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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克斯撲救,班克斯中毒

世界盃倒計時22天,我們來聊一聊1970年世界盃。

英格蘭隊在1970年世界盃的衛冕征程,從一開始就頗為不順。為適應墨西哥的高原條件,拉姆塞爵士決定去哥倫比亞波哥大、厄瓜多基多(分別是南美第三高和第二高的首都城市,第一是玻利維亞的行政首都拉巴斯)打熱身賽。1970年5月18日,英格蘭隊抵達波哥大,入住當時最好的特昆達瑪酒店(Tequendama)。

英格蘭隊長博比·穆爾和大將博比·查爾頓回房更衣後,決定下樓到大堂轉轉。正好大堂有一家珠寶店,名字叫「綠焰(Green Fire)」,顧名思義,顯然以玉石類珠寶見長,兩人就進去逛了逛。查爾頓爵士的自傳《我的英格蘭歲月》里說:「其實那算不上個珠寶店,就是個在前台旁邊的小賣部。我當時想,或許可以給諾瑪(查爵妻子)買件首飾。如果我們不是被警告別輕易離開酒店(因為街上小偷多,黑心商販也多)……我們本來可以逛街的。」

《每日郵報》名記傑夫·鮑威爾在他寫的傳記《博比·穆爾》里,引用穆爾的話這麼描繪當時的場景:「博比(查爵)想給他妻子諾瑪買個禮物,所以我們就走進小店,看了幾個玻璃展櫃,問了櫃檯後的那姑娘幾個有關價格的問題……我們甚至沒有讓那個姑娘從柜子里拿出任何一件珠寶來。」查爵的描述略有出入:「我看到一款非常有吸引力的項鏈,詢問了價格……一個女店員打開了柜子,給我展示了項鏈,然後證實其價格為6000英鎊,確實不在我的承受範圍內。」

此後,兩人繼續看了一會兒,對標價感到承受不起,說了一些類似於「這枚戒指比我的房子還貴」、「難以置信」之類的話。兩人隨即離開了小店,查爵說:「我們無地可去,沒事可做,所以就在大堂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突然之間,店員又出現在我們面前。」店員說著西班牙語,要求博比·穆爾站起來,然後就在他坐過的地方仔細翻查,她看上去「很奇怪也很焦慮」。

博比·穆爾。

兩人被請回珠寶店,一個經理告訴他們:店內丟了一個價值625英鎊的手鐲。穆爾抗議:「我們什麼都沒碰!」查爵說:「一開始我還以為這是在開玩笑,但店員們的臉上沒有一點幽默的跡象,所以我說:『這事情嚴重了,請立即聯繫我們的主帥,聯繫警察……』」很快,酒店經理和拉姆塞爵士一起出現,警方也來了,錄了他倆的口供。

至今沒有人知道,手鐲失竊事件究竟是怎麼回事。很難想像博比·穆爾會真的偷手鐲,畢竟雖然他不像現在的球員那麼有錢,但買個首飾還是不成問題的。按照英國媒體的說法,去哥倫比亞的不少遊客遭遇這種類似仙人跳的手段——外國遊客一般都不喜歡惹事,尤其是不願意走報警和司法程序,會願意掏錢息事寧人。而博比·穆爾還擔心哥倫比亞人會栽贓,「我們還要在這裡住三天,還有一場比賽,也許他們會給我們的房間里塞個鐲子。博比(查爵)開始非常擔心了……」

《我的英格蘭歲月》

一時間,事情似乎平息下去了。英格蘭隊打完對哥倫比亞的比賽後,飛往基多,在那裡又與厄瓜多打了一場比賽。兩場比賽,三獅軍團都贏了。手鐲失竊事件已經完全被置之度外,博比·查爾頓在自己的自傳中說:「我在基多的商店買了一件小首飾,不過我確保當時沒有自己的隊友在身旁。」5月24日,英格蘭隊在回程時心很大,依然經過波哥大短暫停留5個小時,居然還再次預定了同一個酒店——特昆達瑪。

