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佛法印.匪從人得

(山頂洞人 批註版）

客問曰：五祖見四祖，言出家者無我我故。無我我故，即心不生滅。今老人動言此我，毋乃與五祖之言相違乎?

曰：五祖來見四祖求出家，四祖曰：「汝身出家，心出家？」五祖曰：「我來出家，非為身心。」四祖曰：「不為身心，復誰出家？」五祖遂答：「夫出家者，無我我故。」雲去。學者讀書要將上下文看得清楚，自不生疑。五祖言我我者，蓋對身心二字說也。因四祖問汝身出家、心出家，五祖遂答我來出家非為身心，此我字乃我常言之我字也。故四祖又問：不為身心，復誰出家？此誰字與我常言之我字針對，故五祖遂答云：夫出家者，乃無我之身，無我之心故。若能無此身心，則真心自不生滅，與諸佛之常道相等矣。此兩我字，蓋指身與心言，非我來出家之我也。乃汝錯會，非違之也。

初祖謂二祖曰：「諸佛法印，匪從人得。」既不從人而得，則舍我而向誰得乎？二祖曰：「我心未寧，乞師與安。」乃謂我之心猶未寧也。此際只隔一線，二祖認心為我，不識此無心之我。心有生滅，心有去來，而此我則鎮日常安，觀其生滅，觀其去來。若能迴光返照，當下瞥見，則諸心盡無，惟我獨存，安乎不安乎。虧煞初祖將錯就錯，據你說心未寧，即將心來與汝安，逼得二祖此時此刻才去覓心。原來心是個虛妄如風之物。只因這一覓便走個精光，求絲毫心也不能得，唯有一我在此。祖遂答之曰：「我與汝安心竟。」大事了畢。

性者我之體也，心者我之用也，體用不明，則心為主。終年終日，來來去去，紛紛攘攘，全不知有所謂性矣。我總在心上用事，則此我謂之凡我、眾生我，驢胎馬腹全是此我。若能明得此心為虛妄，而歸於寂然不動、終日常安之體，則此我謂之真我、聖我。若能明得此我，本來無我，本來無名，非凡非眾，非真非聖，則縱橫自在，天上天下，惟我獨尊。

二祖種種說心說性，不能契理，祖只遮其非，不為其說無念心體。二祖忽曰：「我已息諸緣。」祖曰：「莫成斷滅去否？」曰：「不成斷滅。」祖曰：「此是諸佛所傳心體，更無疑也。」一曰無念心體，又曰所傳心體。蓋言此心雖則如風而有心體，體則極真極實，乃佛心印法印，要在諸緣已息，又不斷滅，此際乃真消息也，試問此際非我而誰？蓋為時節因緣，不得不為天下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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