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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追竹馬我遠赴美國,興奮約他見面卻遭拒:我要陪女朋友

每天讀點故事簽約作者:林頑 | 禁止轉載

引子

2016年年底,雲胡接到家裡的電話,急匆匆地從國外趕了回來。

「雲家面臨破產。」電話里母親只同她這樣說。

雲家白手起家,做的是珠寶生意。多少年來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紛紛受到好評。許多明星名人也都佩戴雲家的首飾。

她依稀記得,多年以前,少年曾經居高臨下冷眼望著她。

他說:「雲胡,雲家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我都將奪走——一件不剩。」

那並不是一個少年該有的口氣。

雲在天邊慵懶地攤開,被黃昏的太陽照得紅火,那是六月的哪一天。雲胡這輩子都不想再直視那個眼神。

似要將她握在手心揉碎,狠狠拋下,摔入萬丈深淵。

那日一別,她已在深淵。

1

雲胡認識鄭遲,是在1999年的冬天。S市下了這一年的初雪。

雲胡那時八歲,穿粉色棉衣,紮好看的馬尾辮。雲家那時生意剛起步,也算不上紅火。雲家一家三口,在那時,住在一棟小樓里。一樓的住戶門前的路燈,時不時地也會撲閃幾下。

晚上的時候,鄭遲穿著黑色的棉服,緊跟在父母后頭進了雲家的大門。

「好看么?」大人們談事,兩個小孩就在一起玩耍。雲胡鬧騰,鄭遲卻不喜歡多說話,坐在一旁,愣是一聲不吭。雲胡高傲慣了,拿著母親準備參賽的珠寶設計圖紙,亮在鄭遲面前。

「不。」鄭遲看了一眼,冷漠地起身離開。

雲胡不樂意,跟在他後頭出了門。

「下雪呢。」雲胡站在屋檐下,看著站在雪中的男孩兒。鄭遲不理會她,她乾脆跑出去,蹲下身,團了一個雪球出來,「啪」一下扔在他身上。鄭遲回過頭,只見女孩兒挑釁地沖他做了個鬼臉,手下還忙活著做雪球。

這一天晚上,一向話少安靜的鄭遲,同她打了半個多小時的雪仗,臨了還堆了兩個雪人。

雲胡摘了帶有兔耳朵的帽子戴在其中一個的頭上。

「吶,有兔子的是我。」雲胡在另一個臉上畫了一個冷漠臉,「這個是你,一點都不熱情的小孩兒。」

雲胡知道,少年自小就是這樣冷漠的人。他可以陪你打雪仗、堆雪人,但他可能不會對你笑,或者擔心你的手冷不冷。

少年並不是冷漠,而是不對你熱情而已。

因為雲胡見過多年以後的少年,將自己的一腔熱血,都交付給了別的姑娘。

2

鄭遲的父母是那時珠寶界的佼佼者。他們見雲家的珠寶公司剛剛起步,就發展了很好的趨勢,便有一番心思,將他們買下來合併,做成一家。

雲父是極其有野心、有慾望的人,又豈能屈服於一時?當時就拒絕了對方。

來年的珠寶大賽上,雲母作為「雲端」的代表,拿出讓人眼前一亮的作品,一時之間名聲大噪,整個「雲端」一下子成為了最熱門的話題。

媒體對其的評價就是:近年來唯一能與鄭氏珠寶相提並論的珠寶公司,甚至有超過鄭氏的勢頭。

還有媒體說:「雲端」珠寶的名字取得好,一看就是要做出個直衝雲霄、登頂端的勢頭。雲家對此從不解釋,也或許是因為,真的有此野心。

幾年之後,雲胡上初中。那時候的雲端已經從三十人一個辦公室的小公司,到了好幾百人一棟辦公樓的紅火時段。

鄭家的生意也談不上落寞,只是主打的是不同風格。雲端的消費對象,小到孩童,大到百歲老人,「人人都值得好珠寶」,便是他們消費理念。

至於鄭氏,昂貴奢華,似乎成了代表,大富大貴之人才可佩戴得起他們的珠寶。可也有不少人嚮往,畢竟戴得起的都不是一般人。可近幾年,鄭氏忽然打起國外櫃檯的主意,跟雲端正好杠上。也正是因為兩家的競爭激烈,在外人看來,兩家幾乎成了死對頭。

