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念叨他一輩子，蔣介石被他逐出師門，胡適說錯一句話被他罵了一輩

原標題：毛澤東念叨他一輩子，蔣介石被他逐出師門，胡適說錯一句話被他罵了一輩

美國大學教授孫智先生讚歎他：「學問真好，不在中文系，可中文比中文系教授好；不在外文系，可外文比外文系教授好；不在西洋，可西洋哲學比西洋人好；不在和尚廟，可佛學比和尚好……」

———他就是「中國最偉大的哲學家」方東美。

他深處政治洪流，卻維繫自己獨立精神、自由文化的中國文人。

大了他7歲的毛澤東曾因他相勸而到北京大學，跟隨李大釗，但49年卻不接受毛澤東留在大陸的懇求。

比他大12歲的蔣介石行了拜師禮成為他的學生，卻在日後被他逐出門牆。

作為安慶桐城方家的傳人，方東美一生以弘揚中國哲學為己任，精研中國傳統文化，而且桃李滿天下，門下不乏唐君毅、成中英、陳鼓應、安樂哲、傅佩榮等學生。

「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當年陳寅恪寫給王國維，卻也寫出了中國文人的尷尬，能做到的不多。放在這個安徽人身上，卻再恰當不過。

名門東美

方東美出生於安徽桐城（今樅陽）———義津鎮坐落於樅陽、桐城間的省道，一條向西的鄉村道路，小型機動車可以勉強通行。

曲曲折折二十餘里，是楊樹灣村大李庄，乃方東美先生出生地。

很難想像從這裡走出的農家子弟方東美，竟以當代智慧，圓融佛儒道、會通中西哲學與文化，建構起以生命為本體、統攝萬有、兼容並包的宏大精深哲學體系，達到前人未有的高度，並改變西方對中國哲學的偏見。

