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要開寫作課：是不務正業還是忍無可忍？

一

最近看到清華大學校長邱勇說要在今年秋季招生的2018級新生里開設「寫作與溝通技巧」課。

一時間萬眾期待，甚至有人留言：期待網路課上線。

我心說：大學生的表達能力終於退化到令人忍無可忍的地步了，呵呵。

教育部博士論文抽檢評審專家的南京師範大學教授陳吉德曾經在網上「開炮」：

論文里有這樣一個標題「綜合近年來奧斯卡最佳攝影獎來分析這《拆彈部隊》和《阿凡達》兩部作品代表性的強的電影以及奧斯卡對數字時代電影攝影的審美傾向」。這是我迄今見到的前無古人，估計也後無來者的雷人標題。此標題不但奇長無比，而且語病多多。可以看出，學生和導師都極不認真，極不負責。

聽、說、讀、寫，難道不是作為母語最基本的要求嗎？可現在，竟然發展到需要在中國最好的大學專門開課教——最基礎的母語寫作和母語溝通……你對清華這門課有多期待，那你就該對從小的語文教育多失望。

二

寫作應該成為工具而不是成為功課。即使不以寫作為生，但作為一個沒有殘障的正常人，都應該能夠用文字完整準確地表達。

記得在一個互聯網公司上班時，有一回總編輯要求所有主編交一份各頻道的資料。一個月後在主編會上，主編痛心疾首地拍著一摞列印出來的「作業」說：在座各位都已經是主編了，但是你們在寫東西的時候，能不能邏輯清楚點，病句少一點？

所幸，那天我是唯一沒有被要求返工的主編，但也是在那天我驚訝地發現——我曾經的調侃——編輯是世界上門檻最低的職業了，出了掃盲班就能幹——竟然比共產主義還早就實現了。

當然，這種情況其實早就可以預見了。因為從小的學習生涯里，我們所有學習的作文課都是作業，它從來沒有教學生們如何使用文字表達。以至於書面表達這事兒基本和生理衛生課的性教育一樣，完全處於學生們摸著石頭過河，自我探索，自我啟蒙狀態……寫作比性教育更慘的是，那個還有日本製作的精彩網路學習資料可以參考，而寫作啥也沒有。等到了大學，學生們依然是愚昧狀態也就不足為奇了。

三

這麼多年以來都沒有人重視過寫作和溝通問題的原因在於，在很多人心中，尤其是學生家長心中，會錯誤認為：識字就是寫作，說話就是溝通。但事實並不是這樣好嗎？最典型的案例就是各個單位開會，主講人通常是羅里吧嗦幾個小時之後，你既不知道他講了什麼，也沒有興趣聽他講什麼。這是為什麼？不就是講稿寫太差，然後主講人講的比講稿還差，更有那麼幾個把稿子里「鴻鵠之志」念成「鴻浩之志」的？

原來公司做一個圖片識別的APP，和技術溝通。我說：我需要的效果是，拍照，然後兩步之後就能下單買東西。

那個技術用一臉懵逼的表情回應了我。

於是我說：就是，我用手機拍照，產品的頁面就出來了，然後下單。

他說：做不到。

為什麼？

因為你拍完照之後，我還需要上傳伺服器，識別圖片，匹配圖片，匹配頁面，發送頁面，你才能做到。所以，不可能兩步內完成。

我一口老血啊……

上傳伺服器，識別圖片，匹配圖片，匹配頁面，發送頁面……這些步驟都不需要用戶操作對嗎？

對。

我說的兩步是用戶的感覺，知道嗎？就是用戶感……覺……一拍照，手機就出現拍照產品的購物頁面了。這有問題嗎？

那也不一定，因為這需要用戶先上傳支付信息……

我真的怒了：那我是不是還得把手機需要開機這一步也算上？

我本來以為這就是個孤例，但很不幸，我和幾乎所有技術人員的溝通都存在嚴重的障礙，直到有一天朋友跟我說：那些技術的溝通方式就是必須每一步都說出來，他們才能理解。因為他們在寫程序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我們正常人是：把大象關進冰箱分幾步？——把冰箱門打開，把大象放進去，把冰箱門帶上。但是技術的步驟是——先把大象宰了，切成長寬高為10厘米的塊，打開冰箱門，把大象塊放進去，碼齊，把冰箱門帶上……因為他們會說，整頭大象是放不進冰箱的，必須得切成小塊才行。

四

有記者在看到清華校長的講話後隨即採訪了十幾個大學生，他們大多不以為然，有人說「我都多大了，還要上語文課？」

你瞧，這就是中國的現狀，一個人只要連錯別字加一塊兒認識1500，就敢說自己不用學習了。

很多事情都是如此，如果事態沒有發展到不可救藥的地步，是沒有人重視的。雖然清華走出第一步讓人鼓掌，但難道只有我一個人感覺到了無奈嗎？本該在小學初中完成的功課，卻要到中國的最高學府來回爐……與其說看到了清華的學術精神，不如說反應了基礎教育的侏儒狀態。

五

中國足球總是踢不好，病因很多，其中一條最嚴重的就是——虛報年齡。很多國際大牌教練到中國了解到中國小球員虛報年齡的情況後說：一個球員小時候如果虛報了一歲，那麼他成才的幾率就會下降70%。因為他在應該學習更高技戰術的年紀卻還在學與年齡不相稱的內容。

其實，中國的寫作和溝通教育亦是如此。進了國家隊你還在練盤帶，能指望衝出亞洲，走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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