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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Vinyāsa探索健康的「關係」

在瑜伽練習的語境中,Vinyāsa常與Flow連在一起,指代一種流動的練習。而在國際級瑜伽導師RichardFreeman和Mary Taylor看來,Vinyāsa是一個正念的過程,是對我們生命中各種「關係」的認知與探索。

其實「關係」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內涵是非常具體而豐富的,包括了我們與他人的關係,與必須處理的那些概念——比如名譽和財富—的關係,還有不可避免的——與自己(身心)的關係……林林總總的關係中,裹挾著喜怒哀樂,帶來煩惱乃至痛苦的情緒洪流,隨時會將一個人沖走。

正如接下來您將讀到的,膚淺和錯位的關係,是情緒問題的源頭。這篇文章,需要讀者諸君拿出一點時間,靜下心來,跟隨兩位老師一探Vinyāsa的究竟。我們知道,對瑜伽的認識和實踐,是一點都急不得的、漫長的過程,而幸運的是,那些「稱職的天文老師」一直在努力將我們的注意力,引向星空。

2017年10月,Richard Freeman和Mary Taylor第一次來到中國大陸教學。在工作坊開始之前,這兩位備受尊重的老字輩瑜伽士舉辦了一場講座。從瑜伽哲學中的nyāsa,到生物學中的鏡像神經元,兩位老師深入淺出的講解圍繞著一個無處不在的主題——關係。

關係遍及生命存在的各個維度。我們永遠無法成為一個絕對獨立的實體——現代物理學甚至認為實體並不存在,真正存在的只有關係:可以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與伴侶的關係,與父母、孩子的關係;也可能是與某種概念之間的抽象關係,例如人與財富的關係……瑜伽練習也會讓我們留意到一些平時被我們忽視的重要關係:與身體的關係,與呼吸的關係,與能量的關係,與內在自我的關係……

在瑜伽中,我們以Vinyāsa來探索關係。Richard與Mary把他們的新書命名為The Art of Vinyāsa(台灣譯本名為《瑜伽與動禪—Vinyāsa的流動藝術》)。他們以一種美學的方式深入瑜伽哲學,探討它給我們的生活帶來的啟示。

師生關係

你對上師的崇拜,其實是你的自負。

這樣的自負以謙卑的外表來偽裝自己。

Vinyāsa這個詞的含義,遠遠要超出瑜伽課表上「流瑜伽(Vinyāsa Flow)」的含義。「梵文中,Vinyāsa可以分解為兩部分——Nyāsa意指凈化和全神貫注地進入特定的冥想焦點,然後放下該焦點的內容。Vi意指用特定的方式安排或凈化,以回應其對應背景脈絡的有無。它意味著一系列的正、反步驟。因此,Vinyāsa代表專註且深思熟慮的形式、意念和呼吸順序,它可以讓我們重新理解身體、感覺、形態和所有專註的對境,使心智自由。它可以代表一種特定形式的瑜伽練習,但在更廣泛的意義上,Vinyāsa是一個正念的過程,當我們正確安排時會自然發生。」這是兩位老師在新書中對Vinyāsa的描述。只有在實踐的親證中,才能真正領悟這段略顯抽象的節選—以Vinyāsa來探索關係,反之以關係來實證Vinyāsa。

也許我們每個人生來都帶著一種使命:尋找和實踐某種或幾種關係。也許很多人像我一樣,很多年來都在尋找一種師生關係,渴望一位對生命本質有著深刻洞察、能在精神上引導自己的導師——榮格所說的「智慧老人」。而我不僅很幸運地找到了我的精神導師,並且找到了兩位——Richard和Mary。兩人一慧一慈,慧中有慈,慈中有慧。在他們身上,體現著通往自性真我之路的一體兩面:深邃的洞見與誠實的觀照。

然而,關係不是一個可以佔有的物品,或是像童話故事的結尾那樣:「從此他們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即使你找到了理想的導師,理想的人生伴侶,理想的工作,這也僅僅是一個持續過程的開始,一個深入的契機。關係就像生活本身,無時無刻不在變化之中。

至今我還記得第一次坐在兩位老師面前,聆聽他們的玄思,在瑜伽墊上向他們毫無保留地展示自己的練習。在見到他們本人之前,已經無數次聽人說起他們的盛名,閱讀他們的書籍,聆聽他們的哲學講座錄音,跟隨他們的視頻教學練習,我早已把他們視為高高在上的偉大人物。即便他們本人謙虛溫和,我還是不由自主地帶著崇拜的眼光去看待他們。

然而很快我就發現,我對他們的崇拜並不能真的投射到他們身上。Mary總是說:「瑜伽應該讓你更加平凡,而不是更超凡。」他們拒絕學生把自己供奉在寶座上,當作偶像來敬拜。因為他們深知,這樣的崇拜在本質上,是學生把內在深處的小我投射到了外在的他人身上。著名的藏傳佛教大師更敦群培曾說過這樣的話:你對上師的崇拜,其實是你的自負。這樣的自負以謙卑的外表來偽裝自己,對解脫來說是更大的障礙。

