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一60歲老樓失火 一層二層住戶獲准回家取物
垂楊柳北里23號樓失火後,居民的生活還好嗎?他們說:
只要人在,就有機會重來
垂楊柳北里23號樓失火後第3天,一層二層的住戶終於「回家了」。他們戴著口罩、拎著麻袋,站在警戒線外,在公安、消防、街道工作人員的陪同下,用5分鐘時間取回生活用品。
5月6日,火場第一次向住戶開放。兩位街坊在警戒線外相擁。
走出火場,大家心裡五味雜陳。有人擁抱,有人哭泣。只有不經世事的孩子還叫嚷著:「看,我養的金魚還活著呢。」
如果再給23號樓一次機會,它會和周邊已經結束危房修繕工程的老樓一樣重煥青春。無論是重新粉刷過的嫩黃色牆面,還是嶄新的雨漏管和屋內頂棚,都是送給這棟老樓的禮物,今年它恰滿60歲。
然而,5月3日晚,這棟老樓的命運出現了一個拐點。居民們住了大半輩子的家,現在有了個新名字——火災現場。
高考生的父親
和住在賓館的狗
速8、東長安、富邦,這三個距離火災現場一公里的快捷酒店組成了起火樓住戶的臨時安置點。
「一層二層住戶算幸運的了。」老樓屋頂最先起火,木製屋頂被燒毀後遺留的物料非常多。截止到現在,只有低層住戶回家看了一次。三四層的住戶還在等通知。「其實4層就不用上了,家都給燒沒了。」
張斌已經在酒店的標間里住了10天,屋裡的空氣太悶,他出門到東三環輔路上抽了根煙,順便聊起為老樓滅火掛的彩。他的胳膊上有三個芸豆大小的暗紅色血泡,左腿上有一片煙盒大小的燙傷。
張斌是最早發現火情的一批人,他在樓里和樓外平房都有住處。起火後,他拎著滅火器對著老樓猛噴。火滅了三次,復燃了三次。樓頂的火星掉在他身上,他甚至都沒感覺出來。「一輩子的家當都在裡面,換誰誰不著急?」
跑回平房,他又抄起臉盆潑水。此時消防車已經趕到,樓下的積水沒過了膝蓋,三個民警衝進來一把把他架住:「你不要命了?火那麼大,潑水還有用嗎?」活了50多歲,張斌第一次進了公安局,民警等消防車全撤了才把他放出來,就是怕他跑回去救火。
張斌和愛人站在街邊,讓備戰高考的女兒小慧獨享一份清凈。此刻,夫妻二人最擔心的是孩子的功課,「要是成績降下來了,那才是火災最大的損失」。取東西那一天,張斌衝進屋裡先找女兒的書包:「除了孩子書本,其他都燒了我也無所謂!」
張斌家裡還有四隻寵物。這家賓館原本拒絕寵物入內,但寵物此時也成了被安置的對象。住進賓館後,張斌家的一隻貓和一隻狗不知怎麼了,自己從賓館跑回老樓十幾趟,像「鬧著要回家」。張斌一看不行,趕緊送給朋友寄養。如今,陪在小慧身邊的只剩下一歲多的泰迪「多多」和年長的鹿狗「豆豆」。小慧再也不想失去它們了。
小慧的很多卷子和筆記都被水泡爛了。在學校,她只能借同桌的資料複習。小慧立志考上一類大學,但此時心裡有點沒底,只有加倍努力了。
90歲老人的胡琴和黨徽
周志真今年90歲,還剩7顆牙,他是老樓最年長的住戶,也住在賓館裡。
當記者問到「工作組發的一日三餐吃得習不習慣」時,周志真忙說:「還行,還行,就是白菜幫子咬不動了。」老人生於河北保定,唯愛家鄉的梆子戲。因為他,酒店裡回蕩著悠揚的琴聲,氣氛不再沉悶。
火災過後,這個耄耋老人的心態比年輕人好。起火當晚,他自己拄著柺棍下樓,凌晨3點住進酒店後也正常入睡,不像很多街坊那樣徹夜未眠。和在家一樣,老人把標間歸置得井井有條。年輕的住戶床頭堆著啤酒和煙頭,老人的床頭卻整齊擺放著各種藥品,還有幾件心愛之物:幾把胡琴和兩枚黨徽。
