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我，一直過不好這一生——太宰治《人間失格》

最新 05-25

生來喝酒

那麼誰去造就寶劍

鋒芒中小人奮起

羞煞漫天雲霞

酒色、福田、功德

無法標價

...

——倉央嘉措

1948年6月13日，太宰治與崇拜他的女讀者跳玉川上水自殺，時年39歲。《人間失格》是他的絕筆之作，也是他的一部半自傳小說。

主人翁葉藏留下來的三篇手記，分別記載了葉藏從幼年、青年至壯年的人生經歷。

幼年的葉藏過於早慧早熟，這使他看起來並不像個小孩子。他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插科打諢，用滑稽來討好眾人。他說他從小就練就了取悅眾人的本領，不知不覺中，成立半句真話也說不出來的孩子。

他冷靜的睥睨著周遭的一切，戴著面具充當小丑取悅身邊的人。他精於表演，學會了把自己藏起來。

他其實不想要那個獅子面具的玩具，為了不讓父親失望，他也好裝作自己喜歡的樣子。年幼時遭到傭人的侵犯，他認為向人傾訴於事無補，只能傷口自舐。他過早的就理解了成年人虛偽狡詐的一面，對人失去了信任。

幼時他是個怪孩子，給他以後的一生都種下了前因後果。

青年時，葉藏開始表現出明顯的抑鬱症傾向。他害怕與人交往，內心膽怯，悲觀厭世。此時他結識了一個自己都不喜歡的朋友，堀木，一個極端的利己主義者。他和堀木抽煙、喝酒，找娼妓。在極端的自我放縱里，葉藏仍然感受不到生活的意義。這時候他遇見了酒店女招待常子，常子身上包圍的寂寞氣息讓他覺得親近，覺得安心。他和常子相約自殺，常子死了，他被救了下來。

人間失格。

葉藏遭受到了巨大打擊，一蹶不振。開始了終日流連酒吧，在酒精里自我麻痹的生活。他遇到了另外一個女人，靜子，一個離異獨自帶著五歲女兒生活的堅強女人。葉藏依靠靜子過上了吃軟飯的生活。他嘗試著去與人相處，可終究還是做不到。常子的死，讓他對自己產生了極大的厭惡，蟾蜍，這是我。我是比貓狗還要低賤的生物，我是只配在地上慢慢爬行的蟾蜍。他認為自己只會毀了靜子和她五歲女兒的生活，選擇了離開。

他看得太多，懂得太多，憤世嫉俗，苦苦掙扎。他否定著周圍的事物，對他們失望透頂，卻無可奈何。他抗拒著遊走在懸崖邊緣，成為了一個異類，一個孤獨的抗爭著的異類。

和吉子結婚，他是想要改變的。他想要回歸正常人的生活，想和吉子騎著自行車去青葉看瀑布。婚後的甜蜜生活是短暫的，葉藏親眼目睹吉子被強姦，一夜之間白了頭。

他並非不能原諒吉子，而是無法面對抱歉的彷彿自己做錯了事的吉子。他再一次逃避了，他沾染了毒癮，被朋友送進了精神病院，再次遭受巨大打擊。

父親去世後，早已疾病纏身的葉藏在家人的安排下搬到鄉下。他說，如今的我早已經談不上什麼幸福或不幸，一切都會過去。

但一個人成為那樣也就完了。

生而為人，對不起。

葉藏的心中有條黑狗，蟄居在葉藏的心裡，當他決定接納周圍的事物的時候就變成巨大的黑影，讓葉藏無法成為一個正常人。他躲躲閃閃、小心翼翼提防著周圍的人，害怕他們看出他的病態。他不想和任何人打交道，他們使他懼怕，他們會來傷害他。他性格怯懦，無法做出改變，被動地接受環境的變化，他酗酒打嗎啡以此逃避現實，逃避家庭責任。他否定自己，認為自己不會得到幸福同樣給予不了別人幸福。他一邊鄙視著堀木，一邊利用他自甘墮落。他很少清醒，就算偶爾想要洗心革面，馬上又會因為內心的怯懦失去勇氣。

他從來沒有好好活過。

小葉是個好人嗎？

旅館老闆娘說，我們認識的小葉，率真、乖巧，也誠實幽默。只要不喝酒，不，就算喝了酒......也是象神一樣的好孩子。

抑鬱症不能否認他的善良，他的單純卻讓他鑽了牛角尖，走上了不歸路。

幼年時家父所屬政黨的一位名人來鎮上演講。途中他聽見很多人把這場演講貶的一文不值。這群人來家父中做客，卻對演講大加頌揚。

他說，人類總在相互欺騙。而他也不例外，他假裝自己是個小丑故意做愚蠢的事惹大家發笑，其實是在掩蓋自己的孤僻。

兒時的好朋友竹一看到梵高的自畫像的時候驚訝地稱其為妖怪，他卻是少數見過梵高作品原色版畫的男孩。他也想要那樣畫畫，畫出心中真實的，醜陋的自己，畫出人們眼中可怖的妖怪。

他能看清事物的本質，用敏感的心靈接觸黑暗。這樣的一個孩子要怎麼看待世間的善惡呢？

時代轉型，環境再瘋狂的發生變化；家父威嚴，為孩子做決定不容置疑；堀木和比目魚自私、蠅營狗苟；新婚妻子天真善良卻被人在家中強暴；同病相憐的藥店老闆娘讓他沾染毒癮，不成人形。

他這樣敏感的孩子應該怎麼辦呢？他是神一樣的好孩子，被這人世污染了的，看透了這人世的神一樣的孩子。

太宰治極為細膩地描述了主角葉藏的心理活動，也許那些正是太宰治心中所想。

人間不值得，他一定是對著世界失望透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