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夏夜——故鄉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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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夏夜
——故鄉的記憶
文|趙玉建
酒場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了。
和友人分別後，一個人走在這個燈火璀璨的都市大街上。夜晚的街道少了一些白天的繁華和川流不息的車輛喧嘩，唯一讓我感受到興奮的是這個城市霓虹燈閃爍下的夜色美。街道上往來的車輛燈光依然刺目，鳴笛聲馬達聲鼓噪在耳膜旁，霓虹燈耀眼的光和天空中的彎彎月亮遙相呼應著。頭腦一片暈眩，酒勁兒也涌了上來，我索性停下腳步坐在馬路牙子上，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黑暗的夜空閃爍著各種顏色的餘光，林立的高樓大廈上面的霓虹燈閃爍著，抬頭望星空卻找不到舊時那最熟悉的星星，三兩個星天外撲閃著，遊離在暮靄蒼穹之下，才發覺自己多了一點失落和遺憾，城市的夜色再美，也比不上我童年時鄉村夏夜的美。
日暮蒼山遠，炊煙裊裊吹，伴隨著鳥雀入巢的叫聲，村子裡熱鬧起來。勞累了一天的庄稼人在左鄰右舍的召喚下，有的拿著毛巾，有的光著膀子，趿拉著拖鞋東一群西一夥的來到村後的荷塘邊，盡情地用水洗刷著自己一天的辛勞。男人們穿著大褲衩，孩子們光著屁股在荷塘里盡情的玩耍著，抓魚摸蝦。女人們則用盆子端來自家的臟衣服聚在荷塘邊，搓洗著衣裳。她們嬉笑著，逗樂著，打情罵俏，說著不葷不素的黃笑話，羞的未出嫁的小姑娘臉像熟透了紅蘋果一樣，背過頭深情的凝視著遠方。
那一荷塘的喧鬧聲順著村邊的小水溝緩緩流淌到嚴陵河畔，融入無盡的江河中。婆娘們洗好衣服就隔著荷塘對岸扯開嗓門盡情的呼喊著：「娃他爹，你舅乖洗好了沒有，洗好了回家喝湯哦！順著荷塘這廂的男人應和著，聽見了，你先回去，娘們唧唧。小石頭，別瘋了，趕緊回家吃飯！」三五成群的男人和孩子們，在嬉鬧中帶著一身水珠，走進煤油燈下的小土屋。
喝罷湯後，是鄉下農人們最休閑的時候，大家閑聚在村頭老井廟旁的大楊樹下，或蹲或靠或圪蹴或脫了鞋坐在鞋上，有的背靠著麥秸垛，有的離家近的坐在楊木椅子上 ，有手裡拿著蒲扇來回撲扇著乘涼，有手提破毛巾來回呼扇著，順帶著擦汗和拍打蚊蟲。鄉下人沒有什麼愛好，總是聚在一起談古論今，說天道地，總有說不完的話題，三大爺的兒媳如何不孝，四大姑家的的女婿如何不好。你看你看，老八斤看老杆子他兒媳婦的眼神總是色咪咪的，驢子他娘總是指桑罵槐個沒完沒了。他們津津有味地說個沒完，寂靜的夜空下，勤勞憨厚樸實的庄稼人的談笑聲蕩漾在這個古老的村莊上空。
我和幾個玩得來的小夥伴，總是喜歡賴在大有哥身邊，吵著嚷著他給我們講故事裡的故事，奶奶也會在這個時候，踮著小腳，拄著拐杖，蹣跚著緩慢走來。臨近的大嫂會趕緊把家中的椅子搬來讓奶奶坐下歇歇腳。然後聽奶奶給我們講拉荊笆的故事。聽的少小的我們義憤填膺，立志長大了一定做一個有孝心的人。
那時候的夜色如水中花，井中月，美麗的月宮、嫦娥看似離我們很近，卻很遙遠，皎潔的月光裝飾了夏夜，也裝飾了整個荷塘坡大地。月光下，小水溝的水靜靜的流淌，時而魚兒吐起個小泡泡，時而跳躍，濺起幾朵水花，伴著流水匆匆流去，一去不復返的消失在優美的夜色里。月光淡淡的，映襯在小溪水裡像霧，像雨，像雪光，悄無聲息的灑落在小水溝周圍。晚風一吹，波光粼粼，整個小水溝像鋪了一面鏡子，像一條綴滿綠寶石的絲綢帶，揮舞著，流淌著，風攜著花草清香，悄悄的瀰漫在這個小村莊周圍，令人神往。白楊樹上時斷時續的知了聲和小水溝裡面的時高時低的蛙叫聲，組成了一首千轉百媚的月光曲，讓人流連，讓人沉醉，在那放眼就能看到月色羊腸小道上，螢火蟲飛舞著，蛐蛐和昆蟲的低鳴聲，說鼓兒哼的坐在大楊樹下，打著板，拉著心愛的二胡，邊拉邊唱，悠揚的旋律和說書聲在空中飄蕩，在銀色的月光下，時而高亢，時而悲壯，蕩氣迴腸在這美麗的夜晚飄向遠方。
迎著醉人的晚風，踏著皎潔的月光，我牽著大黃狗約上狗蛋子，三生子幾個人偷偷的溜到村外的溝沿上，拚命的抓著飛舞的螢火蟲，我們把抓著的螢火蟲裝在透亮的空酒瓶里。在黃豆地里捉蟈蟈，逮兔子。那誘人的兔子香味每每想起都令我口水長流......
潔白的月色，溫柔的光束，像聖潔的白色婚紗籠蓋在荷塘坡上空，曲曲彎彎的小水溝，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動看村莊，地黃黃，月光光，一群頑童耍大槍。抬頭看天上明亮的星星，則像千百萬顆明亮的眼睛，是那樣的對稱，擠挨在一起，彷彿銀河系都裝不下他們，要脫離天庭，來到大地。睜著驚恐的眼睛，好奇地看著這個沉睡的大地，俯瞰著荷塘坡這個美麗的村莊，伴隨著庄稼人漸漸進入了夢鄉。小村莊睡了，只有零零星星的犬吠聲還在村落里回蕩……
鄉村的夏夜，像童話故事中的傳說，夜空深邃而悠遠，露水像晶瑩的珍珠和白玉盤疊合在一起，那人，那事，那老屋院落都徘徊在我童年的舊夢裡，居住在我的心裏面，伴隨著我度過了幾多春秋，伴隨著我度過了一個又一個不眠的長夜，一直到生死一瞬間，也許是很遠......
時光流轉，歲月如梭，生命如歌，光陰流逝，如今的我流浪在鬧市裡被慾望遮蓋了雙眼。生態的破壞，盲目的擴建，高樓大廈讓我找不到童年的夏天，不知此時此刻，我故鄉的天空，是不是依然明月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呢。那螢火蟲，是否依然飛舞在鄉村田間，路口，還有那些遷徙的鳥兒是不是還依然存在著，等待著我歸去弄清影，轉無眠。
恍惚中我又望見了家鄉的嚴陵河，不知現在是不是依然流淌，我又看到了故鄉的湍河，是不是隨著現在的治理變了模樣。那河水在心間靜靜的流淌，隱隱約約的村戲聲和胡琴嗩吶聲，正乘著湍河水奔騰不息的向我走來……
圖|網路
--End--
作者簡介：趙玉建，70後，河南鄧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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