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 此刻我愛您

最新 05-24

此刻是我所有的全部

稱「您」是因為我倍加珍重和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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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材來自林曦水墨

·四月二十五日，與內子至寓園，督奴子種瓜菜，閱《楞嚴經》。

·山之南竹木交蔭，稍刪之，便見遠峰入眉宇，甚以為快。

句子來自明代祁彪佳的日記。

內子是時人對妻子的稱法。寓園是他在老家建造的一處園林居所，他的快意在於「見遠峰入眉宇」，將喜愛的林泉丘壑，收於園林之中。

祁彪佳是一位文人，他愛造園子，愛他的妻子商景蘭。在他的日記中，常出現「與內子」三字，他們不是去「孤山之南，戴月以歸」，就是在看芙蓉；或耕種，或會友人；督促孩子讀書，也督促自己讀書。

因為把精力財力都投入他的造園事業，曾經有朋友來指責，說他有三個錯處：一為他退隱而造園有負於人臣的身份。一為他不為光耀門楣努力，有負於父親。一為沒有好好使用自己的才能，做成大業，有負於自己。祁彪佳說，您說的都很是，我還要為自己增加一個錯處，便是沒有聽您的勸戒。事後他將園子中的一處所在，起名為四負堂。

從官場到寓山園，他和商景蘭在這些很具體的光景和事體中相攜相伴著，點點滴滴，他的日記中不乏動人的描寫，比如「與內子至山。令奴子懸燈於水涯，波光掩映」或「飯後，家奴來報，內子單車疾騎而來，已抵近郊，驚喜過望」。

今天是五月二十日，520，我愛您。

我愛你是個大俗話，但經得起次次說，次次做。它歷來是管真不管久的。猶如每一次的「與內子」，都是落到了生活中很具體很實在的每一刻，連綴起來，遂成了歲月。非但是與愛人，與自己也是如此。

《世說新語》中有個故事，王徽之曾經暫借別人的空宅居住，去了之後，就讓人種上竹子。有人說，你就是暫時住一下，何必這麼折騰，他指著他的竹子說，我，怎麼能一天沒有該先生呢。「何可一日無此君耶」，隔了這麼久了，還能感到那話語中的理直氣壯。

明沈貞《竹爐山房圖》局部

那個表的廣告說：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曾經」換成「此刻」真好，曾經也曾是每一個此刻。白頭到老是認真著認真著就發生的事，也可以是混著混著也就到來，但想想這些飛快的日子，金貴的人，就怎麼能有一天，不去用盡全力地給自己造那個園子，給自己竹子，和內子看著波光水色。我愛你，就是對自己的慷慨，對此刻的不含糊，對你實實在在吧。

貪圖或寄望以後是個不好的事，不是對別人不好，而是給了自己的錯覺。寄望未來等於握好此時，可以留待以後的，不是一扇金門，推開了就是堂皇世界，「以後」是此刻的點滴累積而成的，竹子或園子，如果現在不捨得種，以後也不會。就像木心說紅樓夢裡的詩，就像水裡的水草，不投入，不好看，投入了，就好看得很。所以儘管全然地去生活去愛就好了，你在我的跟前，水草就在水裡。

於是從此時此刻，到時時刻刻。我們說我愛你、過節日紀念日、製造驚喜、送出禮物、連一個520都要諧音一下，都是在且努力且快樂吧。

所以我愛您。您比你來，多了一些尊重，正式和敬意。恰是如此，不在尋常歲月和事務中鬆散了精神，要把朝夕、際會都一一捧到心頭。為了平淡中的好滋味，肯為它折腰，勤懇而行。

雖然不敢說，這些當下盡興的人，都會有那個理想中的一生，世事中，誰人都不是最完美的範本，但也正因為如此，我們就更該認真了，從前人們的身上，也大約可以看見愛的理想式：就在當下，敢於投身，因為認真不敷衍而賦予它更大的密度，讓它新鮮，以竹子，以夥伴，以杯杯盞盞。

您，是愛人也是生活。此刻我愛您，這是我的心意，其中有喜愛和珍重，和並不猶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