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應該幫助解決問題，而非僅發表文章

牟慶璇 編譯

越來越多的科學家期望能夠做出有很大影響力的研究。當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等機構考慮向研究人員提供資助時，他們會詢問他們的研究是否具有「更廣泛的影響」。他們希望支持有具體效果、對社會有利的科學研究。這樣的研究對於科學家來說不是一蹴而就的，他們將結果發布在期刊上，然而只有少部分同行和極少數外行人會看。

也許沒有任何學科的研究意義能夠比生態學和環境保護更重要。生態科學家經常將自己的研究任務明確為促進有關物種長期生存或生態系統的恢復。例如，對瀕危植物的研究可以幫助解決它面臨的威脅。

但科學影響是一個非常寬泛的概念。科學是一個探究的過程，通常不可能一開始就知道會有什麼結果。研究人員被要求設想他們工作的潛在影響。而在不同地方生活和工作的人對於影響的意義可能會有不同的想法。

安妮·托米（Anne Toomey）是美國佩斯大學（Pace University）環境研究與科學專業助理教授（Assistant Professor of Environmental Studies and Science）。她與玻利維亞（Bolivian）的幾位同事合作，對玻利維亞亞馬遜地區（Bolivian Amazon）的生物高度多樣性區域進行了研究。結果發現，不論是外國科學家還是玻利維亞的研究人員，以及該地區生活和工作的人，對生態研究能夠幫助他們完成什麼有不同的期望。

馬蒂蒂國家公園

安妮·托米和她的同事專註於在玻利維亞馬蒂蒂國家公園和自然區域（Bolivia』s Madidi National Park and Natural Area）進行綜合管理的研究。由於馬蒂蒂國家公園佔地規模遼闊（約19000平方公里）和物種多樣性（生活著眼鏡熊和巨獺等瀕臨滅絕的哺乳動物），它吸引了來自世界各地的生態學家和環境保護科學家。該公園也因其文化多樣性而聞名。在馬蒂蒂國家公園內有四個土著部落，還有31個社區。

在2012年至2015年間，安妮團隊與在該地區生活和工作的人們進行了面談和研討會，討論的內容包括公園看守，土著部落成員和其他研究人員的問題。她們還調查了過去10年曾在該地區工作過的科學家。目的是更好地了解這些科學家是否認為他們的研究對生態保護和管理有影響，以及他們是怎樣分享工作成果的。

在被調查的科學家中，近83%的研究人員認為他們的工作對部落、地區和國家管理有影響，但對國際影響不大。例如，了解當地靈長類物種的大致數量，可能只對於以這類動物為食或生態旅遊的社區而言非常重要。

傳播研究的方式

安妮團隊對在馬蒂蒂國家公園工作的40名生態保護科學家進行了一項研究，他們對於如何傳播研究結果有不同的規劃。玻利維亞科學家更傾向於直接與當地人分享結果，而外國科學家更可能在國際期刊上發表英文文章。研究還發現科學家如何以及與誰分享結果的最重要因素是他們是否為國外或國家機構工作。

思林·奎吶瓦（Celin Quenevo）和塔卡納（Takana）土著部落的其他領導人在20世紀90年代籌集資金，將20世紀50年代一本德國人類學家寫的關於塔卡納人的書翻譯成西班牙文。

持續的科學殖民主義？

這種差距引起了人們的擔憂：在玻利維亞這樣的熱帶國家，外國科學家主持的研究是否會延續殖民時期的科學抽樣主義（scientific extractivism）的傳統。

玻利維亞與南美鄰國一道，經歷了幾個世紀的歐洲列強殖民控制，在此期間，來自歐洲的收藏家為探險隊提供資金，讓他們收集有趣的動植物標本，然後將其運回母國。到20世紀90年代，世界上來自玻利維亞的動物學標本有近3.7萬個，其中超過90％的標本都收藏在歐洲。在「去殖民化」的國家政治氛圍下，生物樣本的搜刮終於受到越來越多的限制。

但是，馬蒂蒂地區的許多當地人仍然表達了「研究人員沒有留下任何結果」的看法。在交流和研討會上，當地人感嘆錯過了機會，因為他們不知道在他們的土地上進行的研究獲得了哪些成果。例如，當公園的工作人員了解到以前進行地關於該地區屯池河（Tuichi）內汞含量的研究結果時，他們談到了與當地人分享信息的重要性，因為魚是他們攝取蛋白質的主要來源。

安妮團隊的研究結果表明，外國研究人員應該警惕科學殖民主義的現代形式，在遙遠的地區進行生態調查時，不要只把數據和知識帶回家，還應該多與當地人分享。

研究還表明，在某些情況下，知識是否傳播是一個視角問題。在公園辦公室、土著部落議會總部和政府機構都有圖書館，裡面塵封著滿滿的文章和書籍，這些書籍就是科學研究的最終產物。但實際上很少有人閱讀，部分原因是很多書都是用英文寫的。此外，馬蒂蒂地區的人們更習慣於口頭獲取知識，而不是通過書面形式。因此尋找跨文化交流的方法和解決語言溝通障礙是關鍵。

在公園辦公室以當地語言展示馬蒂蒂地區過去生態研究的結果。

協同合作

研究往往需要協同合作。馬蒂蒂國家公園警衛隊和玻利維亞科學家在保護區共同工作。

在生態保護科學研究中，當地人經常被聘為導遊或搬運工，研究人員在收集數據時經常在部落停留數日或數周。這個實地工作期間有很多機會可以交流知識，雙方可以相互學習。馬蒂蒂地區的土著部落直接依賴當地的生物多樣性。它不僅提供食物和其他資源，而且對延續他們的文化至關重要。他們擁有關於這片土地的獨特知識，並且他們有確保當地生物多樣性在未來能夠持續存在的責任感。

社會影響可能是研究首先要考慮的部分。例如，生活在要收集數據地區的人們可能對正在調查的研究問題有獨特的見解，科學家們需要及時制定計劃並詢問他們的意見。生態實地工作為不同群體之間的知識交流、產生新想法甚至建立友誼提供了許多機會。研究人員可以採取措施更直接地參與社區生活，比如花幾個小時教當地學校的孩子們一些關於他們研究的知識。這些活動並不會降低傳播研究成果的重要性。相反的，在參與研究的早期利益相關者可能還會因此更加重視該項研究。

無論是在英國研究蜂群衰退與養蜂人的關係，還是在印度評估人與大象的衝突，受到影響的人都有權了解研究結果。如果「更廣泛的影響」不僅僅是在研究之後才考慮，那麼，非學者們在確定可能產生的影響中需要更大的發言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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