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和伊朗會走向全面戰爭嗎？
斷言以色列和伊朗將成為又一次中東戰爭的主角，目前看來為時過早。不過，雙方任由敵對情緒累積而走向「刀鋒邊緣」的姿態，為衝突升級預留了足夠的空間；待兵戎相見被外界習以為常，為這場「戰爭」確定開始時間點也就無足輕重了。
如果未來的歷史學家打算編纂「2018年以色列-伊朗戰爭」這個詞條，那麼，他們在確定這場戰爭爆發時間點的時候可能非常糾結。
自伊朗深度介入敘利亞局勢以來，以色列和伊朗的關係便劍拔弩張，今年以來更是加速滑向「刀鋒邊緣」。近3個月，雙方已三度爆發武力對抗，特朗普宣布美國退出伊核協議次日，雙方又一次兵戎相見——以色列的數十枚導彈呼嘯而至，瞄準駐敘伊朗軍人而來；伊朗和敘利亞政府軍不甘示弱，讓戈蘭高地上的以軍又一次體驗到了鑽防空洞的滋味。
太多的證據告訴人們，以色列和伊朗即將成為下一次中東戰爭的主角。伊朗士兵在閱兵中把以色列國旗踩在腳下，在導彈彈體上寫上「把以色列從地圖上抹掉」的口號。為了將理念變成行動，德黑蘭四十年如一日，投入巨量資源打造所謂「什葉派之弧」，哈馬斯、真主黨、穆兄會、阿薩德……這些伊朗支持的力量幾乎要把以色列三面合圍。哈馬斯的火箭彈、伊朗的彈道導彈，以及距以色列國境只有30公里的伊斯蘭革命衛隊駐軍……全都是高懸在特拉維夫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以伊兩國真會把所有籌碼一口氣擺上桌面嗎？2018年春夏之交兩國的軍事衝突，是以色列執行「戰爭邊緣」政策的故技重施，還是一場全面戰爭的序曲？
觀察各國輿論，西歐諸國和俄羅斯更傾向於認為爆發全面戰爭的可能性不大，因為這既不符合以色列的利益，也不符合伊朗的利益。他們的論證過程和論據相近，而以色列國防部長「這一』章節』已經結束，每個人都明白了」的言論，似乎印證了樂觀主義者的看法；以色列方面主導的這次真槍實彈的摩擦，頗有美英法上個月對大馬士革採取的「鼻血戰術」的味道。
我們同樣應該看到，就算是強烈支持和平解決衝突的專家學者，也無不給自己留下了轉圜的餘地。在伊以兩國尚未開始全面動員的當下，的確無法下結論說全面戰爭必然爆發，但各種各樣的空襲、炮擊，乃至特種部隊的短兵相接一定不會停止，而且可能愈演愈烈。
遭到以色列攻擊後，伊朗仍以「文攻」為主、「武衛」為輔。俄羅斯沒有表態，俄駐紮在敘利亞的S400導彈並未啟動。表面上看，伊朗一方處於弱勢，以色列的威懾似乎奏效了。
然而，只要看看地圖就可以發現，伊朗在敘利亞等地經營許久，以軍的遠程精確打擊能夠刺痛胸懷大志的伊朗人，但改變不了大局。以色列對近在咫尺的黎巴嫩軟硬兼施，尚不能把真主黨斬草除根，後者還贏得了不久前的大選；面對面積和人口多幾倍的敘利亞，幾十枚導彈又能改變什麼？以色列確實小勝一局，但雙方在桌面下都有戰與和兩手準備。
誠然，以色列坐享強大的國際支持和更寬鬆的外交環境，美國和沙特都站在特拉維夫這邊。作為「進攻是最好的防禦」這一信條的鐵杆擁躉，以色列國防軍有著高度的行動自由，如果認為需要升級局勢，以軍重演一遍空襲伊拉克核設施的戲碼也不是妄想。
因此，大戰可能不會立刻爆發，至少兩國不會公開宣戰，但今後鬥智斗勇而付出的生命代價或許不會少於一場全面戰爭。伊朗「日拱一卒」的戰略蠶食、以色列「零敲碎打」的以攻為守恐怕將成為常態，就像煎熬烏克蘭東部地區多年的「影子戰爭」一樣。對兩國而言，表面上的「和平」意味著漫漫無期的消耗，如同拖垮拿破崙的「西班牙潰瘍」。在越來越多的傷亡和損失之下，雙方的憤怒都會累積，最終可能發展為一場中東版的卡吉爾衝突。
雖然造成印度和巴基斯坦數千人傷亡，但1999年發生在克什米爾地區的卡吉爾事件，依然被定性為「衝突」而非「戰爭」。現在，舞台轉移到戰亂頻仍的中東，世人對和平的期待值就更低了，日常的流血也不再那麼令人難以接受，至少對圍觀的國家來說如此。從這種意義上講，以色列和伊朗近期的刀兵相見既是「點到為止」，也是在為更危險的行動進行「火力偵察」。
作者是中國人民大學政治學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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