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貓為什麼要洗臉呢？」

最新 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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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貓為什麼要洗臉？

還記得中學課本上，那口紅油滿溢的高郵鴨蛋嗎？直到今天，每當要吃鴨蛋時，腦海中總會浮現起《端午的鴨蛋》里那段精妙絕倫的描寫：

鴨蛋的吃法，如袁子才所說，帶殼切開，是一種，那是席間待客的辦法。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頭」用筷子挖著吃。筷子頭一紮下去，吱——紅油就冒出來了。

今天是汪曾祺汪老——這位教會全國中學生「挑鴨蛋要挑青殼」的美食家——離開的第二十一周年。出生於江蘇省高郵縣的他，除了鴨蛋，除了會吃、愛吃、懂吃，還有很多為人津津樂道的故事——比如他是沈從文的高徒，是最後一個純粹的文人，是西南聯大有名的才子……

汪曾祺（1920—1997），江蘇高郵人，曾就讀於西南聯大中國文學系，師從沈從文等。新中國成立前當過中學教員、歷史博物館職員。後在北京做編輯工作；寫過劇本，參與過《沙家浜》的修改和定稿；在短篇小說和散文創作上頗有成就。作品有《受戒》《晚飯花集》《逝水》《晚翠文談》等。

去年是汪老逝世20周年，隨著《汪曾祺全集》的再版，汪老的生活美學一下子重新走入了千萬人的視野中，與曉書童前兩天提到的松浦彌太郎的生活美學（戳名字了解一下）不同，汪老的活法可說是毫無章法、毫無「基本」，正如他在《人間草木》中所說——「生活，就是和喜歡的一切在一起。」一個真實的汪曾祺，到底是什麼模樣呢？

圖：人間草木自芳華

汪老常常被人稱作「中國最後一個士大夫」，這種說法在百度百科詞條中屢見不鮮，幾乎成為一種濫觴。不過，如今我們在《人間草木》、《生活是很好玩的》等書中讀到的汪老的散文，文筆清逸、性情舒緩，大多是他中老年時期所作，這種豁達多少有一些老而不惑之嫌。青年時代的汪曾祺可不是一個「好學生」，頗有恃才放曠之態。這大概與他年少時顛簸的教育經歷有關。

為了更方便屏幕前的你閱讀，曉書童把汪老從幼兒園到大學的人生，畫成了下面這張圖（請按照時間和箭頭順序閱讀）——

圖：汪曾祺的求學經歷（1925-1944，從幼兒園到大學）

從圖中我們可以看到，抗戰貫穿了汪老整個學生時代，高二時，老家一帶被日軍攻佔，整個中學時期，他幾乎沒有受過統一的完整的教育，而是在三四座中學間不斷輾轉。1939年繞了大半個中國，還途徑越南，考入西南聯大，可聯大實際上是一所「被流放」的學校，歷史學家何兆武曾說，「聯大的自由影響了我的一生」。而這片自由的土壤，孕育出了沈從文的得意門生、「抒情的人道主義者」汪曾祺。

聯大時期的汪曾祺（最右側）

1939年，汪曾祺以第一志願考入西南聯大中文系。繼承了他祖上的才情——汪曾祺的祖父是清朝末年的拔貢，親自教他古文和書法，父親汪菊生是一位會玩兒有情調的江陰士紳，汪曾祺曾寫過他父親：

「父親手很巧，而且總是活得很有興緻。他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他是個畫家，會刻圖章，他會擺弄各種樂器……他養蟋蟀，養金鈴子，他養過花……我的童年是很美的。」

汪曾祺曾說，他考聯大的原因是這裡有聞一多、朱自清和沈從文，可考上之後他卻總是翹課（只有沈從文的課不翹），曾有人推薦他做朱自清的助教，朱自清說：「我的課他都不來上，怎麼讓他當我的助教？」

「那時候他頭髮留得很長，穿一件破舊的藍布長衫，扣子只扣兩個，趿拉著一雙布鞋不提後跟，經常說笑話，還抽煙，很頹廢的那種樣子，完全是中國就知識分子的派頭。」

——何兆武回憶汪曾祺

大學期間的汪曾祺，踢拉著拖鞋，抽煙斗、喝酒，一副古代文人的模樣，各種逛茶館子、泡圖書館，功課拉下一大堆，考試的時候還抄歷史系同學的卷子。功課以外的事情，琴棋書畫，他樣樣精通；文革後他右派摘帽，到北京京劇團上班當專業編劇，就得歸功於他年輕時唱梅派青衣、余派老生、參加西南聯大麴會的經歷。

圖：汪曾祺與沈從文

汪曾祺在聯大經歷的最重要的是就是遇到了影響他一生的沈從文（戳文字了解沈從文），沈先生的課他是從來不翹的，沈從文是西南聯大師範學院國文學系的副教授，他在文學院中文系開設各體文習作、創作實習和中國小說史等課程，這幾門課汪曾祺都選了。汪曾祺在《人間草木》里曾專門寫了文章來回憶聯大，說：「如果不是在聯大，我也許不會成為一個作家。」並自豪地說沈先生很欣賞自己。而沈從文直到臨終前，都認為汪曾祺是他培養出的最好的學子——「汪曾祺的小說寫得比我好」。

四十年代初，汪曾祺步入文壇，文革後以小說聲名鵲起，自成一個流派。他始終未曾放棄聯大歲月里那股子「文人氣」，永遠保持著對生活、對細小實物的熱愛。

曾看過一部講述古埃及的紀錄片，裡面說古埃及人並不把死亡當做生命的終結，反而把「活著」當作一次綵排——為了迎接「death」這個節點之後的真正生活。我們總覺得離開是令人悲傷的事，總是用沉重的話語哀悼，但這位生活美學家自己卻說：「如果你來訪我，我不在，請和我門外的花坐一會兒。」也許，汪老經歷了人生不羈的綵排，早已經過上更有情有味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