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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道教祝由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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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教祝由術淵源

所謂「祝由」,認字面上理解,祝從口,有敘說之意;由,從也。明代醫家張介賓在《類經》中即云:「祝,呪同。由,病所從生也,故曰祝由。」祝由通過向神明敘說疾病產生的原因,取得神明諒解、保佑,並從而可愈也。

祝由之術起源很早,上古時代巫醫主要使用豬油的方式治療疾病。劉向《說苑》「卷十八?辨物」中趙國掌管醫事的中庶子對上古祝由術作了描述,稱:

吾聞上古之為醫者曰苗父,苗父之為醫也,以菅為席,以芻為狗,北面而祝,發十言耳,諸扶而來者,舉而來者,皆平復如故。

由上述可見,苗父鋪設菅草之席,紮上草狗,面向北方祝由禱告,不過十句話,就能使得行走不便,我並不能行走的病人恢復如常。據傳上古時期的著名巫醫俞跗亦擅長祝由術,如《韓詩外傳》云:「俞跗之為醫也,搦木為腦,芷草為軀,吹竅定腦,死者復生。」這種情況與古人尚巫的傳統有關,不但巫醫擅長此法,春秋時代,一些名臣亦善用祝由療法,如晏子就是其中之一。《晏子春秋》載:

景公病水,卧十數日,夜夢與二日斗,不勝。晏子朝,公曰:「夕者夢與二日斗,而寡人不勝,我其死乎?」晏子對曰:「請召占夢者。」出於閨,使人以車迎占夢者。至,曰:「曷為見召?」晏子曰:「夜者公夢二日與公斗,不勝。公曰:「『寡人死也?』故請君占夢,是所為也。」占夢者曰:「請反具書。」晏子曰:「毋反書。公所病者,陰也;日者,陽也。一陰不勝二陽,故病將已。以是對。」占夢者入,公曰:「寡人夢與二日斗而不勝寒,寡人死乎?」占夢者對曰:「公之所病,陰也;日者,陽也。一陰不勝二陽,公病將已。」居三日,公病大愈。

上例中,晏子根據景公迷信占夢的心理,借占夢之口向景公闡釋了其夢象乃是病癒之兆。通過這樣的心理暗示,增強了病人信心,促使疾病向痊癒轉化。

秦漢時期醫家開始逐步與巫術分離,但對某些疾病的治療仍然採納了巫術中可能有效的治病方法(即祝由部分)。《馬王堆五十二病方》之中仍然保留了較多的祝由療法,據袁瑋統計,共有祝由方32個,另外尚有6個很可能與之有關。與該書存方總數之比為32:283,佔11.3%。如果把另6個合在一起,則佔13.4%。《病方》以52個中心病名作為小標題,與祝由療法有關的共13個,佔總數的25%,加疑與有關的2個,則為28.8%。《病方》祝由療法所治病可分三類。

首先是急病、重症、難症及方葯療效不佳的病症,如外傷大出血、嚴重漆過敏、嚴重燒傷、大癰大瘡、蠱毒所傷等;其次是病情雖不急重,但遷延不愈的病症,如體臭症、體表腫塊、陰囊及睾丸腫大等;再則是病情較重且有且有精神神志癥狀的病症,如以小兒神誌異常為主表現的魑鬾症、蛇蠍所傷、嚴重尿閉及具有神昏、抽搐、驚厥表現的其他病症,大概此類病症更容易使古人想像是鬼神做崇。肖佐桃認為:「使用祝由術是在一些慢性病、危重病人用藥物或其他方法治療效果不好的情況下才用的,如傷後大出血,小兒高燒抽筋、蠍子蟄傷、蝮蛇咬傷、疣(體表腫瘤)、?(陰囊、睾丸腫大)、大面積燒傷、大庸、漆嚴重過敏、全身瘡瘍、蠱(肝硬變、腹內腫瘤)、魑鬾(小兒鬼)等。這些病在當時是沒有好辦法的,就是醫學科學發展到今天,恐怕上述的某些病仍然是醫生所棘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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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教符咒治病術的形成與發展

