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賊入室搶劫未果惱羞成怒殺人,看見14歲女孩反嚇破膽跳窗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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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小區的宋阿七死了,死在了自家客廳里,被人用匕首刺進心臟,一擊斃命,刀身沒有指紋,客廳無打鬥痕迹,只窗台上有一枚四十二碼的鞋印。
1
陸子歉拎著一籠包子兩杯豆漿敲響了陽光小區102的門。
「誰……誰啊?」門後面的聲音悶悶的。
「是我,陸子歉,那天帶隊的警察。」陸子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
「哥哥是你啊,我還以為又是物業公司的人呢。」門開了,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蓬鬆著頭髮,似乎剛剛睡醒,一邊跟他說話一邊打開了防盜門。
「方便進去嗎?」
「進來吧。」宋小玉微微欠了欠身子,等陸子歉進來了,才往後面瞅了瞅,輕輕關上了門。
「我同事沒來,我一個人來的。」陸子歉揚了揚手裡的早飯,「吃了嗎?介不介意一塊吃點?」
宋小玉低下頭,扭著衣角:「那怎麼好意思。」
聲音低不可聞。
「沒關係的,一起吃吧。」他摸摸她的腦袋,「本來就帶你買的。」
「那……那好吧,我去洗臉。」宋小玉抬起頭,目光清澈。
「去吧。」
看著小姑娘乖巧拿漱具的模樣,陸子歉鼻子一酸,像是觸動到了內心什麼柔軟的地方。
2
「怎麼樣?」
「包子很好吃,我以前沒吃過。」宋小玉打了個飽嗝,有點不好意思。
「錦春的包子,我也是排了好一會兒才買到的呢,剩下兩個,我們一人一個吧。」
宋小玉遲疑了一下,拿起一個,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她還是個孩子啊,陸子歉想。
打量四周,客廳里打掃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那些酒瓶不知道被放到那裡去了,窗戶開著,窗台上甚至擺著一盆花,青翠欲滴,陽光照進來萬分的靜謐。
誰能想到就在一周前,這裡還是一個兇殺案的現場,那個死者,她的父親,當時就躺在他們腳下。
「現在就你一個人住么?」他問。
對面宋小玉微微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不怕么?」陸子歉有點心疼。
「不……不怕。」她低了低腦袋。
「你媽媽呢?沒跟你在一起么?」
「媽媽生病死了,爸爸才把我……接回來的。」她的聲音越發的小了,幾乎聽不見。
「你……」
陸子歉遲疑了。
這樣一個孩子,再問她有關案情的事,一遍又一遍的叫她記起她的父親已死這個事實,未免太過殘忍了。
「哥哥你想問什麼就問吧,我知道你們在破案子,我也幫不上什麼忙……」
半個包子在她手裡一圈一圈的啃,啃得只剩餡。
「好吧。」
陸子歉嘆了口氣。
「案發那天你看到了什麼?那天我看你情緒不穩定,就沒細問你。」
「一個影子……」
「影子?」
陸子歉警覺了起來。
「對,一個高高大大的影子,不過天黑了我沒看清臉,我開門的瞬間他從窗檯跳下去了……」
陸子歉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他不敢想像,如果當時兇手晚一步,發現開門的只是個小女孩……
「小玉!聽話!以後聽見有人敲門千萬不要開聽到了嗎?一定要在貓眼裡看清楚!如果可疑你就打我電話!我過兩天就叫人來幫你把窗戶焊起來!你一個人住實在是太危險了……」
說到一半他不說了,懷裡的宋小玉正看著自己,目光幽深。
他「啊」了一聲,鬆開她。
激動之下他竟將她抱在了懷裡。