大李庄透出偏遠與閉塞，源於現代社會的蓬勃興起——漫長的水運時代，大李庄瀕臨菜子湖，通江達海，其實是便捷的交通之地。

而於此逐水而居的，更是後人尊崇的豪族名門：中國方氏家族，歷時四千七百餘年。

這裡的桐城方氏，文天祥稱之「聲光顯赫」，梁實秋、錢理群譽其為「中國第二大文化名門」，「僅次於曲阜孔氏」。

方東美之父只有一個登仕郎的身份，但其族祖方以智、方苞等早已名聞天下，學術文章群星璀璨。

中國流傳最廣的文學流派「桐城文派」，便以桐城「桂林方」為中堅。

方東美的橫空出世，似乎自在情理之中。

方東美不到兩歲父母雙亡，賴兄長撫育長大成人。長兄道懷，務農；次兄義懷，曾任桐中校長，桐城教育局長，畢生從事教育。

方東美十四歲入桐城中學，十八歲畢業入南京金陵大學預科，次年升哲學系本科，從此走出鄉村，步入學術殿堂。

方東美的青少年時代，是一個思潮風涌的時代，也是一個革命的時代。方東美青少年時，好學深思，尤富正義感，一度被同學呼之為「方怒美」。

可以說，方東美是一個應運時代而生的人。無論他日後的成就如何，似乎都是理所當然。

（桐城方家故里）

「一生揚國故，餘生罵胡適。」

搞文化的民國人，多少和胡適有點牽扯，罵胡適的也不少見。

但同樣作為安慶老鄉，桐城方家的傳人，方東美是看不上胡適的。一個自己看不上的人，卻整天在做著毀滅中國文化的事情，不由得不讓他破口大罵。

在他眼中，胡適卻是一個政治為主、文化為奴的人。

關於他和胡適的恩怨，跟私人的事情一點關係，起源於胡適當年在美國乾的破事兒。

新文化革命之後，胡適聲名鵲起，有一個美國人Henry Taylor聽說胡適在中國的知識領域還有地位，就請他去講中國藝術。

但是胡適去了之後卻笑美國人是傻子，說中國怎麼會有藝術，你們能研究什麼？像這一類的怪話，他以後還不斷地說……

有一年大課辯論上，胡適又講中國沒有文化，方東美兩三個小時的課程里，引述各種經典證據，把胡適批評得體無完膚，並說沒有再比中國有那麼豐富文化的。

第二天報紙還登了出來了，標題是：「胡適挨罵了」。

在台灣的時候，在台北開中美科學會議時，胡適又說中國只有抽鴉片煙、裹小腳、玩麻將與舢板船而沒有大汽船，所以證明中國沒有文化。

氣的方東美更是寫文章罵起來。

他遊離於黨派政治之外，幃以中國傳統文化為己任，他讓西方人重新開始認識中國哲學，並在新文化的激流中維繫著傳統文化。

他曾自我評價，從家庭傳統來說他是一個儒家，從氣質上說他是一個道家，從宗教啟示上說他是一個佛教徒，從教養上說他是西方的。

而他的新儒家思想就是將原始儒家、原始佛教、原始道教、西方思想的結合，其根源仍然是中國文化。

這樣的人，怎麼能容忍胡適這樣的說中國沒有文化。

在少年中國會的邂逅，他讓毛澤東念叨一輩子

方東美與毛澤東結識於1918年，那年毛澤東孤身行至金陵古城，舉目無親的他訪古覽勝，徒步環行城牆一周，順便到南京「少中」分會來參訪。

而方東美正是南京分會的會長。

當時毛澤東年長大家六七歲，故會友都以「毛大哥」呼之。「少中」會友歡聚一堂，高談闊論，惟獨毛澤東在座沉思寡言。

方東美思忖他只有師範畢業，並無大學學歷，本於一番少年熱情，紛紛勸他進大學深造。毛澤東用《老殘遊記》自嘲口吻笑道:「年紀大了！不中用了！」

方東美引《三字經》鼓勵他曰:「蘇老泉，年二七，才發奮。毛大哥（時年25歲），你還不到，說什麼『年紀大了』？有志者，事竟成！」

經不住方東美和一幫朋友的慫恿，毛澤東動了心:「幫忙替我想想，進哪間大學好？」

「北京大學！」在方東美的主持下，大家紛紛解囊，贈送車資盤纏。把「毛大哥」一直送到南京附近的蚌埠火車站，坐津浦路北上，經天津轉北平。

「毛大哥」到北平以後，由於經濟原因而無力升學，經人介紹進了北大圖書館當圖書管理員。

在圖書館中他遇到了「少中」的創始人之一的李大釗，經過李大釗引薦，兩年後他被「馬克思主義研究會」吸納，三年後正式加入中國共產黨，從此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1945年8月，毛澤東赴重慶談判，雖然日程安排非常緊湊，但他還是專門宴請了在渝的「少中」會員，由此可見「少中」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會面時，方東美只輕輕一句桐城方音:「這不是當年在南京時的毛大哥嗎？」全場「少中」故人紛紛響應，使得尷尬氣氛頓為改觀。

至於方東美和毛澤東的情誼來說，為何不選擇留在大陸，大概就是因為方東美對馬克思主義思想的抵觸。

當時的蔣介石政府也是方東美所憎惡的，然而他看到更多的是文化為政治服務的根本。

以至於無論毛如何挽留，方東美也沒有留在大陸，遠赴台灣。

這大概也算是方東美為獨立的學術精神的體現吧。

為蔣介石做老師

1927年，國民黨中央黨部創辦政務學校，方東美因羅家倫強求，離開東南大學(中央大學的前身)到政校任教授。他到政校不久，便發生了「一一?二二事件」。

當時蔣介石被迫下台，李烈鈞成為南京政府的負責人。「五四」時被選為中國學生聯合會第一任主席的段錫朋於是發動政校的學生到國民政府要求蔣介石復職。

李烈鈞下令開槍，當場打死學生1名、重傷5名。

段錫朋讓人將打死的學生裝入棺材，組織教授抬棺，學生跟在後面，列隊前往國民政府抗議。抬棺的教授，除方東美，還有段錫朋、谷正綱。

他們把棺材放在國民政府的大門口，學生們在門外高喊口號，迫使李烈鈞在第二天宣布下台。這件事，奠定了方東美與蔣介石交往的情感基礎，蔣介石以後一再禮遇方東美。

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變發生。蔣介石回南京後，拜比自己小12歲的方東美為師，學習哲學。

