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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普·羅斯 徹底的遊戲狀態和致命的嚴肅關懷

美國作家菲利普·羅斯於當地時間22日去世,享年85歲。他曾多次獲諾貝爾文學獎提名,並獲得美國國家圖書獎、福克納小說獎、普利策文學獎等。 圖:2018年1月,菲利普·羅斯在曼哈頓家中

寫作是一種挫敗——是每天都要面對的挫敗,更別提羞辱的感覺。就像棒球一樣,你總是輸掉2/3的比賽。

全文約2250字,細讀大約需要6分鐘

1933年,菲利普·羅斯出生於美國新澤西州紐瓦克市一個猶太家庭,那兒給了他野心、動力及那代美國猶太孩子的憂慮和恐懼。26歲時他出版第一部短篇集《再見,哥倫布》並於次年憑該作獲得美國國家圖書獎,一舉成名。小說講述中產階級猶太美國人陷入新與舊的困境,在身份的融合與疏離之間調和。他在備受爭議的《信仰的衛士》一文中刻畫品德可疑的猶太人,諷刺毫不留情。

10年後出版的《波特諾伊的怨訴》一書,延續猶太人被美國文化同化過程中的困惑這一主題,波特諾伊家庭中壓抑的道德氛圍,很大程度由憤恨的猶太人對他處女作持續的聲討引起。他再次被責難為反猶太主義者、一個自我仇恨的猶太人。批評家歐文·豪指責他的小說里「塞滿了逃避責任的士兵,通姦的猶太丈夫,揮霍無度的物質主義的女兒以及好色的猶太兒子,總之,都是往猶太人臉上抹黑的傢伙。」

1960年,三位美國國家圖書獎的獲得者合影,右起:菲利普·羅斯、理查德·艾爾曼、羅伯特?洛威爾,三人拿著羅斯的作品《再見,哥倫布》

批評家詹姆斯·伍德認為《再見,哥倫布》中仍有「情操高尚的節制」,「每一個精緻的片語都有種小小的圓潤感,羅斯輕輕拂拭著傳統意義中的『哀婉』。這同後來的羅斯頗有些距離。後期羅斯的聲音鬆鬆垮垮,吵吵嚷嚷,口不擇言,直走極端。自從羅斯遭到反猶和自我仇恨的指責,他就很享受唾棄體面的感覺。」

對羅斯而言,那是「炸毀很多過去信奉和禁忌的事情」。「接下去要嚴肅對待的事情就是別再他媽那麼嚴肅了。」接受《巴黎評論》採訪時他說,「他們也不是從來沒聽說過小孩會手淫,或者不知道家人之間還會吵架,而是他們覺得像我這種附庸於那麼多體面的機構、有那麼多正經資質的人——所謂有那麼『嚴肅的人生志向』,他們也控制不了了,那一定出了問題。」

1964年,羅斯在普林斯頓

70年代,他寫下卡夫卡式的荒誕寓言體小說《乳房》,在《慾望教授》中寫渴望的消失、激情的誘惑。他在作品中完成轉向,被攻擊的問題也替換成了「厭女症」——憎恨女性,對女性角色處理的冷漠、對女性理解的局限。將他的作品和反猶太主義、厭女症聯繫起來已經成為一種陳詞濫調,「所有作家都得終身學習忍耐那些被難以置信地強加給他們的、來自文學與幻想的愚蠢評論」,他曾對記者說。

在70年代末的《鬼作家》中,羅斯首次寫下內森·祖克曼這一角色,此後近30年,這個角色不斷出現在他的作品中,它也是偽裝好的一副狡猾和精巧的假面。羅斯歪曲、誇大、戲仿、變形、顛覆、利用自己人生,讓過往增添一個新的層面以刺激文字活力。評論家哈羅德·布魯姆認為,將整個祖克曼「苦刑」結集在一起的美學收穫之一,是它讓讀者體會到一種智慧上的逐步加速:從《鬼作家》和緩的契訶夫式悵惘、《被釋放的祖克曼》中對荒誕的果戈里式呈現,到《解剖課》中納撒尼爾·韋斯特式的狂暴鬧劇,再到《布拉格狂歡》中卡夫卡式的冷酷超現實主義。

在部分作品裡,羅斯似乎在歡慶藝術家徹底的遊戲態度。而在另一些作品裡,他擁有高度的道德意識。在與美國作家喬伊斯·卡羅爾·歐茨的訪談中他說:「徹底的遊戲狀態和致命的嚴肅關懷是我最親密的朋友。每天黃昏的時候,它們都陪伴我在鄉村小路上漫步。」1990年代到21世紀初,羅斯寫下了 「美國三部曲」,包括《美國牧歌》《我嫁給了共產黨人》《人性的污穢》,處理了1960年代和越南戰爭、麥卡錫主義、種族主義等歷史問題與時刻。他還關注美國夢的許諾與破滅。

菲利普·羅斯(左二)與父母、哥哥在新澤西州紐瓦克

進入了人生及寫作暮年的羅斯思考衰老、病痛、喪失和死亡。在一年內失去三四個朋友,去過多次墓地後他寫下《凡人》一書,通過一個男人威脅到生命的身體疾病來講述他終其一生與死亡抗爭的故事。從童年初次見證死亡,到老年失去同代人、自身屢遭病變。

電視上播放新奧爾良洪水新聞的時候,看到人們正在把老年人從家裡撤出來,羅斯曾對身邊人說:「老年是一場大屠殺。」那看上去就像是在把人從戰場上撤出來。而在《凡人》里,那男人的心臟最終停止了跳動,「進入了他根本不知道的烏有鄉。正如他當初的恐懼。」

2011年,美國前總統奧巴馬授予羅斯國家人文獎章

菲利普·羅斯是那個一天到晚在寫作的人,也是「很生機勃勃地努力著,想要把自己從自己變換成他那些生機勃勃、不斷變換自己偶像的人。」出版31本書後,2012年,79歲的羅斯宣布封筆。他在家中電腦上貼上一句:與寫作的搏鬥結束了。「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寫作。我不再有那種忍耐挫敗的毅力。寫作是一種挫敗——是每天都要面對的挫敗,更別提羞辱的感覺。就像棒球一樣,你總是輸掉2/3的比賽。我再也不能面對寫了5頁紙然後把它們全扔掉的日子。我再也無法忍受了。」他還曾對來訪的記者形容自己是一隻從樊籠中躍出的鳥,「除了死亡之外,再無其他憂慮。」

決定停止寫作後,他坐下來重讀自己的書,看是否浪費了光陰。讀完後,他腦海里縈繞著崇拜的美國拳擊英雄喬伊·路易斯總結自己漫長運動生涯的話——「我就是這樣的人,我儘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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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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