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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強:越分享,越快樂

越分享,越成長。

這是我不斷提醒身邊同事們的一個觀點。

其實,從不敢分享、不會分享到樂於分享、主動分享,我的成長也經過了很長的路。

2017年暑假,我參加佰特公學在上海舉行的研修班學習。參加研訓前,組織者茅衛東老師就在群里向學員徵集分享者。我當時心裡也動了一下,不過最終還是沒有報名。等研訓開始,逐漸熟識了的幾個老師不止一次攛掇我,希望我也做一次「真人圖書館」,我仍在猶豫。直到茅老師徵求我的意見,我才欣然應允。

這並非我清高,也不是我矜持,而是從骨子裡看,我就是個自卑的人。因為自卑,所以不太喜歡「拋頭露面」,也不大願意當眾發言。在過去很多年間。參加各種各樣的培訓,我幾乎很少主動提問,總是看著其他學員積極互動,而我,就那麼耐心地享受著「榨乾導師運動」帶來的豐碩成果。

我知道,這是自己一個很大的缺陷。多年來,我在努力調整自己。

我曾經不止一次回頭去看自己的成長經歷,尋找自己「自卑」的起因。

來自衢州的呂群芳老師說,童年的底色對一個人生命色彩有重要影響。我非常贊同這個觀點。一個人成年後反映出來的種種特點或問題,總能從成長經歷中找到原因。說起來,我的自卑可能源於兩點,一是童年時的恐懼,二是青少年時期的貧困。

童年時,正值文革後期,我的「非貧農」身份遭到嘲笑和歧視,每次填寫各類表格時都深深刺激著我,讓我覺得低人一頭。大字報運動也衝擊著我的家庭。有一次,我們家被人無端地貼了「大字報」,內容我無從知曉,但我記得清清楚楚,父母到街上去咒罵給我們家抹黑的人。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夜,外面刮著大風,我蜷縮在一個當家奶奶的懷裡,瑟瑟發抖,那一刻內心的恐懼,讓我幾十年過去了仍然刻骨銘心。

讀初中時,父親突發癌症晚期,到北京做手術,加上大哥做生意虧本,還要蓋房、娶親,一下子,家境變得一貧如洗,外債累累。為此,我選擇了讀師範,減輕家裡的負擔,上學的幾年時間,徹底省吃儉用,貧窮像一雙惡狠狠的手,緊緊扼住我的靈魂。後來讀《平凡的世界》,從孫少平偷取黑面饃、飯缽颳得刺耳的響、喝兌著水的菜湯等情節,產生了強烈的共鳴。這種貧窮持續了很久,結婚的時候直接分到的是債務,後來買房子,為了幾萬塊前,幾乎求遍了親戚朋友,遭到了太多的冷眼相待、世態炎涼……

這一切,都讓我變得敏感、脆弱而自卑。這種自卑也必然導致了我的「沉默寡言」。雖然在上學期間,因為自己的樸實、勤奮,也一直擔任著班長的角色,但這個缺陷卻絲毫沒有改觀。工作後仍然如此,有些「拋頭露面」的機會,也大多是迫不得已。開會,我喜歡坐在角落裡;活動,我喜歡離得遠遠的。直到後來,我做了教研員,走上管理崗位,當了校長,到了北師大平台,在全國各地做教育的演講,才逐漸有所好轉。

但更多的時候,我仍是一個沉默的人。除了必須要說的,我依舊願意一言不發。

最近幾年,我曾經在全國很多地方進行針對老師、校長、家長的培訓,幾十場下來,也逐步輕車熟路了,再不至於那麼拘謹和沒有底氣。但我知道,研修班的這次分享,是完全與眾不同的。講什麼,怎麼講,沒有頭緒。因此,我仍然缺乏勇氣。