而他們的兒女在同一個教室相遇,便是這場戰爭最直接的開端。

2003年,雲胡剛上初中,隔了五年,她已然記不得鄭遲的模樣。

也是鄭遲做自我介紹時,她才想起來自己家有個死對頭姓鄭。也記得,1999年冬夜的雪地里,少年曾面無表情寫下自己的姓名。

鄭遲,遲遲白日晚,裊裊秋風生。

「我叫雲胡。」雲胡站在講台上,望了望位置在最靠窗地方的鄭遲。「『雲端』的『雲』。」雲胡故意將「雲端」二字說得高調,好引起鄭遲的不滿。

可再看少年,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就連老師都尷尬無比。

雲胡氣,下了講台,直接在鄭遲旁邊的位置坐下來。

「好久不見啊。」雲胡在他眼前揮揮手,揚起嘴角。

鄭遲回頭,看了她一眼說:「嗯。」他說。

雲胡是誰?從小就被捧在手心裡細心呵護的掌上明珠,被人這樣不放在眼裡,她當然氣。可她了解鄭遲是怎樣的人,從小待人就如此冷漠。兩家如今是競爭對手,再怎麼想,他們也不可能成為朋友,稍微友好一點都不可。

選班長的時候,老師按照成績推舉了鄭遲。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我選雲胡。」引得班裡聲音沸沸揚揚的。一時之間,不過是選個班長而已,竟然成了雲衚衕鄭遲的第一場較量。周圍多的,不過就是看熱鬧的人。

雲胡天生好勝,一臉挑釁地看著鄭遲,好像在說:「你爭不過我,認輸吧。」

可鄭遲並沒有爭什麼,反而淡定自如地站起身,說:「班長就讓給雲胡吧。」彼時窗外烈日炎炎,蟬鳴聲透過紗窗伴著微風吹進來。

雲胡聽他說:「班長,我並不想當。」

她一直以為他們不是同一類人,卻在戳人痛處、找人短處這方面熟練得相似。

鄭遲知道她有多好勝、有多高傲。

這一個「讓」字,他拿捏得準確。剛剛好好,扎了她的心。

3

初三這年,雲胡有一日獨自一人回家。因為雲家的司機請了一天假,所以雲胡第一次想要步行回去,也好看看沿途的風景。

鄭遲每次回家都會騎自行車載著自己的青梅竹馬陳景歡從這兒路過。她倒要看看,這路上究竟有多美的風景。

雲胡邊走邊哼著歌,踢著路旁的小石子往前走。走到半路,遇見幾個打扮偏社會的男生,其中有個男生沖她吹口哨,雲胡冷哼一聲,拉緊了書包帶準備掠過他。

「這不是雲家的小公主么?」那人一把拉住雲胡的手腕,掌心用力攥得她生疼。

「怎麼?有事?」雲胡不屑地回頭一笑,滿眼的「你奈我何?」。

「你在學校不是很張狂?怎麼?不是仗勢欺人那會兒了?」

雲胡細想,自己得罪的人倒是一抓一大把,想起來,有人找人來找茬也不足為奇。私立學校的孩子非富即貴,倒也不用忌憚她家多有錢有勢。可雲胡向來不是吃素的,她用力一甩胳膊,一腳踩在那人的腳上,叫對方吃了一痛。可再怎麼說,雲胡也是個初中的小女生。男生力氣大,才幾下,就將她壓在牆上,做出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看著她。

旁邊的人從口袋裡拿出一支煙,遞給雲胡面前的男生。

男生接過來,沖雲胡不懷好意地一笑,將煙遞到她嘴邊。

「抽一支。」他說。

雲胡高傲,側過頭冷哼一聲。

「抽一支。」那人繼續說道。

雲胡閉上眼睛,根本不去理會他,可不知是誰突然打破僵局,說了一句:「我抽。」

雲胡睜開眼睛,這才看見鄭遲。

鄭遲獨自一人,沒有書包,沒有自行車,沒有帶他的小青梅。

他徑直走到雲胡跟前,不動聲色地從那人手中接過煙來。

「我抽,放她走吧。」

雲胡一臉吃驚地望著面前的少年,還是那個永遠將冷漠掛在臉上的鄭遲,還是那個穿著寬大校服外套還能好看的、意氣風發的鄭遲。如今,怎麼就越發地讓人覺得安心了?