「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我只是擔心你。」
「我知道。」宋小玉低下頭,「哥哥你是個好人,跟他們不一樣。」
「他們?」
宋小玉沒說話,看看牆壁上的掛鐘:「哥哥我快遲到哩。」
陸子歉看看錶,七點二十了,八點上學時間是緊了。
「那長話短說吧。」
「你看見的那個人有什麼特徵嗎?」
「天太黑,看不太清楚,不過頭髮好像是黃色的。」
「黃髮?」
「嗯。」
「還有嗎?」
「沒了,我當時太緊張了,嚇呆了,沒多看,現在想也想不起來了。」
「好吧。」
陸子歉嘆了口氣,匆匆幾口吃完最後一個包子,將桌子上的塑料飯盒豆漿杯收起來。
「你的信息很有用,我得回去報告給局裡,我走了,你自己路上也小心,有事打110,也可以打我電話,什麼時候,都可以。」
「好。」
陸子歉站起身,走到門口。突然轉過身來,俯下身子看著宋小玉的眼睛。
那雙眼睛閃亮而清澈。
「我陸子歉保證,一定會抓住兇手!」
3
「監控看過了嗎?不不,我是說一周之內的,不是當天的……什麼?攝像頭壞了?你……你別開玩笑,我這邊……」
「小王!小王!」
警員小王正在打電話給陽光小區物業,準備調取監控資料,冷不丁陸子歉從外面進來。
「怎麼了陸隊?」他放下電話。
「我剛剛從被害人家屬那邊得到可靠消息,兇手有著一頭黃髮,在比較四十二碼的腳印,身高應該在173到177左右。」
「你馬上聯繫物業,看看當天,有沒有符合特徵的無業閑散人員、小混混什麼的在案發現場周圍出現過!」
「好的陸隊。」
小王對那邊交代了幾句匆匆掛了電話,忙著陸子歉交代的事了。
「怎麼?有線索了?」不知什麼時候,隊長周錦踱到他身後。
「應該是了,我了解到嫌疑人的一些特徵,交代小王找物業對比了一下監控,應該會有結果。」
「但願如此。」周錦點點頭。
辦公室里,兩人大眼瞪小眼等了半天,周錦是閑的發慌,陸子歉卻是不住的在想一個人。
「有了!有了!」
到了快中午的時候,小王回來了,帶來一個好消息。
「根據物業小區的監控,案發當天的確有個黃頭髮的男人進出過小區大門,那人名叫劉明遠,的確是本地的一個小混混!」
「能確定這名嫌疑人的位置么?」
「這人好賭,出動咱們的人搜查本市各個棋牌室酒樓的話,問題應該不大。」
「怎麼說?周隊?」小王問。
「當然是行動!免得夜長夢多。」
陸子歉聞言也要動身。
「哎哎哎,子歉你就算了,你不行,抓捕這種事還是交給我們吧。」周錦道。
陸子歉無奈:「我知道我體能比較差,你好歹給我編個理由我心裡舒服點,直接就說「你不行。」
周錦大笑,拍拍他肩膀。
4
陸子歉在辦公室里等了一下午,終於到傍晚的時候,隊里陸續有人回來了。
他拉著一個人就問:「怎麼樣?嫌疑人抓到了嗎?」
「抓到了抓到了,那兇手藏得深,躲在城西一家棋牌室里,讓我們好找。「那人似乎是渴了,拿起桌上不知誰的茶杯」咕咚咕咚」就是一頓牛飲。
陸子歉皺眉:「不是還沒審么,不是應該是嫌疑人么?怎麼就是兇手了?」
「陸隊你是不知道啊!」
小王從外面進來接過話茬。
「那小子是個嚇破了膽的,我們同志衝進去的時候四個人圍著一圈打麻將,看見我們進去,其他人都先是捲起賭資,他倒好,直接雙手抱頭靠牆角蹲下大喊:「人不是我殺的!人不是我殺的!」」
「沒去過案發現場怎麼知道我們是抓命案的呢?很明顯就是兇手嘛!」
「開始還以為是個棘手的案子,現在看來明顯是多慮了。」小王笑著跟局裡其他人打趣,月末有獎金拿,大家心情都很好。
陸子歉聽了一愣,倒也是心安不少,抓到了就好。
正好到了下班時間,周錦回來,跟陸子歉擊了擊掌。
「下班吧。」
眾人哄散,三兩死黨勾肩搭背出去。
陸子歉回辦公室收拾了一下,跟周錦打了聲招呼,也下班了。
經過走廊審訊室的時候,歪頭看了一下,確有個黃髮青年垂頭喪氣的坐在椅子上,警員小李正在審問。
5
暮色黃昏,陸子歉出了警局卻一時不知道去哪。
想到晚上說的話,小姑娘估計還沒手機,即使有問題了也很打給他。
在旁邊一家手機店裡挑了一部小米的手機,白色的,聽說女孩子用最好。又在隔壁營業廳辦了張卡。