Richard和Mary知道,擺脫掉別人賦予他們的各種讚美和概念化的標籤,把自己還原成真實的凡人,才能與學生建立一種真誠的關係,像鏡子一般反射出學生自己的精神內在。

我有幸與兩位老師一起目睹了2017年的日食。這次經歷讓我更深刻地理解了Richard總愛說的一個比喻:「一個稱職的天文老師,應該把學生的注意力引向星空,而不是一個勁地說,你們看我、看我。」而一個稱職的學生,也應當像佛陀所說的那樣,看向老師所指的月亮,而不是指向月亮的那隻手。

在這些年的求學歷程中,我經歷過無數次的困惑,那是小我向外投射卻找不到對象,沒有著落的挫敗感和失落感。每一次困惑的經歷,都是頭腦概念消解的艱難過程,幫我持續不斷地深入於師生關係以及與自我的關係。師生關係成了我主要的內觀練習之一。

回歸身體

強調內在形態的練習是如此重要,

必須要慢慢鑽研,並以極大的耐心和仁慈對待自己。

「我們可能會對投入內在觀點的練習很抗拒,感覺到身體深處的恐懼,如永恆、無常、空,或沒有終極的參考架構等事實,可能是很可怕的。然而也正因為如此,強調內在形態的練習是如此重要,必須要慢慢鑽研,並以極大的耐心和仁慈對待自己。」兩位老師寫道。

在當今這個急於求成的時代,深入一種真摯的關係,成了一種奢侈。人們吝惜自己的時間與精力,生怕把大好年華浪費在不見成效的東西上。這樣的思慮當然也無可指摘,但有時我們也忘了,最真摯鮮活的生命體驗,正存在於那無法預知未來的探索中。

這個時代社會的變化在加速,我們都不自覺地被捲入一種不確定的不安全感中。為了逃避這樣的不安全感,我們不斷從物質上、心理上武裝自己,以應對生活的變易,試圖為生活尋找一種穩定可控的感覺。然而,我們何曾真正擁有過穩定可控?

社會價值追求快速並明顯的成效,我們也時常無意間把這樣的價值觀帶入到關係當中。於是,膚淺和錯位的關係成了情緒問題的源頭。焦慮症與抑鬱症的高發,已經成了全球性的問題。

我不敢說瑜伽是治療時代病的最佳醫藥,但至少「瑜伽」這個詞向我們展示了關係本該具有的深度、精神力量以及鬆弛的態度。這也是我在追隨兩位老師學習過程中很重要的一個面向。

他們在新書的中文版序言中這樣說:「在複雜的時代,躍升為顯學的瑜伽,扮演了重要的連結線縷,它使相異的文化、傳統、慾望、意見、個性、意圖進行接觸與融合。在這些交會的時機點,也潛埋了混亂、分裂和誤解。而與時俱進的瑜伽練習,能讓人類相互凝聚的力量模式,綻放光輝。」

瑜伽這種古代智慧,是否能應對現代人的困境?在我看來,瑜伽用一種循序漸進,很有次第的方式,讓我們培養起覺察力,看到自己在關係中的偏執,進而回歸到更加自然的狀態中。

首先瑜伽幫助我們回歸身體,找到與身體的良性關係。即使不練習瑜伽,我們也知道身體的重要性,但很多時候,我們更多只是把身體當作生存的工具,甚至有時會把身體當作達成目標的障礙,也許我們每個人都幻想過擁有雜誌封面模特的身軀,或是擺脫肉體、神遊天外。我們要麼對身體有著過高的執著與期待,要麼有著太深的厭倦。

然而瑜伽給了我們對待身體不同的態度,像對待朋友一般來共處,接受它的不完美,接受它的神秘與善變,向它無保留地敞開,尊重它、包容它、理解它,去發掘它更深邃的內涵。當你不再把身體當作操縱與控制的對象,心與身的關係才真正的開始。

這裡涉及健康關係的一個重要原則:不要將關係中的另一方物化。儘管身體是物質,並且我們給它命名為「身體」,但無論這些物質的屬性,或是這個稱謂,都無法代表真正的身體,也無法代表我們對身體的感知,無法代表我們與身體之間的關係。

真的去看

瑜伽是與眾生、朋友、家人、同事、

寵物、昆蟲、世界、我們的社群與環境之間的關係。

物化或者說概念化,是大腦追求經濟效率的一種方式。它用一種概念集合,來幫助我們迅速判別自己所面對的對象是對我們有害,抑或有益。這是人類生存的必要能力,它使我們的祖先在叢林中遇到猛獸時,能夠迅速做出反饋——「要麼戰鬥,要麼逃跑」。

瑜伽哲學把這種概念化稱為名色。我們把具有相似形態特徵(色)的事物歸為一類,產生了為之命名這樣的心理活動(名)。我們看到金黃色的香蕉,心裡便會產生「成熟、美味」等等聯想,而看到綠色的香蕉,則會感受到「生澀」。我們看到一張熟悉的人臉,會想起他的名字、他的性格特點和行為模式,彷彿他是一個恆久不變的實體。如果他的言行與過去不一致,我們便會陷入困惑與猜疑中,忘了這個宇宙中的一切都無時無刻不在變化之中。這是對實相粗蠻的降格化約。