博比·穆爾的傳記說,英格蘭隊一回到波哥大機場,來迎接他們的英國臨時代理大使就告訴拉姆塞爵士,警方還要找穆爾再談談。而查爵的傳記說,他們是在酒店看西部片《烽火田園(shenandoah)》時,警方拍了拍穆爾的肩,讓他「借一步說話」的。按照拉姆塞的計劃,穆爾在下午15時接受警方訊問,16時趕到機場,和球隊一起回墨西哥。

但穆爾遲遲沒出現在機場,博比·查爾頓和拉姆塞說,他也留下,為穆爾做證明,但拉姆塞拒絕了,於是英格蘭全隊在沒有隊長的情況下飛回了墨西哥。事後他們才知道,穆爾此時不是出現在警察局,而是出現在了哥倫比亞的法庭,法官用西班牙語,大使館為他聘請的律師用法語,而穆爾茫然無措。最終,在英國大使館和哥倫比亞總統的壓力下,法官命令先將博比·穆爾軟禁。

此後,穆爾被在酒店房間看管了多天。他還參與了現場重構,並且成功地證明了店員的版本有問題:店員堅持說看到穆爾當時把項鏈放進了自己衣服的左內側口袋,而且穆爾當天穿的就是現在穿的這一套衣服,結果穆爾緩緩地舉起左臂,顯示這套衣服只在右側有口袋!

多年以後,穆爾對自己的傳記作者傑夫·鮑威爾袒露心跡,他認為不排除某幾個英格蘭年輕隊友惡作劇、引發了這整起事件的可能性,但他從來沒有透露過年輕球員的名字。在被關押5天後,5月29日,在英國首相威爾遜都參與的巨大外交壓力下,法官終於同意在穆爾簽署「一旦審訊需要立即回來接受審訊」的同意書後,釋放了穆爾。此時,距離英格蘭隊在1970年世界盃上的首場比賽,只剩下3天時間了。

1970年5月,英國著名樂隊披頭士宣告解散,這似乎也成為三獅軍團夏天慢慢從輝煌中消散的一個象徵。博比·穆爾的手鐲事件,顯然影響了球隊的備戰。他們在小組賽中兩勝一敗,輸給了巴西隊,只獲得小組第二。正是在對巴西的比賽中,門將戈登·班克斯作出了著名的班克斯撲救。

那屆世界盃,班克斯在克服了高原帶來的困難(球速加快、飛行路線不規則)後,進入上佳狀態。班克斯在自傳《班克西(Banksy,這是班克斯的昵稱)》里寫道,在墨西哥訓練時,有一次博比·查爾頓停下來對他說,「戈登,我已經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能夠打破你把持的大門了。」這句話對於班克斯來說,是莫大的鼓勵。他在自傳里說:「回望過去,那一年我的表現是我史上最佳。作為一個門將,我不可能變得更棒了。」

首輪比賽,英格蘭1比0艱難戰勝了身體強壯的羅馬尼亞隊。次輪比賽在6月7日,對手是當時已經保持兩年不敗的巴西隊。比賽前夕,主教練拉姆塞爵士找到班克斯,叫他「借一步說話」。這讓班克斯有不祥的預感,因為一年前在墨西哥熱身比賽時,拉姆塞正是這麼告訴他他父親去世的消息的。好在這次雖然拉姆塞表情故意裝得很嚴肅,他帶來的卻是好消息:王室侍從在電話里通知班克斯,女王準備授予他OBE勛銜,王室想知道他是否接受該榮譽以及是否願意去白金漢宮親自接受勛銜。

巴西隊第一輪的對手是技術上佳的歐洲球隊捷克斯洛伐克,他們在貝利的帶領下取得4比1大勝。由於他們的比賽比英格蘭隊晚一天,所以英格蘭隊都在現場觀摩了巴西隊的比賽,班克斯憂心忡忡:「貝利不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球員之一,他就是最偉大的球員,如何才能阻止他進球?」