叫了部車,直接到了陽光小區大門口,等到想要進去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這樣空著手去似乎不太好,於是又轉身,走進路邊一家超市。
超市還挺大,陸子歉一個人在貨架邊走來走去,買了兩包薯片,一袋牛肉乾,一袋大白兔,走到冰櫃旁邊又拿了一盒酸奶。
貨架上有人在理貨,不小心一盒餅乾掉下來砸到了陸子歉的頭,那人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沒關係我……」
陸子歉摸摸頭撿起那盒餅乾就要遞給那人,等到他看清那人的臉,笑容一下凝固在臉上。
「小玉?怎麼是你?你不是在上課嗎!」
「我……我沒有上課。」宋小玉低著頭,聲音跟蚊子一樣。
宋小玉剛開口,旁邊一個人似乎是店長,叫了她兩聲:「快點快點,這邊還有一箱……」
陸子歉又驚又怒,轉頭對她吼:「你們竟敢用童工?!」
那人微微一愣,這才看清陸子歉,似乎是認得,訕訕的笑。
「陸警官啊,瞧你說的,你也知道,這小姑娘那死鬼老爹整天就知道喝酒屁事不幹,人家小姑娘跟著他喝西北風啊!你看現在家裡出了事,更沒有了依靠,在我們店幫幫忙,小姑娘手腳麻利,我們又不少給她工資,吃喝總有著落吧……」
陸子歉沒聽那人叨叨什麼,幫著宋小玉脫了那身工作服,拉著她的手。
「跟我回家!」
他怒氣沖沖的拉著她的手出了超市,經過櫃檯的時候狠狠拍了一張一百的。
宋小玉就這麼被他拉著,跟在他後面,什麼話也沒說。
良久,走到單元樓前面她才開口:「哥哥,你生氣了。」
「你不上課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告訴你有用嗎?」宋小玉難得反問他一句,「我也想上課啊哥哥!」
陸子歉一愣,一瞬間居然不知作何回答。
半晌,他才半蹲下來扶著她的臂膀:「你跟我說,我可以幫……」
「嘶~」
宋小玉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麼了?」陸子歉站起來。
「疼。」宋小玉不安的動了動肩膀。
陸子歉一把抓著她的手,捋起袖子。
手臂上是大大小小新舊交替的淤青。
捋起左手,左手臂上也是。
「怎麼弄的?」反應過來才驚疑不定的問。「你爸打的!」
「他喝醉了就比較暴躁。」宋小玉低下了頭。
「媽的!」陸子歉都忍不住爆了粗口,胸腔里像是有股氣,有一團火在燒。
他第一次覺得,像宋阿七這樣的人,這樣的父母,就應該活活被匕首捅死。
「他打你,你就不會反抗么?」
「我能怎麼辦啊!」宋小玉頭一次大聲說話,聲音里都帶著哭腔,「哥哥!他是我爸爸,我能怎麼辦!我媽死了!我能去哪!」
豆大的眼淚從臉上滑落,砸在地上,浸濕了地上一大片。
陸子歉慢慢的把她摟到懷裡。
「沒事了,再也不會了,沒事了……」
6
「小王!小王!」
小王正在值班寫材料,陸子歉怒氣沖沖衝進辦公室。
「你給我打電話給民政局的小唐!我有事找他!」
小王雲里霧裡撥了電話,剛剛「喂」了一聲電話就被陸子歉奪了過去。
「喂!我是陸子歉。」
「陸隊啊,您找我有事?」
「今年的社會救濟金你幫我空出一個名額來.」
那邊小唐有點發愣:「陸隊,人家申請的名額早就滿了,還有很多人申請不到呢!」
「你想想辦法!」
「陸隊,這不是想辦法的……」
「我不管!今天你就是摳!也要給老子摳出一個名額來!」那邊還沒說完,陸子歉「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犯人審的怎麼樣了?」他轉過頭來問小王。
「還……還沒好,那小子堅……堅稱自己沒殺人。」小王似乎是被他的狀態嚇到了,結結巴巴。
「去看看。」
陸子歉說罷朝審訊室走去,小王急忙跟在他後面。
「我沒殺人!我真沒殺人!我怎麼……」審訊室門一開就聽見劉明遠大聲的辯解。
「陸隊。」
小李看見陸子歉一下站了起來。
「怎麼說?不是證據確鑿嗎怎麼還審不出來?」陸子歉殺氣騰騰。
「我沒殺人!我真沒殺人啊警官!」
劉明遠一下子叫了起來。
