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濟南人喝茶那些事兒

最新 05-25

作為全國「四大火爐」之一的濟南，夏天實在酷熱難當。在沒有空調、沒有風扇的年代，老濟南人何以解暑？唯有泉畔納涼喝茶——舊時，濟南街頭巷尾的茶館、茶鋪生意興隆，常常看到老濟南人三兩成群地聚在黑虎泉旁、曲水亭上，左鄰右舍的小孩子們追逐嬉戲，大人們則手搖大蒲扇，喝著大茶拉閑呱，暑氣就在夜風中瀰漫著的茶水清香中慢慢消散。

老濟南人愛茶，家家戶戶皆有飲茶之好。他們茶喝得很勤，往往信奉「早起一杯茶，餓死賣葯家」他們恪守「勤、濃、釅」的飲茶三字經，一日三茶從早喝到晚。不管貧賤與否，他們家裡「柴米油鹽醬醋茶」七件事，絕不能缺了那二兩茶葉和一把好茶壺。

老濟南人愛喝什麼茶？

現在的年輕人喝茶，有太多選擇的餘地，花茶、綠茶、青茶、白茶、烏龍茶、黑茶、紅茶……但在過去，濟南人喝的茶其實相當單一——基本就是喝花茶，尤其是茉莉花茶。這一茶種在老濟南人中的風靡程度，在全國來看都是十分少見的。很多老濟南人喜歡趕在清晨去泉邊打來清冽的泉水，燒開後沖泡上一壺茉莉花茶細細品味，一天的美好生活就這麼開始了。

「說到北方人都愛喝花茶，產茶之鄉的南方人是很不以為然的。認為花香不等於茶香，花茶失掉了綠茶的清新本味，喝花茶是不懂飲茶之道。老北京人為什麼愛喝花茶呢？一是水質欠佳。早年北京人吃的是井水。苦水井多，甜水井少。有『城北水，城南茶』之說，即城南的井水才能沏茶喝。花茶可以遮蓋井水的苦澀味。二是運輸原因。早年運茶是靠車拉馬馱，南方茶運到京城路途遙遠，茶葉難免有被捂了發霉變味的。茶商窨製成花茶出售，也是為了去霉遮味。濟南是泉城，處處甘泉宜品茶，是大可不必喝花茶的。老濟南人愛喝花茶豈非咄咄怪事？」說起濟南人的「花茶」情結，濟南著名文化學者李耀曦也頗感奇怪。

有人分析，濟南人愛花茶是因為長期吃魯菜導致的口味偏重，而清新爽口的茉莉花茶可以解油膩。可濟南因土壤氣候原因和農業傳統，並不產茶，南方的茶葉「遠道」來到濟南後多成為「失味」的陳茶，此時，茉莉花就充當了調香增香的角色，不僅解決了陳茶的味道和存儲問題，還無形中增加了茶葉的芳香度。加上彼時茉莉花在濟南家庭里種植較少，顯得「身份尊貴」，所以喝茉莉花茶在舊時的濟南也屬於身份的象徵。

老濟南人喝茶的規矩

除了喝茶的品種比較特別，老濟南人喝茶時還頗講究一番規矩。要知道，那可是關乎他們禮數和臉面的待客之道。

有錢人講有錢人的排場：迎門是八仙桌子條案幾，牆上懸掛中堂字畫，桌几上擺著江西細瓷的茶具，被棗紅色的大漆八仙桌映襯得光彩奪目。客人來了，要好茶好煙招待，先敬煙後沏茶。「酒要滿，茶要淺」，茶壺嘴不能沖人。主賓相談甚歡，主人便倒掉舊茶換新茶，此謂之「續壺」。如果續壺過後主賓仍意猶未盡，那就得酒飯招待了。

窮人有窮人的講究：儘管明間里一張破方桌已經脫漆開卯，但桌上一套粗瓷茶具還是有的。有的茶壺甚至開了瓢，壺嘴也磕掉半拉，只得令那走街串巷「鋦盆子、鋦碗、鋦大缸」的匠人專門修舊補廢。茶碗茶壺鋦上幾隻銅鋦子、鉚上一個銅壺嘴，白灰一抹，照樣繼續用。很多人甚至專門把自家茶具摔壞找人修補，討得那舊壺中日積月累養出來的「回甘」之氣。

此外，山東人向來豪爽，講究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很多老濟南人喝茶也信奉此道，居家喝茶、沏茶待客，壺大碗大。除了給家中長者特備蓋碗茶杯之外，一般還喜歡用雙銅提系圓筒平蓋大茶壺，茶壺肚大高深，沏茶飲茶均大氣豪放、酣暢淋漓。

老濟南人去哪兒喝茶？

關於喝茶，濟南人還有得天獨厚的條件，那就是「家家泉水」、四大泉群、七十二名泉……只要是有泉有水的地方，一定有茶香和茶客，還有各式各樣的茶館。它們以各種形式和檔次存在於大街小巷中，叫法也不盡相同——

比如，濟南人把最高檔的茶館稱為「茶園」，次之叫做「茶社」。這兩個場所中除了販賣茶飲外，還提供棋牌、瓜子等，有的還兼上演曲藝相聲。濟南的曲山藝海便肇始於眾多茶園、茶社中。

比如《老殘遊記》里，那座晚清茶園「明湖居」就因黑妞白妞唱梨花大鼓而聲名遠揚；民國之後，商埠區一系列茶園陸續開張，如新市場的「廣瑜茶園」、大觀園的「共和廳」茶園、經二路上的「青蓮閣」茶園等，都是老濟南人經常光顧的地方；而舊時大明湖畔的「曲水亭茶社」是下棋人的天堂。這家棋茶館從大清、民國一直開到20世紀50年代初，濟南百餘年間棋壇高手的搏殺故事多數是在這裡上演的；大觀園內還有一家專說相聲的「晨光茶社」，與北京的啟明茶社齊名，時稱「南晨北啟」；而老舍在《趵突泉的欣賞》里寫聽大鼓書，去的大約就是「望鶴亭」茶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