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匠人——璞玉的靈魂雕琢師
文 / 皮球
壹
作為一名水晶商人，在行業里，我是傲氣的。
因為我有追求，有夢想，我賣石頭不僅僅是為了錢。
從拿起石頭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站在了夢想的終點。
我熱愛這些令我日夜思念，魂牽夢縈的小精靈們，我的每一念呼吸，都與他們同在。
但我的眼光同樣看到與我一樣勤奮，奮鬥在不同戰場上的同伴們。
在水晶世界中，有運輸者、雕刻師、淘貨手、終端商人、顧客玩家……各種不同的角色。
一塊水晶從地底下抵達主人的手中，一路上離不開每個人的辛勞付出。
我很感激每一位從業者、每一位同行的幫助，讓我與那麼多綻放光彩的石頭相遇。
在我之上，走在我前面的同行，一直令我深深的敬佩。
貳
我相信，雕刻師是一份通靈的職業，天地可通，與靈媒無異。
如果石頭是璞玉，那麼雕刻師就是那個能令它們發光的人。
幾年前，年幼無知的我以為，雕刻是粗人乾的活，我發現我錯得太離譜。
當他們從遍地的原石堆里拾起一塊石頭時，就像占星師從牌陣中抽出一張塔羅牌一樣神秘而準確。
那一刻，匠人知道它想成為什麼，他們的意念碰撞就像宇宙中的星雲撞擊一般精彩，匠人明白它想要成為誰，它擁有何等的眼神，擁有什麼形狀的枝葉。
匠人會懂，並且用手指將它們彈奏出來，展現在世人手中。
叄
我常常做同一個夢。
夢中，我一直在撿水晶，遍地的水晶，我總也撿不完，甚至有無數無量的珠寶山堆湧現，光彩奪目，非人間凡物可比。
這一夢就是八年。
我以為我是愛水晶愛到痴了，才做這樣瘋魔的夢。
後來我認識了雕刻師索南，找到了同類。
索南跟我一樣。
他從小就夢到很多水晶。
那是絕無僅有的頂級粉晶，他在夢裡總也撿不完。
索南15歲的時候，有一天回家告訴父母，他要學習雕刻，他不合適讀書，上學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索南是東海人，東海是水晶之都，父母應允了。
索南拜了第一個師傅，每天天沒亮就要起來給師傅師娘洗衣做飯，冬天把手都給動爛了。
家裡人怕他吃不飽，經常送好吃的來。
他也確實經常吃不飽。
東海的冬天，零下幾度，切割車間全是水霧，寒冰刺進骨頭裡，當年切割用的是冷水，不像現在條件好了，有暖水了。刀片高速運轉，他時刻都要專心致志，否則當心把手指頭切沒了。
師傅每天安排他幹活，切料子，一天能切壞兩張刀片。
沒有工錢，學了一年，沒學到什麼真本領。
後來，經人介紹，索南換了個師傅，又學了一年半。
當學徒，沒有經驗，有一天，刀片切壞了沒及時換，差點把手指給切斷了，韌帶斷了，自己去小診所縫了七針。
學手藝呢，要會討好師傅，做牛做馬，送禮物伺候著，才會教你一點點東西。
師傅會讓你自己看，自己琢磨，不會點撥你，全靠自己摸索。
如果沒有不勤奮，那是熬不出頭的。
所幸索南有天賦，很討師傅喜歡，終於學有所長。
肆
後來，索南終於出來獨立門戶了。
很多雕刻師，原本手藝非常好，但為了賺錢，更快雕出更多作品，做工變得很粗，最後把手藝給丟了，再也回不去了。
做雕刻這一行，想進步，很難，要退步，卻是一日千里。
這當中有深深的無奈。
索南在求藝的時候吃了太多苦頭，不想為了賺錢，丟掉自己的手藝，加上他真心的喜歡石頭，對雕刻一直有很大的熱情，總是盡其所能做到完美，一直在進步當中。
我很理解他的熱情。
因為我也擁有這數年如一日的熱情。
這熱情令我打了雞血般亢奮，從不說苦，不說累。
只要看到好的石頭，去了好的人家，一切都值了。
在過去的兩三年，我們共同經歷過市場經濟最蕭條最難熬的時候，我撐過來了。索南也撐過來了。
我們始終都沒降低自己的標準。
他付出的比別人多很多。每塊料子，他都儘力切到完美，有時候幾公斤的原料，切完剩下幾百克，才開始雕琢。
哪怕是最簡單的活，別人切個形狀，勾畫幾下便好。他偏要用工具拉出所有的線條，再一根根磨好，付出了多幾倍的時間和精力。
索南雕得慢，別人賺了五個的錢的時候，他只賺了一個。
可是他有自己的追求，從不懈怠，堅定不移的走在自己的路上，不受外界干擾。
索南的作品一出，經常會風靡市場，引人模仿，卻無人超越。
索南的故事，不過是眾多東海勤勞優秀的雕刻師中的平凡縮影。
我對索南說，基於你的夢境與行為，可以說，流轉水晶，是我們的天職，也是我們的使命。我們是一樣的。
我們分工不同，各司其職罷了。
也許我們都是誓願守護水晶的勇士，用一生來踐行我們的誓約。
你要明白，你的工作是非常神聖而有意義的。
你令石頭光彩奪目，以至於勾攝了主人的眼神，你有極大的功勞。
我相信，在水晶的光之國度，我們都是令水晶感到驕傲的夥伴。
伍
我問我的雕刻師朋友雲水，你有什麼話想跟大家說嗎？
她說，當年剛剛開始學會雕刻的時候，我認為這是一門藝術。
後來我發現我錯了。
時間久了之後我們被市場化了。
無論你做得多仔細花多少心思都沒用，
價格決定一切。
以前我做的小眾精品慢慢被市場淘汰了，我們需要生存，現在只能做量產的通貨。
這是雕刻師的悲哀！
我相信，我的話，也是很多雕刻師的心聲！
陸
這幾年經濟蕭條，很多人撐不下去，技藝不如人的，也都改行了。
高曉松說，人來人往，你還在，不是因為你愛這圈子，是因為這圈子愛你。
這些年來，我感同深受，你能在一個圈子裡呆下去，不是因為你有多麼了不得的本領。
而是你早已和這個圈子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在圈子裡，我們遇到了，相視一笑，我懂你的堅持，也懂你的脆弱。
因為我們是一樣的。
生如夏花，就不怕秋風凜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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