由於高原和高溫天氣,英格蘭對巴西隊的比賽前10分鐘節奏很慢,雙方都在相互試探。但突然之間,卡洛斯·阿爾貝托長傳找到右路的雅伊爾津霍(Jairzinho),班克斯自傳中誇獎雅伊爾津霍是「變檔像舒馬赫、傳球精準像瑞士鐘錶」,他當時就知道雅伊爾津霍下底後要傳中了,「當時我預判他要傳球到點球點,因為我看到貝利當時剛進入禁區,所以我跨上兩步準備搶先夠到皮球。但雅伊爾津霍並沒有瞄準點球點,他瞄準的是小禁區外的一個點……我再轉頭時已經看到了貝利……他已經騰空躍起開始頭槌,球離開他頭皮時我聽見貝利在喊:『這球有了!』」

班克斯在自傳中詳細回憶了自己的撲救過程,「當時我的右手儘力向右門柱伸展,角度是41度,我的眼睛盯著急速下墜的皮球,一個想法閃過我的腦海:如果我能觸到皮球,肯定抓不住了。不管你把這個叫直覺也好,還是第二天性也好,我立即知道如果我要能觸到球,必須把球往空中送。貝利會上來補射,我可不想他藉助我的撲救補射。球在我身前兩碼落地,我立即判斷球會彈起多高。球離地而起,準備飛往下角,我將將好用手套指尖碰到了皮球。」

這是班克斯第一次戴這種手套,他注意到了墨西哥和南美門將都喜歡戴大一號的手套,而且手掌心有特殊的點狀膠點。他覺得這玩意兒不錯,所以花錢買了兩雙。班克斯說:「這些小小的點狀膠點起到了作用:彈起來的球沒有立即從我的手掌反彈出去,所以我能夠在空中托它一下。但此時又一個念頭轉過我的腦際,這樣把球往上托,會不會導致球進上角?所以我又輕微改變了右手的角度,用第三、第四根手指做了槓桿……」

撲救動作完成後,班克斯和門柱撞在了一起。他來不及看皮球是否入網,他只看到了貝利的肢體動作:貝利楞在當場,雙手抱住腦袋。班克斯說:「這下我知道了(球沒進)。」貝利走過來拍拍班克斯的後背,「我當時以為球進了。」班克斯回答:「我們兩人都以為如此。」隊長博比·穆爾過來說了一句話把班克斯逗樂了,「你老了班克西,過去這種球你能穩穩抱住。」這就是為什麼大家在電視鏡頭裡看到班克斯救出這個球後笑了的原因。

這個進球被公認為世界最佳撲救之一。比賽後,班克斯在墨西哥報紙上看到了El Magnifico(直譯是神奇、壯觀)的大標題。博比·穆爾看到班克斯對著這個標題笑,走過來又講了一個冷笑話:「我覺得他們是在說那個頭槌。」

輸給巴西隊後,英格蘭在第三輪小組賽險勝捷克。但兩勝一負的成績讓他們只能以小組第二的名次出線,這意味著淘汰賽首輪要碰另外一個小組的第一名——聯邦德國隊,而且要勞師遠征。那場比賽其實三獅軍團開局相當不錯,第49分鐘已經取得2比0的領先,但最後卻因為門將博內蒂(Peter Bonetti)的失誤,被聯邦德國加時賽3比2完成大逆轉淘汰。

在英格蘭隊2比0領先的大好形勢下,博內蒂只能望門興嘆,任由西德隊吹響反攻的號角。

為什麼班克斯沒有上呢?班克斯在自傳《班克西》中說:「到今天,我還是無法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麼。各種瘋狂的理論都有,最常見的是我被下毒了。我所知道的就是我錯過了一場對我們衛冕至關重要的比賽。回頭來看,這場比賽是英格蘭足球在國際賽場的一個分水嶺。」