在現代社會中,這種概念化的反饋機制,以非常複雜的方式作用在我們的身上,塑造了我們的價值觀和社會人格。人類生理層面的進化在數十萬年前就停止了,當代人的生理機能,與幾萬年前的原始人並沒有明顯差異。有人開玩笑說,你身邊的毒舌朋友,被你的大腦當作叢林中的猛獸一般來處理。一句刻薄的挖苦,便可能會引起神經系統「要麼戰鬥、要麼逃跑」的應激反應。在這樣的反饋機制下,我們始終生存在危機重重的叢林中,難得「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閑適美感。

兩位老師把Vinyāsa當作藝術來看待,它不僅僅是靈感迸發時的創造,也是每一刻的耐心等待與敏銳的觀察。我在陪兩位老師參觀上海博物館的時候,把一個瓷器的漁翁像指給他們看,說:「漁翁在中國的文學藝術中是一個很重要的形象,象徵著耐心寧靜、隨遇而安,同時卻保持著時刻的覺醒。」兩位老師對這個象徵形象深有共鳴,認為它也是瑜伽精神的象徵:

瑜伽是一門活的藝術。它是我們在內在和周遭不斷變化的複雜世界中,一種行動、呼吸、思考、擴張和收縮、演化和互動的方式。與任何藝術形式一樣,瑜伽孕育美感滿足的種子。而這樣的種子激起理解和慈悲的剎那,對許多練習者來說,深刻的真理和意義自然地升起,去領悟萬物宏大且相互關聯的本質。

Mary總喜歡說:「真的去看。」這簡單至極的表達,卻有著無窮的深意。往往最簡單的,也是最深邃的。做到「真的」是何其困難,我們已經太習慣於活在慣式認知中。我們總以為自己看到了,但其實我們看到的,只是被慣式感知、過濾、扭曲後的概念化世界,然後我們又以慣式思維來對這個被扭曲後的世界作出回應。我們始終活在頭腦所編織的夢幻之中。只有經過長時間的練習,才能看到小我自欺欺人的把戲。然後也許有那麼短暫一瞬間,我們可以突然覺察到自己的思維慣式。在被覺察的瞬間,它便像一隻空轉的馬達,不再對我們產生作用。我們不再聽從它的擺布,內在的至深意識顯露出真身。我們會突然產生一種醒過來的感覺,好像以前的一切都只是夢遊。這也是《瑜伽經》的開篇所講的內容。

禪宗這樣講「見」的三重境界:「未參禪時,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後來「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而今「見山只是山,見水只是水」。Richard也講過一個類似的比喻,他說瑜伽的過程就像畫一個圓圈,擦掉;再畫一個新的圓圈,再擦掉;如此往複。

兩位老師這樣寫道:「我們觀察呼吸的波浪、動作的轉化、心智的情意叢*與逐漸揭露的複雜互聯模式。也許這就是『生命之網』或『因果輪迴鏈』。無論你想貼上哪個名字,瑜伽都可以幫助人們透過本自具足的能力來確認這些模式——這就是關係。」

然而鮮活的生命經驗總是轉瞬即逝的。可它實在過於美妙,頭腦又會以它慣常的模式,去佔有和掌控這種美妙的經驗,產生種種愚蠢的念頭——把生命經驗物化成另一個他者。月亮被雲遮住了,於是頭腦又把注意力放在那隻手上,指望那隻手能給我們指出一個新的月亮。久而久之,我們竟然把手當成了月亮。我們認為那個啟發了我們智慧的上師是神聖的,於是把他說的每一句話都當作至理名言。我們認為某種流派的瑜伽練習可以幫助我們解脫,於是把它當作唯一正確的練習方法。我們對鮮活生命經驗的執著,使修行的方法成為僵化的教條,陷入了原教旨主義的困境中。我們應該時刻提醒自己,真正的生命體驗是不可描述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但這不意味著我們只能被動地等待著上天的恩寵,才能再次啜飲生命的蜜露。瑜伽為我們提供了多重方法,從簡單的放鬆上顎,到複雜的調息法,我們帶著無為的心去有為。《瑜伽經》說,努力與不執是解脫的雙翼。或者像《薄伽梵歌》所說的那樣,放下對結果的期待而去行動。畫出一個圓圈,擦掉一個圓圈,再畫出一個圓圈……這便是真正的Vinyāsa——行動的藝術。

我們在瑜伽練習中運用Vinyāsa,在工作中運用Vinyāsa,在與他人的關係中運用Vinyāsa。瑜伽讓我們從內在到外在,時時處處都安放好聖潔的土壤,安心靜待覺醒一刻的到來——「通過練習這相互關聯的感覺,會逐漸在每個經驗領域都覺得熟悉:吸氣與吐氣、視野與聚焦、文本與脈絡、前景與背景、內在與外在、現實與物質、創造與想像。在最深的層次,瑜伽是與眾生、朋友、家人、同事、寵物、昆蟲、世界、我們的社群與環境之間的關係。」

撰文: 李小朴 (Simon)

授權轉載自《瑜伽》雜誌/"Yoga Journal" (20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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