道教醫學繼承了上古時代祝由以治病的傳統,包括祝禱。使用藥物等方面,並在具體法術方面有了發展,逐漸形成了一整套醫用符咒系統。自隋代開始,還被納入官方醫療體系之中。據《隋書?百官志》所載:太醫署設有「祝禁博士二人」。在《千金翼方》的末尾亦載有上下二卷《禁經》。宋明之際,道教醫用符咒品種已相當豐富,如北宋《聖濟總錄》,全書共有200卷,其中「符禁門」,不僅記載祝由術,而且還列有符籙300多道。其分科也越來越細,書符方法和用符治療形式也多樣化,形成了一大較為系統完整的醫用符咒系統。

道教醫用符源於巫符,是道符中出現較早、發展最為系統的一種。早期道教的符文多是用於治病祛邪之用,東漢時期的《太平經》就有許多由多個文字重迭拼合而構成的「復文」符,「凡四部,九十五章,二千一百二十八字,皆太平本文。其三百六十二章,是干君從本文中演出,並行於世。」造作這些「復文」的主要動機就在於治疾除害,這在《太平經復文?序》中有明確的交代:

故作太平復文,先傳上相青童君,傳上宰西城王君,王君傳弟子帛和。帛和傳弟子干吉。干吉初得惡疾, 殆將不救,詣帛和求醫。帛君告曰,吾傳汝太平本文,可因易為一百七十卷,編成三百六十章,普傳天下,授有德之君,致太平,不但疾愈,兼而度世。

道門普遍重視符籙治病之術,視其為濟世度人的一個重要內容即所謂行符治病,濟物救人,在這一宗教動機的強有力推動之下,道教醫用符籙的品種、功用不斷得到豐富和完善,最終形成了醫用符籙系統。具體而言,早期道教醫用符比較原始、粗糙,品種單一、籠統,沒有針對某一種疾病證候的專科專項符文,通常是一符治百病,其構造也較為簡略,易於破析。隨著道教醫學的長足發展,及至南北部隋唐時期,道教醫用符文的數量、品種大大增加,出現了許多適用於不同臨床癥狀的專用符,醫用治病符已開始分科。如題為「陸先生(陸修靜)受」的《太上洞玄靈寶素靈真符》上、中二卷就不僅記載了百病符,而且詳細記述了治療各種不同疾病的專用符,計有理瘟疫符八十八道,理傷寒符八道、理寒熱符三十二道,理頭痛符十三道;治腹痛符二十九道,治心腹痛符四十八道,治卒中惡符八十一道,治腹脹符十二道,治心腹煩懣符十八道治腰痛符十二道,治背痛符七道。

而在同一書題為「杜先生《杜光庭》受」的卷下中則記錄了治胸痛符十五道,治下痢符四十五道,治霍亂符四道,治大小便不通符十七道,治淋病符五道,治陰熱及煩熱符二十八道,解迷惑符七道,開心強記符二十八道,安魂魄符七道,解悲思符十四道,治瘧疾符五十五道。這些充分表明道教醫學符咒治病術興盛之況。值得注意的是,道士在運用符咒治病時,已能根據病情狀況,有的放「符」,不僅僅是「辨病施符」,而且根據各種疾病病程發展的階段、臨床證候的差異進行「辯證施符」。所以同是治療某一疾病的符籙又分若干道,分別適用於不同的臨床治療階段和目的。如理瘋病符就分「欲入瘟病人家吞之」、「瘟病大煩熱吞之」、「瘟病將欲發汗吞之」及瘟病第一日至第十二日相次服用的不同種類,且根據瘟病病程發展情況增減服符數量。理寒熱符分「中寒吞之」、「遇穢吞之」、「主腸冷鼻中水出服之」、「重者三日、輕者二日」、「小兒寒熱大出汗吞之」、「冬日辟寒吞之」、「大寒吞之」、「甚寒吞之」、「不寒吞之」、「寒心吞之」等種;治腹痛則又分「女子腹痛吞之」、「小兒腹痛吞之」、「卒腹痛吞之」等;治下痢符分「白痢吞之」、「赤白痢吞之」、「小兒下痢吞之」等等,不一而足。