「是哪個女孩殺的!不是我!不是我殺的!你們抓錯人了!是哪個女孩!」
「你他媽的放屁!」
陸子歉聽了一下子爆發了出來,面容猙獰無比,拿起桌上的備忘錄就要上去砸這小子。
「陸隊!陸隊!冷靜啊!冷靜啊!」
小王一把衝上來抱著他,一邊小李過來奪他手裡的備忘錄。
不遠處的劉明遠驚恐的看這個男人滿臉的憤怒,如果不是被攔著,他似乎真的會拿厚厚的備忘錄砸死自己,他想逃,可是被牢牢的銬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警官你不能打我!不能打我!」
「你是說人家十四歲的小姑娘殺了她爸爸?你當我們是白痴啊!」
「媽的!」
陸子歉被小王抱著,備忘錄被奪了下來,盛怒之下抓起桌上一支筆狠狠扔了過去,那鋒利的筆尖在劉明遠臉上划了一道細長的口子。
「陸隊,冷靜啊,我們這是錄像審訊!」轉過頭問小李,「攝像頭關了沒有!」
「關了關了!」
小王舒了一口氣,兩人手忙腳亂拉著陸子歉出了審訊室,把他拖到辦公室。
半晌,陸子歉才冷靜了下來。
小李給他泡了杯濃茶:「陸隊你今天是怎麼了?」
「謝謝,我沒事,有點激動了,給你們添麻煩了。」陸子歉以手撫額,「你們先出去吧,我靜一靜。」
兩人面面相覷,對視一眼:「那陸隊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們。」
互相使了個眼色,出了辦公室,「啪」的帶上了門。
四周一下安靜了下來。
杯子里的茶葉無聲舒展,一片一片的沉下去。
陸子歉靠在椅子上,肩膀微微聳動。
像是哭了。
7
陸子歉原名不叫陸子歉,而是叫陸子謙,謙虛的謙。
陸子歉有過一個妹妹。
八歲那年他站在產房門口,護士抱給他看的,那皺皺巴巴的小臉還有鼻頭。
陸子歉心裡一動,像是血濃於水。
這就是妹妹啊。
小小的男子漢已經做好準備了,不論是誰,敢欺負他妹妹,他都要讓他嘗嘗厲害。
可是沒有,那天以後他再也沒見過妹妹。
問爸爸媽媽,只說是老家爺爺奶奶想孫女了,他們在照顧。
現在想想,多可笑!還沒滿月的孩子,兩個老人怎麼養啊!
小孩子總是善忘的,沒過多久陸子歉就被鋪天蓋地的課業淹沒了,等到再見到妹妹,已經是六年後了。
陸子歉老家在山村。
一個小山村,出來夫妻倆兩個大學生並且定居大城市,陸家祖墳算是冒了煙,因為太遠,陸子歉幾年也難得回一次老家見見親戚。
就在那個年初,陸子歉見到了妹妹,那個扎著臟辮子的小姑娘,嘴角一顆紅痣,是妹妹無疑了,小臉髒兮兮的,伸著手跟他要吃的。
「哥哥,我餓。」
陸子歉看著瘦骨嶙峋的小丫頭簡直頭皮都要炸開!
他哆哆嗦嗦掏出身上所有的奶糖,巧克力,妹妹蹲在那裡,吃得狼吞虎咽。
憤怒的陸子歉跑到裡屋質問父母:「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妹妹在這裡連飯都吃不飽!為什麼!為什麼她不能和我們在一起!」
得到的是父母近乎胡鬧的安慰,二嬸罵罵咧咧的出去,接著就聽到妹妹稚嫩的哭聲。
陸子歉傻了,直到自己被帶上車回家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後來才知道,二叔家沒有孩子,妹妹被過繼了過去。
什麼叫……過繼?
這叫什麼事嘛!你自己生的孩子!你不養!給別人養算什麼事嘛!別人養不好,你一點反應都沒有嗎!
那是你的孩子啊!那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流著跟我一樣的血啊!
那是我的妹妹啊!就這麼給別人養!你們問過我了嗎!
他們養不好嘛!她過得不好啊!二十一世紀了連飯都吃不飽!你們還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嗎!重男輕女成這樣!為什麼這麼愚昧啊!
陸子歉內心無聲的咆哮。
你們能不能別對我這麼好啊?書包鞋子鉛筆刀,手機電腦玩具車,你們別這樣啊!給我優渥的生活,錦衣玉食,要什麼有什麼,我妹妹連飯都吃不飽,伸著臟手跟我要吃的你們知道么?
