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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海鉤沉丨「吳三貴」與古樟傳奇

洪港鎮車田村有一棵八百多年古樟樹,鄉民們世代傳說是宋神宗熙寧年間本村名士「吳三貴」栽植。

這個「吳三貴」不是明末引清兵入關、葬送了李自成大順皇朝的那個吳三桂,而是指宋朝時本村人吳中復、吳幾復、吳嗣復三位貴人。這三人是親兄弟,從小在村後北台山讀書,先後考中進士,而且吳幾復、吳嗣復同年考中,當時轟動天下。在九宮、太平兩大山附近的山溝里同時走出一門三進士,天下奇聞,鄉民們尊稱他們為「吳三貴」。皇帝為表彰吳氏三兄弟的傑出表現,下旨將此地改名為崇儒鄉雙遷里,意思是這裡崇尚儒學,以致兄弟雙雙升遷。吳氏一門,在宋代先後出了十多位進士,果真沒有辜負浩蕩皇恩。

三兄弟中老二吳中複名氣最大,歷任潭州、瀛州、江寧府、真定府、成都府、永興軍、荊南府等七州府長官,官至三品的龍圖閣直學士。他為人剛正不阿,鐵面無私。在殿中侍御史任上,先後彈劾梁適和劉沆兩任宰相,導致他們下台。宋仁宗曾經親筆書寫「鐵御史」三個大字賜給他。他與「包青天」包拯同朝為官,同為御史,在當時,他比包拯名氣大很多。

後來,他由於得罪人太多,老年時遭人陷害貶官,他乾脆告老還鄉,頤養天年。有一年夏天,當荷花盛開時,他來到自家莊園賞荷。荷塘在一座長滿翠竹的小山腳下,旁邊還有一口古井,井水豐盈,清澈透亮,掬起一口,甘甜凜冽。他站在井邊,向南眺望,眼前十分空曠,遠處的太平山層巒迭障,連綿起伏,在雲中若隱若現,令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

吳中復將此處視為仙境,於是令僕人在山腳下的竹林中,池塘古井旁蓋了一座小房,隱居耕讀。在此期間,他還親自栽了許多香樟、柏樹。那時候,這裡是通往北台山的必經之地,他在此接待了好多前來探望他的朝中大員,其中就有著名的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鞏,兩人志同道合,唱和了一些美好詩篇,曾鞏後來又舉薦他出任荊南知府。吳中復去世後,朝廷封他為渤海郡開國侯,贈太尉銜,並將他在北台山讀書處擴建為龍圖書院,以紀念這位耿直不屈的老臣!

北宋末年,他的兒子吳則禮因捲入黨爭而遭受貶謫,一度回到家鄉在此處隱居,並在龍圖書院執教。吳則禮是宋朝著名的文學家,至今留下《北湖集》,有詩詞三百多首。他還是王安石改革的堅定盟友、宋朝宰相曾布的女婿。吳則禮在此隱居期間,也接待了許多歷史名人,留下了一些膾炙人口的詩詞。

有一年春天,吳則禮與內弟曾紆、兒子吳坰在小屋裡煎茶吟詩。《坰邀公卷煎茶》詩云:

阿坰手持都堂胯,百千硨磲未論價。

渴心知我生塵埃,故遣一甌官茗來。

上方井水絕世無,中霝谷簾定庸奴。

徑當澆汝三尺喙,要著胸中萬卷書。

阿坰性獨愛文字,望見俗物輒走避。

雖然此事已可久,莫負從來鐵御史。

詩中充滿著對家鄉甘甜井水的讚歎與熱愛,對兒子阿坰充滿著厚望與期待,希望他以「鐵御史」的祖父為榜樣,做一個正直、有作為的名士。吳坰沒有辜負父親的希望,後來官至荊南知府,著有《五總志》傳世。

吳則禮在此還寫有《題惠崇小景扇》詩:

綠鴨白鵝並戲,桃花不隔蒼煙。

鳥去自顰孤影,斷魂春水連天。

這是隱居小屋把玩手中小扇子所作,名為題扇,實為描述故鄉田園風光。至今美境如在眼前,充滿著詩人對家鄉的無限熱愛之情。

過去,本村都是吳姓家族的聚居地。直到明末,李闖王兵敗,部隊路過本地,向附近九宮山方向撤退。聽說此地是「吳三貴」的家鄉,他們正氣急敗壞,以為是引清兵入關將李自成趕出北京城的吳三桂,於是不問清紅皂白,一陣胡砍亂殺,將整個村莊的吳姓家族二千多口全部殺光,並將吳中復隱居樹旁的廬舍燒了,古井毀了。聽說這棵大樟樹是「吳三貴」所栽的風水樹,士兵們也準備將它砍掉。

正在砍樹期間,清兵追過來了,李自成士兵們才停止砍樹,爭相逃命。他們還不解氣,臨走時點了一把火,企圖燒掉大樹。如今,大樹上還留下了李自成軍隊砍樹、燒樹的傷痕和印記。

當地吳姓被滅族後,附近的王姓家族慢慢地遷了過來。現在全村基本上都是王姓。吳王兩族過去毗鄰而居,和睦相處,許多人家都是親戚、世交。吳家遭此大難後,王家人十分同情,並將吳中復栽植的這棵大樹想方設法保留了下來,以紀念吳家和「吳三貴」。

一九五八年大鍊鋼鐵之時,有人打起了大樹的主意,想伐掉大樹作為木材鍊鋼鐵。村裡老人急中生智,動員孩子們晚上悄悄地將大量鐵釘釘到樹上。等到第二天伐樹時,一斧砍下去,火星四射。老人們趁機說這是樹神顯靈了。伐樹人一聽很害怕,放棄了伐樹,大樹才得以保存下來。

如今,這棵古樟樹獨木成林,被譽為「通山樹王」。它直徑3.08米,胸圍11米,樹高34米,樹齡800多年。她是古村千年興衰歷史的見證,是鄂南最偉大的家族——「吳三貴」家族鼎盛兩百多年的見證,是吳、王兩姓家族熱愛大自然、保護大自然、傳承世代友愛的見證。已列入國家、省、市古樹名錄,作為重點保護對象。

大樹一年四季多姿多彩。春天,新葉吐綠,青翠欲滴,令人心醉。夏天,成百上千的白鷺來此棲息繁衍,鳥語聲聲,熱鬧非凡。秋天,樹葉黃了、紅了,如同一束衝天火柱,幾里之外都能領略她的風采。冬天,白雪灑在樹上,壓在枝條,更顯得蒼鬱古樸,雄渾擎天。

許多國家、省市級著名林業專家來此考察,都認為這棵古樟樹雖然年代久遠,但是仍然處於壯年時期,依然在不斷生長發育。

習近平總書記號召我們,要「堅持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必須樹立和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建設美麗中國」。前國家領導人溫家寶總理曾批示:「此類名木古樹,全國已不多見,要精心保護。」這更加堅定了鄉民們保護古樹的決心,也是今天建設美麗中國、美麗鄉村的重要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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