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無目的的相遇

最新 05-18

雪の華

BEST

中島美嘉

00:00/05:40

（歌一定要聽，好嗎？）

去往名古屋的飛機掠過海平面時我正好讀到《刀鋒》里拉里向毛姆敘述他從飛機上看人間的感受，文字和高空帶來的雙重感受如飛機直入雲端。

誰能想到呢，後來我又在高山某條二番街聽到了好似民間藝伎現場演唱的《雪の華》，那是那晚的最後一首歌。

雖然這次沒去京都，卻在最後一天遇見了一個和《歲時記》里一樣的「在國內讀理科後來到日本研修教育學碩士」的女生。

就好像為了一次根本不知道會不會到來的相遇，你已經做了漫長的準備。

到名古屋的當晚就去了飛彈高山，將行李放在酒店大堂，看著酒店的工作人員跪在地上一個一個認真地擦著行李箱的輪子，我有點不知所措，比想到全程全部是陌生人還要不知所措。但第二天喝了酒就好了，酒讓每一條堅硬的安靜的拒人千里之外的街道都變得親切柔軟起來。

第一天就結識的小姑娘也來自無錫，是無論拐幾個彎都能再走回到出發點的姑娘，所以在高山古街上我全程跟緊她，畢竟，如果在異國他鄉迷路還是比較棘手的。古街旁一條小河，河上的每一座橋都長得一模一樣，清清的河水流過，你如果站在橋上，很難知道自己是在哪一座橋上。給每一個存在取一個合適的名字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

在古街路邊站著一位大約六十多歲的清瘦的老太太，上衣是白色襯衫外面一件駝色背心，配著一條灰色棉布長裙，叫上一雙棕色短靴，齊耳的短髮染成了棕黃色，吹得絲絲順滑，奶白色的棉布包背在單肩，微笑著跟別人談著話……她站在橋邊那條安靜的街道邊，整個人透露出來的漂亮和溫柔簡單幹凈又舒適。我站著看了她很久，以至於錯過了逛街道對面的葯妝店時間，後來才知道那樣一次可以買三瓶安耐曬的店鋪再也遇不到了。

在去白川鄉的路上讀完了《刀鋒》，世間萬物最難得的是各得其所，求浮華者得浮華與求真者得真，大概是並無區別的。據說白雪覆蓋下的白川鄉美不勝收，櫻花盛開時的白川鄉也足夠動人，但此時它什麼都沒有，只有鯉魚旗在風中呼呼飛舞，只有遠山仍擎著白雪，還有孩童在門口的鞦韆架上盪著白川鄉最後的春光。這裡仍舊是春天，有幾樹梨花正在開放，還有幾樹西關櫻只打著花苞，屋前的蒲公英還沒準備好起飛，芍藥還是綠色的嫩球……雪水沿山緩緩流下，流進鄉里的田地里，不知誰家婦人裝備齊全地下地撒種，水沒一方田，茅草屋在濃郁的山青色前安靜站著……也是很好。

這次同住的室友也來自火象星座，領隊又是老鄉，這大大地減輕了我的社交壓力，可以說已經十分輕鬆愉快地充分發揮了玩耍的本能了。比如連續兩晚晚飯後滿大街找居酒屋。高山地區的居酒屋普遍很小，我們一行六人已經對他們造成了很大的接待壓力了，所以我們只好一家一家地路過，看滿座的居酒屋裡喝酒的人們如何沉默又愜意地度過他們的夜晚。街道上很少能看見的人原來都隱沒在居酒屋裡。那些面前一壺清酒手裡一根煙的姑娘大多穿著職業裝，想像她們的奮鬥和瀟洒，都在酒里。

在我們感覺可能已經逛遍了整個街道上所有的居酒屋之後，大家選擇了一家看起來燈紅酒綠的「飛彈美人」店。店裡兩個日本姑娘都略有年紀，穿著和服，化了很厚的妝。店裡一整晚只陸續來過三個日本大叔，他們坐下喝酒，分別點了歌，人人唱得投入，兩姐妹或伴舞或合唱，氣氛不曖昧也不熱烈，但也不尷尬。夜深一些的時候兩姐妹還表演了傘舞劍舞以及歌唱，還唱了一首中文歌。場子火熱起來之後就輪到我方人員登場了。我們的領隊三首張學友唱罷，兩姐妹立即熱情起來，直問是不是歌手。後來靠著領隊的歌聲我們免費獲得了一瓶清酒和幾碟小菜，最後大家要離開時她們還主動提出一起去吃拉麵……音樂大概是全世界情緒無障礙溝通的最佳途徑。

好比午夜無人的街，涼風裡慢慢地走，路燈稀少，星光滿天，乾淨的空氣掠過，一身酒氣洗得乾乾淨淨。

後來靠著我們的「superstar」,在第二晚的酒桌上，我們又每人獲得了一杯免費酒。擁有一項技能多麼重要。

第二場酒是在室友的堅持下達成的，室友笑起來像倪妮，英語流利，國外生活經驗充足，一口酒臉就紅了，但沒醉過。她說，在日本的最後一晚了，怎麼可以不出去玩？我認同她，於是夜裡十二點我們在滂沱大雨里沿街找酒吧。

一旦進入城市放眼望去就會覺得跟其他的城市沒有什麼不一樣了，即使街道和房屋更乾淨，即使橋上掛滿花籃，現代城市的千篇一律感還是會很強烈。清晨八點，路上急匆匆趕路的行人幾乎全部職業裝，一群幾十個人以相似的樣子和步伐朝同一個方向走去，城市似乎將機械化深入靈魂。所以夜晚才能脫下面具喝一杯酒然後變得可愛是嗎？

此次之行吃的最後一頓飯是一個人吃的，要了一碗面，結果端上來發現跟圖片一模一樣，全是牛肉，面只有兩根。坐在我身旁的老太太將手帕疊了又疊，整整齊齊地放在膝蓋上，然後吃飯的時候有需要就拿起來擦嘴或者手，擦完了再正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回去……這個動作貫穿了她整頓飯，不厭其煩。

在機場給我辦理出境手續的那個戴眼鏡的小哥哥也是給我辦理入境手續的人，我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我一眼。

嗯，我確定，他已經不記得我了。

PS：小花絮

每晚大概要醒三四次，每次看時間都很著急，怎麼還沒天亮……

有天傍晚準備一個人去全家，走到一半，一轉身發現看不見酒店建築了，又趕緊回來了……路痴體質讓我變得小心翼翼。

在酒吧喝酒，95年的小男生端著一杯酒皺著眉頭遲遲不喝，我說來，我給你表演一下什麼是男人……後來我室友喝了一口酒趕緊皺著眉頭把酒遞給了旁邊的男生……我立即陷入了深刻的反省。

在酒吧看見的深夜一個人喝酒的女人，她就是一個深夜獨自喝酒的女人，她不等人，她也沒有不開心，她就是出來喝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