是文明最絢爛的一面。
然而，藝術並不等同於文明，文物也不代表歷史。
短短9集的《文明》並不足以講透文明的方方面面，但BBC的紀錄片是一次美不勝收的旅程。
航拍、微距、特寫這些鏡頭運用巧妙無需贅述，能讓觀眾身不能至卻感受到身臨其境的體驗。
難能可貴的是，紀錄片的每一個鏡頭多包涵了豐富的語言意向，仔細琢磨處處都有豐富的信息。
目前，中國很多文化類紀錄片都在向BBC學習，形式上已接近它的水平。
但是如何高陳立意、如何深入淺出讓內容更豐盈、更透徹又更有趣是我們一直致力於探索的。
可以說，《文明》的整體水平較50年前的前作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是文明實在太大，讓一個記錄片來承載未免過重。
（電影爛番茄編輯部：丹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