「好,那你抽。」那人將火機遞給他,一副大人看小孩兒的模樣,指導著鄭遲點上煙。

少年吸了一口,被煙嗆得直咳嗽。那群人開始笑,雲胡卻一言不發。

「讓她走吧。」鄭遲抽完一支煙說。

帶頭的人冷笑一聲,抬頭卻毫無預兆地一拳打在少年的嘴角。

「你們幹嗎?」雲胡喊。

「多管閑事,這煙你可以替她,別的可不行。」那人拍拍兩肩的灰塵,嘴角一揚。

「你們就不怕我報警么?」雲胡咬牙切齒地說。

「別多管閑事。」鄭遲撐著牆壁,沖她說,「快滾!」

真冷漠,雲胡想。可她不能走,無論如何都不能丟下他。

「你們現在走,這件事情我不追究,更不跟旁人提及一句。具體是誰要找我的事兒,我也不會過問。」雲胡擋在鄭遲身前,格外沉穩地說。可只有少年透過黃昏的光線看到她攥緊的拳頭,冒著冷汗,在微微發抖。

那些人似乎來了興緻,更沒有不了了之這一說。本就是社會的人,打起架來像家常便飯,再加上鄭遲這一插手,面子掛不住才是犯了他們的大忌。鄭遲護在雲胡前面,卻免不了幾個人這一拳那一腳的。慌亂之中,雲胡這才撿起旁邊的紅磚拼盡全力地打在其中一人的頭上。一時之間,鮮血直流。

所有人都被嚇得不敢動彈,雲胡一愣,望著地上滿是鮮血的磚塊,失了神。

她是一向大膽的,可她也沒想同人打架,還讓人受傷。想到這裡,已經有人拉起她的手跑了起來。鄭遲來不及多想,只拉著雲胡的手,朝寬闊人多的地方跑。

跑到熱鬧的地方,雲胡才聽見面前的人喊她的名字。

「雲胡……雲胡……」

誰曾料想,這個曾經將她拉出深淵的聲音,會在以後再次將她推回去?

雲胡忽然抱住少年,低聲地哭起來。

她害怕了,她的的確確害怕了。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雲胡,最膽小的一次都叫少年瞧了去。

少年身子僵硬,任憑姑娘緊緊地抱著他,將臉埋進他的胸口。有淚滴在他的襯衣上,但又能怎樣?他連回應都不能回應她。

那天最後,少年格外認真地同她講道:「雲胡,往後做事給別人留後路,也是給自己留。」

雲胡想,的確是這樣,她做人,真的是太壞太壞了。她恨不得將所有的壞都給鄭遲,好讓少年記她一生。

「你為什麼要幫我?」第二天體育課時,雲胡站在少年面前質問。鄭遲蹲在草地上,兩手後撐,抬頭望她。

少年健碩的身體發育得極好,運動服緊貼在身上,濕透透的。雲胡閉上眼,風裡全是少年的氣息。

「相識一場,當畢業前最後的友好了。」鄭遲說著,站起身,朝球場上的人一招手,對方扔了個球過來,他一把接過,一個轉身,就到了這邊的籃球架。

「說人話。」雲胡跟在他身邊,義正辭嚴說。她又不是不知道,高中他們還是得念同一所,哪怕分班不在同一個教室,也不可能很長時間見不到了。

「我去美國。」鄭遲說著,扔了籃球出去,「高中和大學都不回來了。」

籃球經過籃筐,落地,滾到雲胡腳邊。

遠處鄭遲的小青梅揮著手高喊鄭遲的名字,鄭遲回頭,笑著回應她,連句客套的話都沒有給雲胡留,轉身就走了。

「混蛋!」雲胡撿過籃球,朝面前人的背上狠狠砸去,正中他的後背。鄭遲身子一震,吃了一痛,卻也沒回頭。

他們誰都知道,彼此不僅做不成朋友,甚至連陌生人都做不了。

那做什麼好?仇人?