此外,在施治過程中,用符的方式也根據施治的病情、對象有所不同。醫用符最常見的人符方式是口服「吞之」,例如治卒中惡二道符,「治人卒惡刺痛大煩欲死,先服上符,須臾不差,次服下符。若其人已死,心尚溫,吞搖符下,即愈。以墨紙書,吞,病人不開口,啄一齒,折納符著病人喉中,以水次搖,送之令下,立效」。這種將書寫好的符文和水吞服,或焚燒後的符灰溶於水製成符水口服,是最普通的用符形式。但也有許多是佩帶在身上,或將符懸掛於門窗、床、牆上,或貼於患處的外用醫符。如理瘟病符中就一種「百瘟黃中符」,「病者佩之立愈」。此外還有朱書門上的「老君辟瘟符」,書於衣領中、背下、臂上的「辟瘟疫」符,書於足下、心下、手心、背上的各種「治陰熱及煩熱符」,「治小兒大便不通書臍下立驗」等,以及用於止血、止痛的外用符等等。

宋代出現的《太上祝由科》是道教祝由術的集大成者,本書凡六卷,詳載治病諸符,洋洋大觀,且按臨床分科,相當系統。全書分為大方脈科、風科(諸風科)、產科(胎產科)、眼科(眼目科)、幼科(小兒科)、口齒科、外科(《祝由醫學十三科》作痘疹科)、傷折科、耳鼻科、瘡療科(瘡腫科)、金簇科、砭石科、書禁科等十三科,每科皆有數十專治符咒,每病一符一咒。這些按病症分科專用符,都配有形狀各異的符字或符圖,且每符都有五言、六言或七言乃至九言十言的咒語,並附有符療病方式和宜忌。其主要特徵就是符、咒、藥物三者的結合。例如十方脈科的治痢疾符,咒語為:「奪赤那發兜吒攝,烏部光明真攝」。用符方法為:「赤痢甘草湯(下),白痢乾薑湯(下),赤白烏梅湯(下),禁口痢石榴皮煎湯(下)。

道教醫用符咒中還有一類用途比較特殊的召請天醫符咒。道教符咒治病術的理論為,符咒的神秘功能就在於它能交感人神,是人與神進行交通、感應的媒介和中樞。

符者,天地之真信。人皆假之以朱墨紙筆,吾獨謂一點靈光,通天徹地,精神所寓。

因此,道門認為,用符過程實乃「以我之精合天地萬物之精,以我之神合天地萬物之神。精精相附,神神相依,所以假尺寸之紙召鬼神,鬼神不得不對」。

咒語也類似神秘功能:

天上有常神聖要語,時下授人以言,用使神吏應氣而往來也。人民得之,謂為神祝也。??????祝是天上神本文傳經辭也。其祝有可使神玄為除疾,皆聚十十中者,用之所想無不愈者也。

正是從這一理論出發,道門認定,如同地界存在太醫院一樣天界上也存在「天醫院」。《上清靈寶大法》卷五十八《齋法宗旨門?天醫院》云:

夫產魂監生解胞既畢,當請天醫神吏救度成全。又有亡人生存受疾而殂,隨魂有病??????當請天醫拯治。

而召天醫必須「焚召天醫符,次念召咒」。所以,道教醫用符咒中專門有一大類召請天醫院天醫下降祛邪縛魅去疾的請天醫符。《太上祝由十三科》卷二:就載有「召請天醫信香符」、「召大脈天醫符」、「召產科天醫符」、「召外科天醫符」、「召小兒科天醫符」、「召耳鼻科天醫符」、「召口齒科天醫符」、「召傷折骨科天醫符」、「召金簇科天醫符」、「召砭針科天醫符」、「召瘡腫科天醫符」、「召書禁科天醫符」。每符皆有相應咒語。如「請天醫信香符」咒語為「唵靈唵靈喃叱喃急急攝,唵宗喇喃宗唎叱急急攝」並已在召請天醫下降時還要請頌:

太極筆判,二炁交並,日月光照,五星降臨,三官下降,眾神咸真。

天華天醫,疾速應靈,思神煉液,舌神正倫,氣神引津,心神丹元。

道門認為通過這類召天醫符咒就可以感應天界醫神降臨,祛邪縛魅,「療治世間男婦小兒諸般外疾病」。

道教醫用符從外形結構上大體可分為三大類型,一類是完全由文字組合而成的文字元。這類醫用文字元由三個基本字體構成,即「以尚字為將,食字為兵,各自為先鋒」。這一道教醫用文字元構造法的基本原則是運用了漢字象形、指事、形聲、會意、轉注假借這漢字六義規律,道書中稱其為「六文」,與八體、六書合稱為「八體六書六文」道門認為以尚字為將,食字為兵,各字為先鋒,根據漢字象形、指事、形聲、會意、轉注、假借的規律所書構出的符字,具有無比的神力,所斬除病魔,「施之百病,無不應手立愈」。文字病符在《太上祝由科》和《祝由醫學十三科》諸書中佔了相當大的比例。

道教醫用符的第二大類是由各種曲折的線條構成的圖案病符,在《祝由醫學十三科》中,這類病符也有不少。《道藏》中也有許多這樣的治病符圖。

道教醫用符的第三大類是上述兩類的混合型,即由文字和曲線圖案組合構成的,這類醫學用符籙在道書文獻中為數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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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教祝由療法的內在機理與本質特徵

早在西漢時代,《黃帝內經》中有兩篇探討「祝由」治療疾病的理論依據。《素問》卷第四《移精變氣論篇第十三》,「黃帝問曰:余聞古之治病,惟其移精變氣,可祝由而已。」唐代道教醫家王冰注云:「祝說病由,不勞針石而已。」祝由治病帶有心理療法的醫學底蘊,即通過祝說病由來「移精變氣」。「移謂移易,變謂變改。皆使邪不傷正,精神復強而內守也。」其中包含有心理治療的機制,即「移易精神,變化藏心,導引營衛,歸之平調而已。」又,《黃帝內經?靈樞》卷之九《賊風第五十八》「先巫者,因知百病之勝,先知其病之所從生者,可祝而已也。」即認為上古時代巫醫用祝由之術治病,是因為他已經洞察患者發病的病源,從而能夠祝而去之。

歷代醫家在注釋上述醫經時,都認為祝由之法乃古代的一種精神、心理療法。明代大醫家張介賓在《類經?論治類》就專列「祝由」一節,從形與神、情志與內臟在生理、病理傷相互聯繫、相互影響的關係入手,精闢地分析了祝由治療心理醫療機制。他認為祝由祝由治病主要是針對「邪崇神志」這類情志疾病有效,「諸如此類,皆鬼從心生,而實非鬼神所為,故曰似鬼神也。然鬼既在心,則誠有難以藥石奏效,而非祝由不可者矣。」運用祝由法治病,首先要查明導致疾病產生的原因,然後有針對性地加以疏導排解,解除病人心理上的疑慮,所謂「此知其病所從生,而微言以釋之也」,表明消除了導致疾病的不正常心理因素,就可以愈疾。正如清代另一位名醫徐大椿所言:「祝由之法亦不過因其病情之由而宣意導氣,以釋疑而解惑。」也就是說他利用情志對臟腑功能、氣機的影響,通過精神因素調動機體正氣與病邪鬥爭,從而達到扶正祛邪、主明(心理活動恢復正常)則下安(內臟功能正常)的治療目的。

道教醫家在為病人治病時,常讓病人向靈界祝鑄述說病由以宣洩情志,此等法度由來已久。其「祝說病由,不勞針石」的心理醫療手段及其實際醫療作用通常被淹沒在道教祈神上章、齋醮祈禳、畫符念咒的宗教活動氛圍之中,不易為世人所覺察,但若用心剖露,還是可以發掘不少內容的。

道教這種「先醫藥,後符咒」的治療原則在歷史上有深刻的影響,他不但為道士行醫濟世所尊奉,而且成為官方太醫署選擇、施行符咒治療術的準則。《祝由醫學十三科》在序說祝由之術的緣起時云:

太古先賢治傳醫家十三科,內有祝由科,乃軒轅氏秘制符章以治男女大小諸般疾病。凡醫藥、針灸所不及者,以此佐治,無不投之立效,並能驅邪縛魅。病者對天祝告其由,故名曰祝由科。