然而陸子歉改變不了什麼。
他只好儘可能多的央求父母回家,回去看他的妹妹,看著她長大,給她帶吃的玩的,盡量的彌補。
小丫頭依舊那麼髒兮兮的,怯生生的叫他——「哥哥」。
目光是那麼清澈,像是住著一隻小獸。
後來漸漸地,陸子歉上了高中,忙了起來,半年也難得回家一次。
等到高考結束再回去的時候,他沒見到妹妹。
問二嬸,二嬸那麼不在乎的回答。
「死了。」
死……死了?!
開什麼玩笑啊喂!
怎麼就……怎麼就死了呢?怎麼就死了呢!!!
陸子歉踉踉蹌蹌的趕去墓地。
連墓碑都沒有,老家習俗,未婚的女孩是入不了祖墳的,只有一座矮矮的小土包。
陸子歉一個踉蹌跪在那墳前,嚎啕大哭,拳頭緊握,指甲都要嵌進肉里。
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真是太不公平了。
她才九歲啊!她還只是個孩子啊!
餓了,難道不是要吃飯么?渴了,難道不是要喝水么?
那生病了就得看醫生啊!你們他媽的放著不管是什麼意思啊!
她是我的妹妹啊!我的妹妹啊!我很喜歡她啊!你們怎麼把她當垃圾一樣,隨隨便便就找個地方埋了呢!就像什麼阿貓阿狗一樣。
就是阿貓阿狗,也有名字,小黃小花之類的吧?我的妹妹怎麼他媽的連個墓碑都沒有啊?!
你們……還是人嗎?!!!
8
那天陸子歉在墳前跪了一整天,誰勸也沒用。
那天,他頭一次感受到了,原來這個世界可以這般荒唐,世間居然可以這樣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真的太不公平了。
他改了志願,他要當警察。
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他偷了家裡的戶口本,去公安局改了名。
他改叫陸子歉,虧歉的歉,道歉的歉。
為了這事,他跟家裡大吵了一架,那是十八年來家裡吵的最凶的一架,母親直接氣得心臟病發作,顫巍巍指著他:「為了一個死人,你要把你的名字改了?!」
死……死人?
她是你的女兒啊!你有沒有搞錯啊!她是從你的身體里孕育出來的!是我的妹妹啊!
什麼叫死人?就是一個死人嗎?死貓死狗一樣?
陸子歉看著父母的眼睛,希望能看出什麼來,傷心愧疚啊什麼的,可是沒有,除了憤怒什麼也沒有,沒有一絲悲憫。
他的心涼了。
這個世界是怎麼了?
整整十年了,那個家,他沒再回去過。
9
陸子歉抱著肩膀坐在那裡,窗戶沒關一陣夜風吹來他突然感覺有點蕭瑟。
他突然又想起那天他帶人衝進大門,客廳中央躺著的那具冰冷屍體和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瘦小身影。
多像啊,他想。
一樣的茫然無助,一樣的弱小可憐。
真讓人心疼。
十三四歲的年紀,不是應該是爸爸媽媽的掌上明珠么?
每天接送上下學,吃最好吃的冰激凌,穿最美的花裙子,在明亮的教室里念書,偷偷暗戀某個陽光帥氣的男生。
而不是受到醉酒父親的毒打,早早地輟學,進到什麼超市當什麼營業員,干著成年人都嫌累的臟活累活。
或者在在某個不知名的小山村,每天與野貓野狗為伍,飯都吃不飽,生病了沒醫生看,最後發燒活活燒死。
真是不公平啊。
他突然摸到衣服口袋裡一個硬盒——準備送給她的手機。
他站起身來,朝警局外面走去。
也不知道她一個人晚上會不會害怕。
陸子歉開車出了警局,緩緩駛進夜色中,駛向陽光小區。
10
「小玉,小玉,你在家嗎?」
陸子歉站在102門口敲門,敲了好一會兒不見人出來,透過貓眼看見客廳里漆黑一片,燈關了。
他抬手看看時間,已經夜裡十一點半了,是睡著了么?