4

陳景歡是S市市長的女兒。因為陳家跟鄭家有極好的交情,所以她從小跟在鄭遲後頭長大。初中雖不在一個班,卻也是常常一同吃飯,一同上下學。這些雲胡都看在眼裡,鄭遲每次見她都會笑,所以她才記得真切。

雲胡知道,陳景歡同鄭遲,要一同去美國讀書,高中到大學,都做彼此互相的支柱。

畢業前夕,雲胡一哭二鬧三上吊地讓家裡送自己去美國。

鄭遲去哪所學校?雲胡從旁人那兒打聽來告訴父親。

雲母是極力反對的,可雲父卻格外支持。他或許以為,真的如雲胡所說,她要離開雲家的庇護,做個獨立自主的女孩兒。

剛來美國那幾天,雲胡適應得極快,許是因為英語說得流利,模樣又是東方女孩獨特的美。雲胡身材高挑,頭髮是東方女孩兒的黑長直,好看的柳葉眉,不比那些韓氏眉毛差。雲胡練舞蹈,學鋼琴,也是個十足的衣架子,無論什麼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是極其好看的風景。

說起在讀的中國高中生,雲胡很快就打聽出鄭遲的班級。她不去打擾他,只遠遠看著,心裡有說不上的滋味。

雲胡自是天之驕子,是人堆里永遠一眼就瞧見的那種女孩子,在美國也是極其地受歡迎。

雲胡跟鄭遲在美國第一次正式碰面,說起來有些許狼狽。美國的少年表達愛意頗大膽些,在街頭騎著摩托圍著雲胡一圈一圈地轉。

雲胡冷著一張臉站在中間,一句話不說。

"Miss,can you go to dinner with me?"那人停車,摘下頭盔露出壞壞的笑,伸出一隻手,邀請雲胡一起吃晚飯。

雲胡拒絕,大步往前走,卻被身後騎摩托的人緊緊追著。雲胡無奈,使出全力奔跑,迎面正好碰上鄭遲跟陳景歡。

陳景歡穿著好看的藍色連衣裙,正仰頭沖少年笑,少年轉過頭,眉宇之間,情深意濃。

雲胡突然崩潰,積攢了許久的想念在此刻爆發。她蹲在地上,低著頭,嘴裡用英文喊著,讓那個騎摩托的少年滾!

鄭遲聞聲,這才瞧見她,許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她,鄭遲愣了些許,提著購物袋,走過去。

「你怎麼在這兒?」他說。

騎摩托的少年,奇怪地看著他。

「走吧。」鄭遲用另一隻騰出來的手,拉起她,都不曾看旁邊的人一眼。

那天鄭遲問了她許多。

大概是問她為什麼會在這兒,為什麼要來這兒。

雲胡想,從何時開始,她靠他的施捨活著了?她好不容易拿來炫耀的東西,大多是他讓給他的。他不跟她爭,卻總站在勝利者的角度望著她。這些年她輸了威信、輸了氣魄給他,她越想越氣。那些時日里,每日里想的,不過就是如何給他添堵、讓他心煩。可自那一次少年擋在她身前,替她抽煙、替她挨打的事情之後雲胡意識到,自己就連心,都輸給他了。

想到這裡,雲胡高傲地抬頭,沖少年一笑,「當然是為了贏你,鄭遲,我雲胡從來都比你強。」

她雲胡,活著的樂趣,不過就是與他為敵。

5

雲家得知雲胡跟鄭遲在美國讀同一所學校時,是雲胡高二那年,商業圈的晚宴上,長輩們客套幾句,就傳出來了。

有人說:「鄭遲跟雲胡,初中就是同班同學了,如今一同在美國,是要陪伴彼此的勢頭吧?」

「許是兩個孩子摩擦出感情了。」大家說。

可又有人說了:「鄭遲跟市長家的千金陳景歡青梅竹馬,二人一同去的美國,怎麼看,雲胡都是橫插一腳的那個。」

雲父聽後大怒,打了越洋電話,義正辭嚴地告訴雲胡要她回來。

「我不!」雲胡在凌晨四點的紐約,堅定地告訴父親,她不回去。

「我告訴你雲胡,你跟鄭家那小子,這輩子都不可能有結果的。人家有娃娃親,就是那個陳景歡,就算沒有陳景歡,雲胡,你都不可能跟他扯上任何關係。」

「爸。」雲胡沙啞地開口,「我討厭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我要打敗他,讓他露出挫敗的表情。我不能,把一切都輸給他。」

