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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嘆號——捌:春節》

大年初一要拜訪的親戚都是臨近的本家,不走遠親戚。早上起來後先給自家先人磕頭,然後給家裡長輩磕頭,這也算是給家人拜年了。然後去奠紙[1]。

墨岩和墨末兄弟倆早上起來洗漱完畢,跪在放有祖先牌位的桌子前磕了三個響頭:第一個響頭是給已故先人的,第二、三個響頭是分別給墨義和王佩蘭的。

磕頭不會白磕,磕完頭後,長輩是要給小輩壓歲錢的。

這會兒墨岩和墨嘉站在炕邊,看著墨義從懷裡掏出一個塑料袋,裡面裝著一沓一毛錢紙幣。墨義給四個孩子每人給了五角錢。家裡的財政大權由墨義掌管著,所以給孩子們給壓歲錢的事由墨義代王佩蘭給了就行。

「這算是我和你媽給你們的壓歲錢。」

四個孩子手裡拿著嶄新的硬錚錚的錢,臉上樂開了花兒。

在這年月,錢本身是很值錢的。像墨義家這樣的家庭,能給孩子們五角錢的壓歲錢,已經算是最多了。墨岩領著墨末去給大伯三叔四叔磕頭,他們這三家給這兄弟倆每人給了兩毛錢的壓歲錢。

兩毛錢!少嗎?一點兒都不少!等過完年,如果墨末的壓歲錢能有四五塊錢就已經相當不錯了。家裡的親戚本來就不多,而且家家的家境都不相上下,沒有誰家是當大官做大生意的,去拜年的時候都給不了很多錢。雖然錢不多,但人情份子都在,大家都看重是那份情義。

孩子們走一起總要互相問問對方得了多少壓歲錢。墨末從褲子兜里掏出錢來數了數,一共三塊六毛錢。擔心數錯了,又數了一遍,不多不少,依然是三塊六。

三元六角錢!

少嗎?

很多啦!

對於這三塊六的壓歲錢,墨末打心裡來說是高興的。但是當墨里昂和墨里貴兄弟倆報完他們的壓歲錢後,墨末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了。後來他使勁兒想出來一個能讓自己心裡平衡的安慰話。

「如果我爸帶我和哥哥去給外婆家拜年,我的壓歲錢就會跟你們的一樣多,說不定還能超過你們呢。」墨末這樣說著,安慰著自己,也算是掙回一點顏面,維護一下自尊心。臉上又顯出了笑意。

墨末家離外婆家很遠,外婆家在趙縣。坐車的話有六十多公里,步行走近道有六十里路。王佩蘭平日里很少去娘家,就是因為太遠,來回不方便。再說家裡還有四個孩子要照顧,脫不開身。一般都是娘家的哥哥和弟弟,還有妹妹來看她。有時候墨義也會去看望岳丈岳母,但從來不走大路。走大路就得坐車,坐車需要車費,來回就得三十塊錢的路費,不划算。走近道的話,帶點乾糧,四五個小時就到。墨義不怕走路,怕花錢。他能吃苦,經歷過大饑荒的墨義,現在的生活雖然還是很窘迫,但相比一九五九年至一九六一年的大饑荒,眼下的困難算不了什麼。

元宵節的時候,城裡連個扭秧歌的都沒有。這年頭,各單位也不怎麼富裕,折騰不起來。墨末長這麼大,鳳城縣就扭過一次秧歌,那年墨末才一歲半,不記得這事。那是在一九八八年,不止鳳城縣各機關單位有秧歌兒,就連縣城周邊的幾個村鎮也有社火。當時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北關的獅子,南關的龍,崆峒的秧歌扭進城。北關的獅子耍的好,南關的龍兒舞的棒,崆峒的秧歌兒扭得最精彩。這三家的社火是當時最吸引人眼球的。忘了說長道鎮的高蹺也是其它鄉鎮不能比的。

「你說我要不要去趟趙縣?」墨義坐在爐子邊,手裡拿著半截筷子搗著茶罐。西北人喜歡喝煮的茶,放適量茶進茶罐,加點水,煒在炭火邊,等熬好了再倒入茶杯,就著饅頭吃。

「去吧。你還是去年三月份去了一次,我已經兩年沒去了。我也想去,可是我倆一走這幾個娃沒人照看。」說起回娘家看父母的事,心裡就會酸溜溜的。

自從家了墨家的大門,就被家庭和孩子束縛住,想去哪兒都不方便。

倆口子正在商量去趙縣時帶什麼東西好,大門裡進來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人。年輕人到了院子里先喊了聲「媽」。

王佩蘭掀開門帘一看,來的正是跟墨末同母異父的兒子趙奎宏。王佩蘭怎麼也沒想到趙奎宏會來鳳城看望她,高興得眼裡的淚花直打轉。

「奎宏,快到屋裡來。」王佩蘭說著接住了兒子手裡的包包。

墨義一聽是趙奎宏來了,也就下了炕。趙奎宏進來喊了聲「爸」。墨義應了聲,顯得有點不好意思。

「家裡人都好著呢?」墨義問道。

「嗯,都好。」

過了元宵節,天氣逐漸轉暖,但再怎麼說冬天的尾巴還未散盡,凍得趙奎宏的臉紫中帶紅。

「好著哩就好。」墨義也不知道跟趙奎宏說些什麼好,「你先去炕上坐著,讓你媽給你做飯。」

看著兒子來看她了,王佩蘭心裡是說不出的高興。她就那樣站著,看著比她高許多的兒子脫了鞋子上了炕。

十個娃娃十顆心吶!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看哪個都覺得順眼得很。距離割不斷親情,離得再遠,思念不會斷。

「你坐著,我去給你做飯。」

「媽,不著急。您先別忙活。」

已經中午十點了,按照平時,這也差不多是家裡的飯點。

說起這王佩蘭的婚姻,也是一個曲曲折折,後來跟墨義走到一起,更是山路十八彎。

王佩蘭的第一任丈夫,也就是趙奎宏的親爸趙勝,是小學老師。王佩蘭十八歲時經人介紹嫁給了趙勝。先後生了兩個孩子,大兒子叫趙宏。王佩蘭跟趙勝在一起,總免不了挨趙勝的打。幾乎是天天吵架,天天打架。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日子過不下去了,王佩蘭便跟趙勝離了婚,留下兩個孩子給趙勝。離婚那年,趙宏已經十歲,小兒子趙奎宏也有五歲了。

[1]奠紙:甘肅隴南一帶大年初一,去那些有人去世不超過三年的家庭祭拜死人,去祭拜的人一般拿著香和冥幣,所以叫奠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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