這段論述受託古之風影響,作者將祝由之術的創始歸於黃帝、炎帝,但乃然承認它們是由於病者得不到藥物的有效治療、病理複雜病情遷延,在常規診療手段難以奏效的情況下才使用的一種治病手段。

道教醫學作為一門宗教醫學,也極力宣城奉道誦經、持戒以及進行道教科儀活動皆能消除病邪,產生愈疾效果。故《高上玉皇本行集經》謂:「此經功德能碎鐵圍諸山,竭苦海水??????能除一切重病,能解一切惡毒。」「故持是經,人名良醫。」道門相信奉道誦經,可以醫治各種久病痼疾。與此同時,道門還認為,行齋醮科儀也可以治癒疾病,道教科儀中就有專門的「疾病請章次第」。宣揚奉道持經、誦經可以治病,固然頗有神秘氣息,但道教信仰療法強調精神因素可以影響和改變軀體的生理功能,這種方式應當說帶有某種心理治療性質。

道教採用信仰療法治療病人並不排斥藥物療法或者其他醫療手段。

道教醫家善於運用信仰療法和各種自然療法對病人進行心理治療。現代醫學研究表明,人類疾病的產生不僅僅只有生理的因素,而且與心理因素有很大的關係。人體的正常生命活動,主要表現為形神關係的協調一致,而人體的病理變化,則可能是由於形神關係的失調。情志刺激可以導致形體活動異常而生病,即所謂「因郁致病」,而生理活動的異常亦可影響情緒的變化,即「因病致郁」。道教從天人相應、天人合一的宇宙觀、自然觀出發,一般主張形神統一、身心相關。

因此道門中人在疾病產生的生理基礎和病理機制的認識上,雖然深受神仙思想、鬼神致病思想的影響,帶有濃郁的宗教神學色彩,但也看到情志等心理因素對保持身心健康、防止疾病發生的重要性。在追求長生久視的實踐活動中,道教重視精神攝生,服氣鍊形與修心養性並舉,既修命又修性,以性命雙修為修鍊圭臬。落實到具體的治療祛疾措施上,就突出地表現為道教醫家靈活地運用各種手段對病人進行心理治療。當然,受宗教神學的局限,道教醫家常常將心理治病因素歸結為鬼魅屍鬼注身、三魂七魄作怪等等,其心理、精神治療方法帶有強烈的玄密色彩。這就需要我們進行認真的研究鑒別,去蕪存菁。下面我們分別就道教符咒治病術和道教養生方術中的心理治病因素進行分析。

道教符咒治病術之所以會產生一定的效果,除了其實施過程含有藥物治療因素外,在很大程度上應歸功於符咒在治療過程中的心理醫療效應。這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第一,道門在運用符咒治病時,強調病人首先要對符咒充滿信心,信賴符咒神力。也就是說,病人在求符時一定要誠心敬意,不能將信將疑。《祝由醫學十三科》開篇就申明了這一點:

太上戒語:不誠不敬者不治,毀謗天醫者不治,疑心不決者不治,重財輕命者不治,符咒不合、不全者不治。

《祝由科諸符秘卷》中的《太上祝由科》也有內容相同的「太上戒語」,都強調病人求符信念的重要性。「祝由者,祝病之原,由之禮也,此科全在誠、敬。可以感格神明??????既祝其病後誠而信,則天醫自降沒於夜半之時,或符水,或藥石,或吹噓,或推拿,其病自愈。」道門認為,只有病人深信符咒,才能收到良好的醫療效果,這有一定的心理醫學道理。現代心理醫學研究表明,在臨床治療中,病人對醫師及其處方用藥是否具有信賴感會直接影響到臨床藥效的發揮。病人的心理狀態,尤其是病人是否具有戰勝疾病的信心,在治療疾病的效果上有著重要作用。道門在施符治病時,往往宣稱所用符咒乃天神天醫所授,所謂「符者,三光之靈廣,天真之信也」,「天上有常神聖要語,時下授人以言,用使神吏應氣而往來也,人民得之,謂為神祝(道書中,祝與咒互通——筆者注)也。」這就是說,符咒是天界神靈秘授之物,因此具有無比的神力。所以道醫一再宣稱,病人求得治病符咒後,如果誠心佩帶、服用或誦念,就能取得滿意的醫療效果。這一套說教雖有渲染、故弄玄虛的不實之處,但就臨床治療治療機理來分析,仍有合理之處。

