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王冠之血腥女王瑪麗一世

在以血緣遠近為繼承權排序的封建王朝，一個沒有男性繼承人的君王之女往往會成為各方力量爭搶的結婚對象。失去母親庇護的公主更可能成為撬動王國政局的支點。因為這樣的女孩身上不僅聚焦著國民同情的目光，更有一干野心家希望以之為旗幟重新洗牌。這就解釋了瑪麗公主儘管常年飽受父親亨利八世的冷落，卧病在床時連御醫都「虐待」她，但求婚者依舊絡繹不絕的原因。其表兄——西班牙皇帝查理五世更是長期充當瑪麗公主的保護傘，使他能在宗教改革愈演愈烈的英格蘭保持天主教的信仰。

西班牙帝國在英國政壇的風雲變幻中是否扮演著幕後推手的角色，史學家們莫衷一是。但亨利八世宗教改革時，並非所有英國人都摒棄了天主教。因此，當瑪麗公主逃脫了約翰·達德利的追捕，出現在諾福克時得到了來自全國的擁護。地主階層渴望恢復往日天主教治下森嚴的等級制度，而農民們則對約翰·達德利在1549年率領德意志僱傭兵鎮壓他們反抗圈地的暴行懷恨在心。面對如此廣泛的統一戰線，約翰·達德利依仗的少數武裝力量根本不堪一擊。7月18日，英國議會宣布約翰·達德利為叛逆，本就無心政治的簡·格雷隨即退位。由於她執掌英格蘭的時間僅有短短的9天，因此又被稱為「九日女王」（Nine-Day Queen）。

「九日女王」——簡·格雷

瑪麗一世起初抱著「首惡必究，脅從不問」的宗旨，僅處決了約翰·達德利公爵一人，甚至都沒有拿他家族開刀的意思。但事情的發展卻很快令瑪麗一世不得不大開殺戒。瑪麗一世不僅是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更擁有西班牙王室的血統，因此擇偶時無意下嫁約克王族愛德華·考特尼（EdwardCourtenay，1527—1556年），而是傾向於接受表兄的建議：與自己的侄子菲利普二世（Philip II of Spain，1527—1598年）喜結連理。

此時的瑪麗一世已經37歲，在普遍早婚的歐洲王室堪稱「大齡剩女」。她的未婚夫菲利普二世則年僅26歲。如此老妻少夫的組合在英格蘭和西班牙均不被看好。除了年齡問題，英國人視這場婚姻為天主教的復辟和西班牙的入侵，而高傲的西班牙貴族則認為英格蘭是「一個寒冷的、野蠻的，到處是宗教異端的國家」。在這樣的背景下，瑪麗和菲利普尚未正式見面，心懷不滿的野心家便以愛德華·考特尼為旗幟發動了叛亂。

瑪麗一世

但此時英國人心思定，叛亂者在是否廢黜瑪麗一世，另立其妹妹伊麗莎白的問題上出現了嚴重分歧。最終，在倫敦市民的保護下，瑪麗一世成功撲滅了叛亂。為了以儆效尤，不僅參與叛亂的諸多貴族人頭落地，被囚禁在倫敦塔的簡·格雷及其丈夫也被推上了斷頭台。據說，為了清除潛在的競爭對手，瑪麗一世曾有心在流放愛德華·考特尼的時候，將妹妹伊麗莎白一併處決。但骨肉親情和相似的童年境遇最終令瑪麗一世選擇將妹妹囚禁在倫敦塔。

在這所英國著名的政治監獄裡，伊麗莎白結識了她著名的「緋聞男友」——羅伯特·達德利。幾個月提心弔膽的囚牢生活後，伊麗莎白和羅伯特迎來了改變他們命運的恩主——西班牙王儲菲利普二世。菲利普二世之所以為達德利家族求情，一方面是基於歐洲貴族之間複雜的姻親關係，另一方面是鑒於此時西班牙與法國的敵對關係。菲利普二世希望能藉助達德利家族在加來的軍事力量。羅伯特在戰場上的表現也沒有令菲利普二世失望。1557 年的聖康坦戰役（Battle of St. Quentin）， 羅伯特率領達德利家族的部曲奮力死戰，以其弟弟亨利（Henry Dudley，1531— 1557 年）的生命為代價，為西班牙守住了尼德蘭的戰略樞紐。瑪麗一世至此也摒棄成見，恢復了達德利家族的部分領地。

伊麗莎白一世的「緋聞男友」——羅伯特·達德利

如果說菲利普二世救援達德利家族是基於軍事考慮的話，那麼他替伊麗莎白求情則更多是出於政治上的長遠考量。菲利普二世對年長自己11 歲的瑪麗一世並無愛意，更不相信這段聚少離多的婚姻可以為自己帶來子嗣。為了可以通過聯姻保持與英格蘭的同盟關係，菲利普二世一度曾有瑪麗一世若死於難產，自己便迎娶伊麗莎白的打算。1554 年假懷孕的風波後，菲利普二世又慫恿伊麗莎白嫁給自己的表弟。但信奉新教的伊麗莎白對天主教和西班牙都缺乏好感，此時的菲利普當然不會想到自己的小姨子未來竟會成為西班牙帝國霸權的掘墓人。

瑪麗一世並不是一位無能的女王，在丈夫菲利普二世忙於徵戰之際，她將英格蘭治理得井井有條。她進行了一系列貨幣改革以抑制國內愈演愈烈的通貨膨脹。雖然礙於「英西兩國的傳統友誼」， 他嚴禁英國航海家劫掠往來於大西洋的西班牙大船，但她依舊鼓勵發展海外貿易和開拓殖民地。正是瑪麗一世時期，英國印製的世界地圖集鼓舞了無數英國人奔向大海。但有著悲慘童年的瑪麗一世是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這使她在鎮壓異端邪說方面毫不留情。她雖然允許亨利八世宗教改革期間吞併修道院土地的英國貴族繼續保留「非法所得」，但卻以火刑處決了近300 名不願放棄新教信仰的臣民。此舉掩蓋了她一生所有的功績，使她只剩下「血腥瑪麗」（Blood Mary）和雞尾酒流傳於世。

1558 年，法國軍隊趁西班牙軍隊困守尼德蘭和義大利之際，一舉拔除了英國在英吉利海峽以南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據點——加來。丟失祖產的巨大壓力和不幸福的婚姻令原本就缺乏自信的瑪麗一世極度沮喪。1558 年5 月，這位英國歷史上第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女王因流感去世。儘管在其葬禮上，溫徹斯特主教約翰·懷特（John White，1510—1560 年）讚許「她是國王的女兒，是國王的姐妹，是國王的妻子，她是女王，同時她也是國王」，但她短短五年的統治時間註定只能成為妹妹伊麗莎白盛世輝煌的前奏而已。

本文摘自《染血的王冠 :不列顛王權和戰爭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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