班克斯的自傳《班克西》

對聯邦德國的比賽是6月14日,比賽前兩天,一向對球員飲食健康很講究的拉姆塞爵士(英格蘭的食物和飲料都是自己從英國帶來),允許大家在晚餐時小酌一瓶啤酒。英格蘭隊吃飯的地方,其實很高級,是瓜達拉哈拉當地一個高爾夫俱樂部,會員費高達1500英鎊一年(相當於今天的1.9萬英鎊一年)。

英格蘭隊在瓜達拉哈拉下榻酒店的合影。

就是這瓶啤酒壞了事,班克斯自傳說:「我至今不記得,那瓶啤酒上來時是已經開了瓶的,還是沒開瓶的。我知道的只是,在喝下這瓶啤酒半小時後,我就開始生病了。」後來有人說,是中情局在其中搞了手腳,因為中情局需要政治形勢不穩的巴西贏球,所以搞掉了所有對巴西有威脅的對手——那屆杯賽,最終巴西也確實取得了冠軍,成為世界盃上第一個三奪冠軍的球隊。

班克斯找到了隊醫,隊醫認為只是普通的胃部不適,第二天早上就應該會好。班克斯當時確實也沒有懷疑,因為之前隊友奧斯古德也胃部不適,24小時就好了。但這一晚,班克斯頻繁如廁。周六早晨,班克斯的情況稍好,於是隨球隊開始了前往150英里外的比賽地——萊昂的征程。英格蘭本來希望飛過去,但被組委會告知萊昂的機場跑道太短,不夠他們的飛機降落——但奇怪的是,德國隊卻是飛過去的。而英格蘭只能乘坐5小時的大巴前往比賽地,大巴上還沒有空調。

在車上,大部分隊友很輕鬆,有的打牌,有的讀書看報,只有腹痛如絞的班克斯度日如年。他感到自己隨時會嘔吐或者拉稀,他坐在後排祈禱車快點兒到。儘管溫度高達華氏100度,但他一邊流汗一邊感到虛寒發抖。隊醫又來檢查了他,給了他一顆暈車的葯,告訴他「過半個小時會好的」。

博內蒂把守的大門被德國隊攻破。

但半個小時後,班克斯依然沒好。當大巴好不容易抵達位於萊昂的酒店,班克斯直奔自己的房間釋放自己。這家酒店被剛淘汰的保加利亞隊住過,他們對這家酒店頗多抱怨,但當英格蘭隊要求換秘魯隊剛騰出來的另一家酒店時,組委會告訴他們現在修訂計劃太晚了。班克斯那一晚,待在廁所里的時間比待在自己床上時間更多,吵得同屋的斯特普尼也無法入眠。

周日,也就是比賽當天早晨,班克斯感覺自己好了一點。拉姆塞爵士用酒店旁的空地,對他進行了體測。出乎班克斯預料的是,這次體測條件非常松,「一個80歲老人都能通過」。拉姆塞爵士宣布「你可以上場」,但體測後回到房間不到10分鐘,班克斯又開始拉肚子了。儘管當天早晨他只吃了兩片麵包和礦泉水,但最終他只得向拉姆塞承認,自己上不了了。

博內蒂沮喪離場。

隊友去了球場,班克斯留在酒店。當時墨西哥電視台的直播有延遲,等他看到球隊2比0領先後不久,隊友們已經陰沉著臉回來了。班克斯問:「咋樣了?」博比·穆爾回答:「加時賽輸了,2比3。」班克斯:「你們別蒙我了,快告訴我咋樣了。」阿蘭·鮑爾回答:「我們出局了,班克西,我們要回家了。」班克斯說:「省省吧,我可沒心情開玩笑。」直到班克斯看到博比·查爾頓滿眼都是淚,他才知道他們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博比·查爾頓走過拉姆塞爵士身旁。

英格蘭此後缺陣了兩屆世界盃,拉姆塞爵士也去職。要到12年後的西班牙,英格蘭隊才會重返世界盃。而一切,都只是因為一瓶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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