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字里最神奇的動物

諸位看官，你們說漢字里最神奇的動物是什麼？漢字里？最神奇的動物？什麼意思，是龍嗎？別急，通常奇怪的問題總有奇怪的答案，請諸位保持好奇心，聽我娓娓道來。

我說漢字里最神奇的動物是「象」。為什麼？因為其他動物無論如何神奇，在漢字里始終脫離不了它本身的含義，無論如何引申，都跟它本來含義有關聯。而「象」這個字就不一樣了，「象」的本意是「大象」，一種大型的哺乳動物，可是「象」這個字居然能組成很多跟大象沒關係的詞語，比如：想像、意象、幻象、現象……而中文中有另外一個「相」，這個「相」跟哺乳動物一點關係都沒有，可前面那些詞語偏偏不用這個「相」，你說奇不奇怪。翻閱詞典，我們最多「象」與「相」的區別（有何區別，下文告訴你），卻無法知道為什麼有這種區別，也無法解釋為什麼要用「象」這個字。直到有一天看到《韓非子解老》中的一句話我才恍然大悟。

「人希見生象也，而得死象之骨，案其圖以想其生也，故諸人之所以意想者皆謂之『象』也。」（《韓非子解老》）原來當時的人很難看到大象，而得到大象的骨架，就依據大象的骨架去想像真的大象是什麼樣子的。這個「案其圖以想其生也」的過程就是想像，我們「想像」這個詞以及它的含義就是這樣演化出來的。如果當時比較少見的是馬，那副骨架是馬的骨架，那麼今天」想像「這個詞會不會變成」想馬「呢？那上面列舉的那些詞會不會變成」意馬「、「幻馬」、「現馬」呢，想想都覺得挺有意思的。特意查了一下」象「的古文字，看起來也挺像是骨架的樣子。但是，就算有這麼個緣故，最多就賦予了「想像」這個詞的含義，也還不至於演化出這些詞語。我們還要注意上面所引述韓非子那句話的後半句：……故諸人之所以意想者皆謂之「象」也。由於每個人都是由大象骨架去想像活象，所以每個人想的象都不一樣，都是模糊的。這裡所得到的只是想像中的大象，並不是真實的大象。由此，「象」在這裡獲得一種含義：根據有限的東西而獲得的想像之物，此物並不是確定的、清晰無疑的、凝滯的，而是模糊的、靈活的、變動的。所以你會發現，當一樣東西是顯性的、確定的、凝固的，我們通常用「相」字，比如「相貌」、「面相」、「坐相」、「站相」、「月相」、「色相」……而如果一樣東西是隱性的、靈活的、無法確定把握的，我們通常用「象」字，比如「想像」、「意象」、「印象」、「抽象」、「氣象」……

由於那頭只剩下骨架的大象的緣故，「象」與「相」有了區別，也由於人們早就忘記那頭只剩下骨架的大象，「象」與「相」有時混用，甚至互通。但在中文中，不確定之物多使用「象」，確定之物多用「相」，這一點已無可疑。我想，幾千年前那頭死去的大象也算死得其所了，由於它留下的骨架，引發了人們的「想像「，「象」字才變得這麼神奇，有如此豐富的含義。

以上皆是我的想「象」。想像是人類最可寶貴的能力，它為我們開啟無數個不同世界的大門，無論是探尋歷史還是連接未來。每個事物都有它的生命，不僅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一個簡單的漢字也能牽動千年的情懷。所以，讓我們保持好奇心，保持想像的能力，繼續感受我們這個神奇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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