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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西遊記》中說名利

早年讀《西遊記》時,對其中的一段描述記憶頗深。

大約是在第四十八回,唐僧師徒要過那通天河了,當時河面結冰,但為了生計,來往商販仍然冒險走在冰面上。

玄奘法師到底是得道高僧、轉世佛子,雖然總是肉眼不識妖怪,屢屢錯怪了大聖,但看問題還是很透徹的。他看著世人如此辛勞奔忙,『捨命而步行也』,便犀利地說道:『世間事惟名利最重。似他為利的,捨死忘生;我弟子奉旨全忠,也只是為名,與他能差幾何!』

我的個乖乖,明明是那麼虔誠的唐三藏,竟然將神聖的取經大業,看作與世俗的追名逐利不差分毫的舉動,真是不得不令人驚詫。

況且,佛法里明確說過的:『財色名食睡,地獄五條根。』這唐僧卻做出這般坦誠地自我剖析,實在太難得。

而從別處來看,唐僧為何要受唐王之命,不遠十萬八千里地去取經呢?真的是普渡眾生嗎?我看這個動機並非這麼高尚純正。

《西遊記》里講,唐僧取經,直接動因是為了給唐太宗解憂除災的。而唐僧本人呢,雖前世為如來的高徒,但到了今生,他也是活脫脫肉身凡胎的一個『人』啊。

到了烏雞國時,有一天晚上,三藏道:『徒弟們走路辛苦,先去睡下,等我把這卷經來念一念。』悟空詫異道,師父自幼出家,按理說哪本經書都很熟悉才對啊,為何還要溫習這功課。三藏道:『我自出長安,朝朝跋涉,日日奔波,小時的經文恐怕生了。幸今夜得閑,等我溫習溫習。』

這一方面說明唐僧學習很勤奮,一路上不忘反覆練習快忘了的經文;另一方面,也說明他基本功也不算特別紮實。而這一路要做的是什麼呢,就是一路走,一路修行。修行的目的又是什麼呢,為了求得將來到了西天大雷音寺,如來賜給他的那個佛果,最終也就是一個職位,這與芸芸眾生熬油點燈最後謀求的世俗的成功,本質上並無二致。

細細想來,這些在《西遊記》里,吳承恩其實描畫得是非常深刻清楚的。

佛經上說,在佛界一眾平等,可吳承恩偏偏把佛界設計成一個等級森嚴的『組織』。

佛經上說,修行就要放下、無執、無欲、無求,可吳承恩從大唐的傳說里,把唐僧的角色定位成了一個無比堅定執著,同時又心有掛礙的取經人。

沒錯兒,每到一回,只要出現歷險的橋段,面對險山惡水,唐僧總會擔驚受怕一陣子,而悟空則常常哂笑師父:『出家人莫說在家話,似你這般恐懼驚惶,神思不安,大道遠矣,雷音亦遠矣。』

父母生養的凡人三藏,自然與那天地造化從石縫裡蹦出來的猴子不一樣。作為『人』的唐僧,『未曾上山,先怕妖怪;又愁雷音路遠,不能得到;思念長安,不知何日回程,所以心多夢多』,這麼一想,就絲毫不會覺得奇怪了。

張岱在《陶庵夢憶》里也一針見血地提到四個字:『名心難化』。

這與《西遊記》里說自己取經只是為了名的唐僧,簡直又是驚人的一致。孔子誨人不倦地教導後世弟子們:『君子疾乎沒世而名不稱焉。』也是清清楚楚地認為,雁過留聲,人過留名,哪怕王陽明後來為夫子辯護,可這是任誰也逃不過的呀。

名利本為浮世重,古今能有幾人拋?既然我們允許辛棄疾要『贏得生前身後名』,文天祥要『留取丹心照汗青』,叔本華講『名聲是智者們最後才放棄的東西』;那麼,看似信仰堅定的唐僧為了博那幾許浮名,再以名換取可能得到的利,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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