他有點擔心她,想大聲喊門又怕萬一真的是睡著了打擾到她。
正躊躇著,懷裡電話突然響起來,剛按下接聽鍵,那邊小王的聲音焦急的想要擠出來:
「陸隊陸隊!你趕緊過來蓮花旅館一趟!出命案了!」
陸子歉心裡「咯噔」一下,看了看102 緊閉的門,咬咬牙轉身走出了樓道,發動車子駛出陽光小區。
小區門口的路燈壞了,轉彎的時候車子慢了一慢,差點擦到一個人,那人戴著帽子看不清面容,陸子歉車燈照到他的時候抬手壓了壓帽檐,低下頭匆匆走了。
陸子歉歪頭瞥了一眼,看見那人手腕上一枚精緻的金絲手鐲。
搖搖頭沒多想,踩了油門出了小區朝西駛去。
11
「陸隊。」
陸子歉剛到蓮花旅社小王就迎了上來。
「怎麼說?周隊呢?」陸子歉單刀直入,邊問邊往旅社裡走,旅店老闆跟死了媽似的站在旁邊,局促不安的搓著手。
「已經通知周隊了,還沒到,接到報案我跟小李還有另外值班的同事就來了。」
小王一邊跟著陸子歉往裡走一邊說明情況。
「死者名叫趙傳峰,嘉平本地人,聽老闆口氣是出來打野炮的,被人割斷了動脈,流血而死。」
「情殺?還是為財殺人?」陸子歉推開213的門。
「目前還未可知,不過陸隊,有一件蹊蹺事。」小王停下來。
「什麼?」陸子歉也停下來。
「跟上起案件宋阿七一樣,死者身上除了致命傷沒有其他傷口。」
「什麼?」陸子歉先是沒在意,反應過來才大吼:「上個案子兇手不是正在審嗎?!」
團伙作案?
陸子歉心裡「咯噔」一下,一股濃重的不安湧上心頭,他強忍著回到陽光小區的衝動進了房間去。
房間很乾凈,有股靡靡的味道,依舊掩蓋不了濃重的血腥氣,一個年輕男人仰面躺在床上,右手手腕一道兩寸長的口子,流出的血浸染了一大片,把身下的床單泡得發脹。
「陸隊。」幾個警員見陸子歉進來給他打招呼。
「現場檢查過了嗎?有沒有線索?」
「幾個都是年輕警員,我們都沒敢動,就看了一下傷口。」
陸子歉沒說話,在房間里尋找線索,可是沒有,房間里太乾淨了,什麼都沒有。
「兇手是個老手,帶走了所有能留下的線索的東西,連用過的安全套都不放過。」
陸子歉說著,心裡卻越發沉重,走過去查看地上的衣物,口袋裡果然什麼都沒有,手機錢包什麼的。
「你們出去問老闆要監控視頻,看看那兇手長什麼樣,順便拷貝一份回去。」
「好的陸隊。」
小王出去了,小李跟另一個警員也跟著出去了。
案發的時候整個旅社的客人都跑光了,他們要不是保護現場,他娘的誰願意跟個死人待半個小時。
房間里只剩下陸子歉一個人,他在房間里轉來轉去,同時也在思考。
這是個有預謀的兇殺,兇手經過縝密的策劃,心裡素質足夠強大,不然有什麼人能在殺完人之後再把所有東西都帶走,甚至連垃圾桶里的安全套,還有本該在插槽里的房卡。
房間里有淡淡的酒味。
他心裡一動,那麼酒瓶呢?
地上乾乾淨淨,哪有什麼酒瓶?酒瓶也帶走了?
陸子歉四處尋找,甚至床底下也找過了,什麼也沒有。
太乾淨了!
陸子歉站在那裡,半天沒有頭緒。
正在他也準備放棄,出去看監控錄像的時候,走到門口他突然停下來。
一瞬間突然福至心靈,走到床邊,伸手抓住床頭櫃的一角,用力一拉,「叮」的一聲,一個圓形事物落下來,後面還有根細細的鏈子。
是塊懷錶。
大概是死者放的時候不小心,卡進了床角,案發後兇手也沒注意,有這麼個東西留了下來。
陸子歉拿著這塊表,就要打開,心裡的不安卻像是要滴出水來。
這種表如今很常見,年輕人的掛飾,後面裝著重要的人的照片。
陸子歉定了定神,懷著無所謂的態度打開了。
只一瞬,他就愣住了,而後,心中的那股不安化作寒氣,從腳後跟直直衝到天靈蓋!
(原題:《卿怨》,作者:流殤非夢。來自:每天讀點故事【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兒子遇害後一女子提出跟他冥婚,辦完婚禮後我被趕出門才知她居心
※發現鄰居囚禁懷孕女人,我驚慌報警,警察發現那女人3年前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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