例如,眾多重疾纏身的病人容易在心中自存絕望心理,志意消沉甚至喪失生存信念。在這種情況下,道醫將符咒及其功能神化,有助於增強病人的信心,改善其心理狀態,穩定病人的情緒。現代醫學研究發現,臨床療效不僅金與藥物本身是否對症有關,而且還取決於病人接受治療時的心理心理狀態和因素。一個病人服了他不信任的甲醫生開的葯沒療效,但同樣的葯如果是他信任的乙醫生開的(病人不知道是同樣的葯),服後可能產生明顯效果。符灰、符水除了內含一定的藥物成分可以治療相應的疾患外,它所起的實際醫療作用相當於現代心理學治療中常用的安慰劑,由於病人深信不疑,能取得一定療效。尤其是對一些因心理因素造成的生理功能絮亂、異常的心因性疾病,施符念咒有一定的安慰治療作用。在醫藥學不發達、藥物治療手段有限的古代社會,符咒治病術所具有的心理治療因素可以彌補藥物治療之不足。

第二,道門在施念符咒治病過程中,要求病人入靜室,存思安心,內丹性功稱之為「沐浴」。

《修真十書?指玄篇》云:「洗心滌慮,謂之沐浴。」這樣就可以使病人精神上消除雜念及各種妄想,排除病人焦慮、緊張、憂鬱等不良情緒,有助於病人調暢人體臟腑經絡陰陽氣血的運行,減輕不良精神因素可能對機體功能造成的有害影響。中醫學認為,在治療疾病過程中,調攝情態是愈病的重要條件。如果能通過一定手段除去病人心中一切疑慮雜念,改變消極的心態,求得神怡情和,激發體內氣機抗邪,再加以針葯扶助,便容易使病情轉歸痊癒。對於一些由於七情太過或不及而造成的身心疾病,諸如郁病、驚悸怔忡、癲狂等,道教醫家普遍強調運用心理治療方式。下一節將對道教內丹醫學從心入手治療疾病的本質、特徵作詳細的闡釋,並舉驗案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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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家運用祝由術療疾案例及其理論闡述

自金元時代起,醫家在其著作中時有記載各自運用祝由術治療相關疾病的病案。例如金元四大家之張子和的《儒門事親》在論述治療瘡腫丹毒、金瘡、乳癰、身瘦肌熱、瘧疾不愈等病症中都提到了祝由術的應用。他在治療一位因悲傷過度而心痛不已的病人之時,就從情志相勝入手,運用祝由治癒。《儒門事親》載:

息城司候,聞父死於賊,乃大悲哭之。 罷,便覺心痛,日增不已,月余成塊,狀若覆杯,大痛不住,葯皆無效。議用燔針炷艾,病人惡之,乃求戴人。戴人至,適巫者在其旁,乃學巫者,雜以狂言,以謔病者,至是大笑,不忍回,面向壁。一二日,心下結塊皆散。

為何能達到治病的效果呢?張子和指出:「悲可以治怒,以愴惻苦楚之言感之;喜可以治悲,以謔浪褻狎之言娛之。」這其實就是運用了《內經》喜勝優的觀點,使得心下結塊無形之中消散。清代著名溫病學家吳瑭(字鞠通)《醫醫病書》「治內傷需祝由論」也做出了剖析:

按祝由二字,出自《素問》。祝,告也。由,病之所從出也。近後世以巫家為祝由科,並列於十三科之中。《內經》謂「信巫不信醫不知」,巫豈可列之醫科哉?吾謂凡治內傷者,必先祝由,蓋詳高以病所由來,使病人知之而勿敢再犯。又必細體變風變雅,曲察勞人思婦之隱情,婉言以開導之,庄言以驚覺之,危言以悚懼之,必使之心悅誠服,而後可以奏效,予一身治病得力於此不少。