後來讀到佰特老總王勝先生寫的學習筆記《朝陽義塾散記》,我不禁笑了,這不正符合我當時的心境嗎?他在文中寫到:「一番猶豫和思考,啰哩啰嗦了一會,我總算定下心來談我個人的經歷,學習的,工作的,戀愛的,跳槽的,再跳槽的……這並不是我喜歡的流程,可又是我當時唯一可隨口說的內容。」與我簡直如出一轍。我索性就從公眾號上的自己的幾個標籤談起:性嗜酒,好碼字,喜歡做夢,崇尚自由,信奉「我就是教育」,不折不扣的理想主義者。如此一來,倒是簡單,順帶引出了自己的故事。這樣的分享不要說「路標」和「燈塔」了,連個主題都沒有,就像一股風一樣,吹到哪兒算哪兒。不過想想,也有好處,交流內容的無主題性,反倒使交流變得自由、隨性,少了刻意,多了真實。權當這股風是春風吧,飄忽之間,或許會激活那麼一點花紅葉綠。

如果說到對這次分享的效果預設。我想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讓培訓班上的同學們對「校長」的印象有那麼一點點矯正。孫源源校長自嘲說「最不愛學習的就是校長」;史金霞老師講起故事來也不忘對校長的調侃與鞭撻;更不用說,越來越多的媒體,對校長形象的「妖魔化」。我渴望通過分享,讓大家知道,其實,校長首先是個「人」。因此,在看似瑣碎的分享中我試圖凸顯出一定的邏輯性,那就是談「人」。我成長過程中所經歷的人,我自身對教育對人生的認知的演化,對人的成長規律的理解,幾天來學習過程中的心得,都摻雜其中,相互交織,融會貫通,最終都指向一個核心——「人」,指向教育的起點和終點。因此,我渴望以講故事的方式讓大家知道,我是一個,是個有苦有樂、有血有肉的真實的,這是做好教育的前提。

總體看,這次分享展開不夠,豐富性有所欠缺,因為過於隨意,缺乏必要的總結和提煉,也沒能做到引人入勝,但還算稱得上有趣,並且引發了一些思考,為這次「真人圖書館」式的研修活動做了一個襯托,基本實現了預定的目標。

作為分享者,我要思考的一個問題是:我分享的內容,有何價值?我所講的內容,與聽者有什麼關聯?能夠讓大家有什麼感悟和提升嗎?

這個問題,我事先沒有認真考慮,因此留下了遺憾。但我慶幸,我是真實的。真實本身,就是價值。

在工作中,我一直堅持教師間的分享。每個學期末,我都會組織教師進行述職。這其實就是搭建了一個舞台,提供了分享的機會。互聯網時代就是分享的時代。學會分享使人進步,自我封閉必然落伍。分享就是學習,分享創造機遇,分享贏得成功。

當然,仍然有人害怕分享,抵觸分享,其實原因,不外乎三個:一是對自己沒信心。我作為一介無名之輩,又不是專家、不是名師,有什麼資格和能力分享?殊不知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只要肯挖掘、肯展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閃光點;二是害怕被超越。分享對象跟自己是同行,我多年來好不容易摸索出來的經驗高招,讓別人學了去,搶了飯碗怎麼辦?殊不知,在今天這個互聯網信息秒速更新、創新無處無時不在的時代,一切皆有可能,你以為你能獨善其身,瞞得了、守得住嗎?或許今天你覺得還是個寶,明天可能就會變得一文不值;三是對分享有偏見。分享是在浪費精力和時間,與其跟別人分享,還不如省出時間和精力來,集中干自己想干該乾的事情,這樣的人,難免閉門造車。

不妨回顧一下英國作家王爾德寫的童話故事《巨人的花園》:

一個巨人看到孩子們在自己的花園裡玩耍,很生氣。於是,他在花園的周圍築起了高牆,將孩子們據於牆外。從此以後,園裡花不開鳥不語,一片荒涼。花園裡也沒有了春夏秋,只有冬天永遠留在了這裡。一天,孩子們從牆洞爬進來,園裡立刻生機勃勃。巨人看到後,再次將孩子們趕出花園。園裡又被冰雪覆蓋了。後來,巨人覺醒了,隨即拆除了高牆。花園成了孩子們的樂園。巨人生活在漂亮的花園和孩子們中間感到無比幸福。

做個分享的人,伴隨你的將是心靈的鳥語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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