紐約的冬夜,冷得徹骨。雲胡坐在公園裡,裹著厚重的棉服,打電話給鄭遲。

「鄭遲,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們堆過的雪人?」

「景歡生病了,抱歉。」對面少年說完就掛上了電話。那晚的紐約,雲胡一個人坐在公園裡,堆了兩個雪人。

一個冷漠臉,一個更加冷漠的臉。

「要真的是這樣,就好了。」雲胡說。

快凌晨的時候,雲胡坐在公園裡等來了鄭遲。他穿著黑色的棉服,如同1999年那個冬天一樣,一臉冷漠地看著她。

「下雪呢。」他說。

雲胡坐在長椅上,抬頭看了他一眼,便沒再動彈。

鄭遲蹲下身,團了一個雪球,扔在她懷裡。

雲胡這才站起身,同他打起雪仗。

雪球在身上散開,映出水漬。雲胡一邊笑著,一邊說:「鄭遲,你說,我們是朋友么?」

鄭遲一愣,許久才回答:「不是……」

雲胡聽後哈哈大笑,用力扔了個雪球給他,「對!是死對頭,是那種恨不得對方家倒閉破產的死對頭!鄭遲,我跟陳景歡,你選哪一個?」

少年望著她沉默許久,最終喉結滾動,說:「陳景歡。」

雲胡問了一個白痴問題,他的選擇一直都是陳景歡。從他笑的次數來看,就是陳景歡。他從來冷漠,可對待陳景歡,卻溫柔體貼。

「鄭遲,過了今天,我們還是死對頭。」雲胡說。

「好。」少年安靜地回應他。

他們什麼時候不是了?他們從來都是站在彼此的對立面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6

雲胡大學跟鄭遲在同一所,只不過雲胡學了設計,鄭遲學了經濟。兩個人上課時間剛好交錯,避開了相遇。

陳景歡去歐洲學了美術,一時之間,鄭遲身邊沒了常在的女孩子。

鄭遲在學校附近租了個公寓,一個人住得無聊,便征起了舍友。

亞洲人優先,會做飯優先。鄭遲以為會有一個居家暖男來找自己,卻沒想到,打開門看見的,是提著大包小包、扎著高高馬尾辮的雲胡。

「我不管,我已經在房東那裡交了後兩年的租金了,接下來四年,你是非得跟我共處一室不可的了。」雲胡笑得燦爛,一點沒有女孩子該有的矜持。

「住可以,飯得你來做。」鄭遲說。

「好!」雲胡哪裡會做飯啊,不過是一時圖個嘴快。

後來雲胡第一次下廚做飯,差點把廚房燒了。鄭遲不得已,這才親自下廚半年。這半年時間裡,鄭遲盡心儘力地督促雲胡學做飯,倒有些老夫老妻的模樣。

大二上學期,有天晚上,雲胡正炒了幾個菜,拉著鄭遲品嘗,鄭遲吃完皺著眉頭說:「你這女人,怎麼一點做飯的天賦都沒有?」

雲胡揮起拳頭正想打他,正巧有人按門鈴,雲胡一開門,就瞧見自己的父親,提著公文包站在門前。

「我去過你宿舍,他們說你在外面住,就給了我地址。」雲父說,「姑娘家,一個人住方不方便?」說著,雲父瞧見雲胡身前的圍裙,「在做飯?你還做飯?哈哈,剛好,讓老爸嘗嘗你的手藝。」

「爸……」為時已晚,雲父已經踏入客廳。

鄭遲忽然站起身,嘴唇微微輕啟,卻說不出一句話。

這晚雲父將雲胡趕出去,同鄭遲單獨坐在屋子裡談話。

雲胡坐在酒吧里,叫了幾瓶伏特加,仰頭盡數給自己灌了下去。鄭遲來的時候,雲胡已經喝到第六瓶。

她酒量向來好,可如今還是醉沉沉地跌在少年懷裡。

二十歲的男生,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令人沉迷的味道。

鄭遲將她送回房間,被她拽著不放。無可奈何,他在她旁邊躺下,望著天花板,一動不動地任憑她握著他的手。

傍晚的時候,鄭遲睡得迷糊,只感覺身後有人抱著自己。

深夜,少女從背後緊緊抱著他,輕柔的喘息聲,一呼一吸都是安全感。

鄭遲不敢喘氣更不敢動,只能任由雲胡抱著他,一遍又一遍地喊著他的名字。

7

第二天清晨,雲胡醒來發現自己還是穿著昨日那身衣服,帶著酒氣。她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走出房門,只瞧見系著圍裙做早餐的鄭遲。