文中吳鞠通明確指明祝由治病是通過語言開導、以情勝情等手段來調整、改變患者的情緒、心理狀態;並且指出在臨床實踐上確實有效。

明清時代,醫家不但懂得運用祝由術治療疾病,達到了運用自如的程度,而且還做出了一些理論總結。如道教醫家韓懋在《韓氏醫通?卷下?懸壺醫案章第六》記述了一則驗案,云:

治殊方虎歷節風,久卧,尚巫而不能葯者,以霞天膏和白芥子末作墨書字,入水,頓服一岳,吐利交作,去膠涎臭汁數斗而起。謂予之符水有神。因思古有祝由科全賴巫覡,莫亦仁人出奇以活人,而遂失真者耶?

韓氏通過了解病家「尚巫」的個性特徵,從而花藥為「符水」,取得病人信任;藥物之所以能夠取效,乃是由於病人深信「符水」的功效而已。這也說明了心理因素實際上在治療疾病過程中起了決定性作用。

明代醫家張介賓洞悉祝由術之奧秘,在醫療實踐方面亦頗有心得,其醫案中有不少運用祝由術治療各種心理疾病的案例。以下列舉《類經?論治類》四個案例:

王中陽治一婦,疑其夫有外好,因病失心狂惑,雖投藥稍愈,終不脫然。乃陰令人佯言某婦暴死,殊為可憐,患者忻然,由是病癒。

韓氏良治一女,母子甚是相愛,既嫁而母死,遂思念成疾,諸葯罔效。韓曰:此病得之于思,葯不易愈,當以術治之。乃賄一巫婦,授以秘語。一日夫謂其妻曰:汝之念母如此,不識彼在地下,亦念汝否?吾當他往,汝盍求巫婦卜之。妻忻諾,遂召巫至,焚香禮拜而母靈降矣。一言一默,宛然其母之生前也。女遂大泣。母叱之曰:勿泣!汝之生命克我,我遂早亡,我之死,皆汝之故。今在陰司,欲報汝仇,汝病懨懨,實我所為。我生則與爾母子,死則與爾寇讎矣。言訖,女改容大怒曰:我因母病,母反害我,我何樂而思之!自是而病癒。

治一少年姻婦,以熱邪乘胃,依附鬼神,歐詈驚狂,舉家恐怖,欲召巫以治,謀之於余。余曰:不必,余能治之。因令人高聲先導,首攝其氣,余即整容,隨而突入。病者褻衣不恭,瞠視相向。余施怒目勝之,面對良久,見其赧生神怯,忽而潛遁,余益令人索之,懼不敢出。乃進以白虎湯一劑,誅邪悉退。此以威儀勝其褻瀆,寒涼勝其邪火也。

治一儒生,以傷寒後金水二臟不足,忽一日正午,對余嘆曰:生平業儒,無所期害,何有白須老者,素服持扇,守余不去者三日矣,意必宿冤所致也,奈之何哉?余笑曰:所持者非白紙扇耶?生驚曰:公亦見乎?余曰:非也。因對以《刺法論》「人神失守,五鬼外干」之義,且解之曰:君以肺氣不足,眼多白花,故見白鬼;若腎水不足,眼多黑花,當見黑鬼矣。此皆正氣不足,神魂不賦於體,而外見本臟之色也,亦何冤之有哉?生大喜曰:有是哉妙理也。余之床側,尚有一黑鬼在,余心雖不懼,而甚惡之,但不堪言兒,今得教可釋然矣。遂連進金水兩臟之葯而愈。

最後,張氏對祝由治法評價曰:「使祝由家能因岐伯之言而推廣其妙,則公無不奏,術無不神,無怪其列於十三科之一,又豈近代惑世誣民者流,所可同日語哉。」

現代中醫學者邢玉瑞分析上述四個典型案例,歸納了祝由術治病機理四種:一去其所惡,王中陽治一婦案;二去其所慕,韓世良治一女案;三以其所勝治之,張氏治一少年姻婦案;四知病所由,微言釋之。張氏治一儒生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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