從老伴去世開始,胡琴便和老人寸步不離。他一共有五把琴,三把京胡、一把板胡、一把二胡。老樓失火前,他總去龍潭公園、天壇公園練琴,後來兒女擔心老人路上的安全,他就在樓下練。周大爺愛拉琴,這是全樓皆知的事。
前幾天,周志真也回到家裡。進了門,找完存摺就是找琴。老人住在二層,家裡沒過火也沒進水。他鬆了一口氣,把其中三把琴搶救出來,但之後5天,他一次琴也沒拉,怕打擾街坊休息。直到記者採訪那天,他才拿起二胡來了段《蘇三起解》。琴聲響徹賓館,但街坊們沒有介意,這說明「老人精神頭兒還行」,火災後很多街坊怕他想不開。
每月10日,是垂東社區黨員學習的日子。和很多北京老人一樣,老黨員周志真從未缺勤,即便老樓失火了,他也特意從家裡拿回了兩枚黨徽,準備在學習時戴上。然而在5月10日這天,學習活動取消了。他抽空去垂楊柳醫院開了點葯,用老人的話說:「這次沒向黨組織請假」。
見義勇為的
殘疾人和6平方米小屋
5月3日當晚,所有救援力量集中在老樓時,老樓內部的自救也同步展開。一切努力都是為了和死神搶時間。住在四層的朱業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起火時,患有先天性腿疾的他,救出了半身不遂的鄰居。
朱業的鄰居叫蘭姨,下樓非常不便。得一隻手扶著欄杆,一隻手拄著拐杖,才能一階一階地下。到了樓門口,她還得扶著輪椅才能繼續走。下趟樓得花10分鐘。所以,當朱業發現「天都燒紅了」的時候,他馬上想到蘭姨,蘭姨怎麼下樓啊?就在起火前10分鐘,蘭姨在報社上班的丈夫出門值夜班去了。逃難時刻,她被反鎖在家裡。
蘭姨家有兩道門,朱業打開一道,第二道怎麼也打不開了。朱業在家排行老大,樓里人都叫他「老大」。蘭姨見到他時,已經亂了陣腳。
蘭姨喊:「老大,你可千萬別走啊!」「我說,蘭姨,不把您扶下去,我絕對不走!」
越是著急,防盜門越擰不開。蘭姨花了兩分鐘才把門擰開,朱業一把把她拽到了樓梯口,可她還掉頭想回家關電視。朱業緊緊拽著她下樓,到了樓下,朱業和蘭姨回頭一看,家已經燒成了火海,蘭姨受了驚嚇,被送到了醫院。
後來,朱業從消防部門得知,他和蘭姨的家,是全樓距離起火點最近的兩戶。如果人再晚點出來,結果很難說。
時至今日,高層住戶的心情仍十分沉重。為了讓他們置辦新衣,買些生活用品,政府工作組給每戶發了1000元救濟金,見義勇為的表彰工作也在進行。
現在,朱業還住在速8酒店一個6平方米大的房間里。房間非常狹小,只容得下他一個人。記者採訪他時,必須開著房門,坐在床上,否則便轉不開身。房間里甚至連一個柜子也沒有,朱業的新衣服只能往地上堆。
側記
人還在,就有重新開始的機會
對垂楊柳北里23號樓居民來說,這場大火彷彿一個岔路口,將他們的生活引入另一條路,但回到正軌又談何容易?大家只能互相寬慰,家雖然被燒空了,但人還在,一切還有重新開始的機會。
水火無情,防患責任重於泰山,垂楊柳北里23號樓就是個現實案例。
本報記者 張驍文並攝 J243
(文中報道對象使用化名)
※首屆中國海外工程師大會召開
※沙特威脅就胡塞武裝導彈襲擊報復伊朗
TAG:中國經濟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