「你爸說,我們現在做朋友、同學也好,舍友也罷,以後都是鐵定的仇人。」鄭遲頭也不抬,只聽見腳步聲就說。

雲胡跟鄭遲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仇人這個關係,他們只覺得形容得過於嚴重了些。

那時候的少年少女,都曾多麼天真認為,世俗紛擾,都無法將兩個彼此相愛的人分開。可後來他們知道了,唯有仇恨,將彼此拉入深淵。

2012年,雲胡大三。新聞報道中國S市市長同商人勾結,貪污腐敗,人證物證俱全,現已抓獲。

市長是陳景歡的父親,商人是鄭遲的父親。

而所謂的證據,聽別人說,都是雲家提供的。一時之間,商業圈都在說,雲家終於除掉了這個對手。

雲胡得知後,拋下課程往公寓趕,她衝進鄭遲的房間,卻發現早已空無一人。乾淨得就好像這個地方,從來都只有雲胡一個人。

再見到鄭遲,是在陳景歡母親的葬禮上。六月天,天氣稍微暖和,雲胡看著在鄭遲身後號啕大哭的陳景歡,一言不發。

她用了多長時間來拉近自己與鄭遲之間的距離?

她為了他,放下大小姐的嬌氣學做飯,就連家務都做得差不多;她為了他,將父親的暴怒都視而不見。

她做好了一切準備,就在等他一句「雲胡,跟我走」,可這一句話,比不上「我愛你」熱烈。

因為姑娘失去了母親,失去了一切,就一點渺茫的機會都消失了。那是一種失去所有的痛吧?陳景歡的一切都沒有了,她只有鄭遲了。只有那個她願意放棄一切去交換的鄭遲了。可她換不來,換不來啊。

鄭遲擋在陳景歡身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說:「雲胡,雲家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我都將奪走——一件不剩。」

因為什麼?因為長輩的恩怨,還是此時此刻的失去一切的陳景歡。

他似乎一點都不在意,雲胡處在一個多麼無辜、多麼無助的位置上。

他就是如此寶貝他的陳景歡么?他就真的——沒有愛過她么?

那大概是一種失去一切的仇恨,雲胡以為她跟鄭遲的心已經很近了。許多年前的冬天,他們一起堆雪人,一起打雪仗。鄭遲擋在一群男生面前,抽了人生中第一支煙。雲胡唯一一次柔弱,是在他懷裡。

她記得,當時也是六月,天空如同這日,明媚陽光。可人心裡照常是陰沉沉的惶恐與不安。

她都沒有來得及問一句:鄭遲,你愛不愛我?

8

雲胡讀完研究生,在國外做起了攝影師。她輔修攝影,也有天賦,就沒有回雲端幫忙。雲母說雲家面臨破產,雲胡第一時間想到鄭遲。

那個五年前揚言要奪走她雲家一切的少年。

鄭遲這幾年,開了自己的公司,拉攏了許多的客戶。仗著自己英俊,討了許多富家小姐的歡心。

雲胡回來後,放下行李,還來不及倒時差,就努力裝作鎮定的樣子去找鄭遲。二十五歲的男人,早已褪去青澀。雲胡站在偌大的辦公室里,眼前穿西裝的男人,同腦海中穿校服的少年重疊。

「你要怎麼樣才肯放過雲家?」雲胡說,口氣中,卻沒有一絲哀怨,她還是那樣高傲。

「商業里的明爭暗鬥,何來放過這一說?」鄭遲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

「你家跟陳家的事情,我們雲家並沒有做錯。」雲胡說,「他們罪有應得,怪不得我們。」

「你真的以為你自己的父親有多麼高大么?他早就盤算好了這一切,在來美國找你的那天晚上,就盤算好了。雲胡,那天他就說,我們註定是仇人。陳阿姨死的那一刻,雲家欠陳家的,別說傾家蕩產了,管它星星月亮,都還不了。」