蔣介石曾從方東美學習《易經》、王陽明與辯證哲學，給方東美執學生之禮，方則以布衣給蔣介石行國家元首之禮，兩禮並行，為一時佳話。

但當時，蔣腰傷未愈，授課未能按期在奉化溪口舉行。

以至於有人說他是委員長的老師，他說什麼時候蔣介石學到皮毛，自己再當這個老師不遲。

但終究一次拜師，像是作秀。

1943年2月，中央大學校長顧孟余辭職後，蔣介石兼任中央大學校長。

初次蒞校講話，隨從人員仍按軍校慣例，大禮堂撤出教授師長座位，地麵粉筆圈畫行列，準備讓師生一同站立聽訓。

方東美正色喝問：何人到此？隨從人員說是校長。方東美大怒，斥責道：既是校長，豈可以不敬師？我這個所長不幹了！隨後拂袖而去。

事後，蔣介石雖然嚴斥隨從過失，但方東美還是辭去了這一職務。

再有人說他是蔣介石老師的時候，他就改了說法：不尊師教，不受師訓，逐出門牆。

這風骨，倒也不算什麼，較之胡適的阿諛，卻有著高下之分。

從沒有脫離時局的獨立學者

無論是方東美的傲骨或者獨立，無黨無派，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他不喜歡政治，卻從來沒有脫離政治之外。

五四和少中是當時新文化中國的兩個重要事件，五四眾所周知，而少年中國會卻鮮有人知。

1919年，20歲方東美參與發動了南京的「五四運動」，加入「少年中國學會」，為南京「少中」分會發起人之一，並在《少年中國》雜誌發表數文。

次年「少中會」創辦《少年世界》月刊，先生任總編輯。

方東美曾言：我信原定學會宗旨「本科學的精神，為社會的活動，以創造少年中國」規定，有益於社會，無愧創造少年中國。

這樣的組織，說他沒有參與政治的熱血，這絕無可能。

1927年寧漢分裂引發學潮，南京國民政府主席李烈鈞悍然下令開槍，打死中央政校學生袁大煦。

方東美毅然與另兩位教授，抬著袁大煦的棺材與學生遊行示威，前往國民政府聲討，迫使李烈鈞第二天下台。

抗戰爆發，方東美更加肩負起知識分子的民族大義。他應國民政府教育部之邀，在中央廣播電台連續發表八次演講。

他在講演中說：「他們（中國先哲）遭遇民族的大難，總是要發揮偉大深厚的思想，培養廣博沈雄的情緒，促我們振作精神，努力提高品德；他們抵死為我們推敲生命意義，確定生命價值，使我們在天壤間腳跟站立得住。」

方東美以中華文化的偉大精神，鼓舞青年與日寇作生死搏鬥。

抗戰勝利後，有人指責留在南京的學生是日本順民，方東美則又不以為然，怒斥道：當撤退時，無飛機、無輪船可坐，無火車可乘，所以才留下來。天下只有偽政府、偽幣制，哪有偽人民，偽學生的？

血與火的時代，方東美堅守了自己的理性與思考。

而和那些沉迷在象牙塔中的人來說，他遊離政治之外，卻不缺失政治的聲音。

國家動亂結束，他繼續研究學問。

或許正是因為有更多這樣的人，中國文化才能沒有在動亂年代衰亡，或許也是因為他遠走台灣，在大陸很難聽到他的聲音。

今天，或許從他身上看到一個深處政治洪流，卻維繫自己獨立精神、自由文化的中國文人。

而他，更像是中國文化的一道縮影，值得每一個人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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