「為什麼?」雲胡問,「這些明爭暗鬥,深仇大恨,跟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為什麼就連我也得遭這份難受?」

「因為你姓雲。」鄭遲的聲音冷得決絕。雲胡苦笑,好一個理直氣壯的理由啊。

「鄭遲,你愛我么?」雲胡抬頭看著他,「是愛過,還是從來沒有?」

「從來——沒有。」鄭遲說。

「好。」雲胡輕聲說完,轉身離開。

這一轉身,想必,是再也不會回頭了。

鄭遲望著雲胡遠去的背影,依稀記起2011年的美國。

她被父親趕出去,其實他心裡擔心得要緊,卻只能將所有情緒壓下去。晚上他在酒吧找到她,心裡卻並不歡喜。她這樣堅強,也這樣脆弱。他見她灌醉自己,心中隱隱地疼。他待人就是如此,陳景歡常常說他做人太裝,不笑就不笑,笑起來雖好看,可她一眼就看得穿。

說起來,他記憶里最深刻的笑容,就是1999年那個冬天,女孩兒低頭在雪地上寫名字時的笑容。她說她叫雲胡,「既見君子,雲胡不喜?」那個「雲胡」。

他最聽家裡的話,父親說不許同雲家的人來往,他就不同她多做交流。

去美國的決定,是他臨時想到的。他想到那天的雲胡,在夕陽光輝的照耀下,用一塊紅磚,將少女全部的勇氣和力氣一下子都用盡了。他知道,那天的雲胡,倚在他懷裡,用力地將哭聲壓下去。

她永遠倔強,就連哭都不肯讓人知道。

他去美國,以為終於躲開了她,卻又毫無預料地遇見了她。

他這一生都在費盡心思地躲她,而她卻不知死活,飛蛾撲火。

少年將自己內心早已翻湧的熱情,收藏在最最陰暗狹小的角落裡,然後說:「雲胡,我不愛你。」

她是雲胡,雲家捧在手心裡、生怕磕著碰著的雲胡。他做不得不孝子,更舍不下失去一切的陳景歡。他只能狠一狠心,傷害自己,也傷害了雲胡。

對於鄭遲來說,雲胡恨他,比雲胡愛他,更讓他安心。至少,恨比愛舒服。

仇恨將兩個人,實在是拉得太遠了。

可沒有愛,哪裡來的恨呢?

9

2017年的春天,雲胡嫁給娛樂圈裡有名的星二代沈憶。雲家得了一大筆資金用以周轉,雲端在所有人見證即將消失的片刻,起死回生。

雲胡結婚那日,網路話題被刷爆了,新郎沈憶的女粉絲哭著喊著說雲胡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宇宙才得以嫁給沈憶這樣光鮮的人。

大戶人家的婚禮,請來了大半個娛樂圈和大半個商業圈。

鄭遲坐在其中,望著台上的新人,一言不發。

雲胡對沈憶說:「我叫雲胡。」

「我知道。」沈憶回答。

「你不知道。」雲胡低頭,面紗底下的臉龐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我叫雲胡,『既見君子,雲胡不喜』的『雲胡』。」

鄭遲聽後,心裡一緊。

這話的意思他很多年前就明白。

去美國的第一個月里,他從谷歌上查閱了來。

這句話出自《詩經》,意思是「既然已經見到意中人,心中怎麼能不歡喜?」

雲胡閉上眼睛,輕聲說:「我將此生都交付於你,不求歡喜,只求安逸。」

她飛蛾撲火了一整個青春,累了。

她也曾想過,只要鄭遲說愛她,管它什麼家財萬貫,萬千仇恨。

他要她走,她一定跟他走。

就當個不孝女,背負一生罵名。

時間的河,翻雲覆雨的手,在歲月流年之間,愛帶不走許多,倒是恨,消磨得只剩下愛了。

鄭遲望著姑娘長長的婚紗尾,連呼吸都是痛的。

祝她幸福?在她眼裡,他祝她世間千千萬萬的苦痛與災難,都不可能祝她幸福。

可此時此刻,鄭遲希望他所有的深愛都化作春風,吹進雲胡的髮絲、雲胡的骨子裡。

在這萬物之靈蘇醒的季節里,祝她幸福。(原題:《既見君子,雲胡不喜》,作者:林頑。來自:每天讀點故事【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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