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子愷先生的那些良師益友們

最新 05-25

壹樹山鑒賞賞析| 第54期

豐子愷先生以其獨特的人格魅力，與文藝圈中的諸多名人之間傳出了一段段佳話。他有著恩重如山，幫助他確立人生方向的良師，更有著一直理解他、鼓勵他的知己益友。

▲1927年，豐子愷與弘一法師（李叔同）共同編寫《護生畫集》，豐子愷作插圖。後來畫集為豐子愷至交廣恰法師所收藏，並廣印流傳。

在上一期的文章里我們說到，1914年，豐子愷考上浙江省立第一師範學校，並且在這裡結識了對他的一生產生重大影響的兩位老師——李叔同和夏丏尊，在他們的教導下，豐子愷確立了一生的興趣和目標——文學、繪畫和音樂。他稱李叔同對他的教育方式為「爸爸般的教育」，而夏丏尊老師的則為「媽媽般的教育」。

夏丏尊負責教授國文課，他所提倡的白話文被豐子愷奉為圭臬，其通俗平易的特點，貫穿了豐子愷往後一生的創作。夏先生也同時擔任舍監，無微不至地關心著豐子愷的生活。

而李叔同對豐子愷的影響尤為深刻。豐子愷曾經這樣說過：「凡是李先生喜歡的，我都喜歡。」在李叔同的繪畫課上，他要求大家畫石膏像，但是在場的都是初學者，李叔同便把自己畫的石膏像貼在黑板上，供大家參考。別的同學大都習慣以老師的畫作為對象臨摹，但是豐子愷卻敢於挑戰自己，直接對著石膏像臨摹，進步特別快。因此，他獲得了一向嚴格的李叔同的青睞。當時，李叔同這樣評價他：「在我所教的學生里，從沒有見過像你這樣快速進步的。」聽到這番鼓勵，豐子愷感動萬分，他在日記本里寫道：「當晚這幾句話，便確定了我的一生。」

從此，豐子愷愈來愈痴迷於繪畫，常常向李叔同討教，他們的關係也愈來愈親密無間。

1918年秋，李叔同在杭州虎跑寺出家，法號弘一，后豐子愷曾作文《懷念李叔同先生》以紀念恩師。

受到恩師的影響，豐子愷也成了一位虔誠的居士，一生都苦口婆心地勸人們護生戒殺。他愛好放生，每年農曆四月初八相傳是釋迦牟尼誕生日，佛教徒習慣在這一天放生，在每年這一天，他都會買來螺螄蜆蚌魚蝦，帶領子女一同去放生。在平日里，他也不時親自放生。他繪有《護生畫集》六集，流傳於世。

李叔同去世多年後，豐子愷以整整百幅畫卷，還報老師的恩情。

下圖，是豐子愷為紀念弘一大師圓寂20周年所作。

▲豐子愷壬寅（1962年）作高山仰止 108×48.5cm

豐子愷曾去日本短暫遊學考察，歸國後，在恩師夏丏尊的邀請下，他來到浙江上虞春暉中學教授圖畫和音樂，與朱自清、朱光潛等人結為好友。他們在風景秀麗的白馬湖畔，一同飲酒品茶，賞春觀湖，成為了互相欣賞的知己。豐子愷請朱自清為自己的第一部漫畫《子愷漫畫》作序，朱自清則將豐子愷為女兒作的漫畫插入自己的第一部散文集《背影》中。

▲豐子愷村居圖100×50cm

後來，豐子愷來到上海，曾任上海開明書店編輯、上海大學、復旦大學、浙江大學美術教授，結識了大量的文藝界人士。1924年，他與友人創辦立達學院。隨後成立立達學會，參加者有茅盾、陳望道、葉聖陶、鄭振鐸、胡愈之等人。

1925年，經朱自清介紹，豐子愷認識了鄭振鐸，兩人成為摯友。鄭振鐸請他為《文學周報》創作漫畫，並經常乘淞滬列車去江灣索畫：「當我坐火車回家時，手裡夾著一大捆子愷的漫畫，心裡有著一種新鮮的如佔領了一塊新地般的愉悅。」

▲豐子愷1948年作水上青雲68.5×133.5cm

豐子愷不但精於繪畫，更精通翻譯，還因此和浙江老鄉魯迅之間發生了一段有趣的故事。兩位工於日語的翻譯家，竟然「撞書」了！原來，他們不約而同地翻譯了同一本日本書籍——《苦悶的象徵》。魯迅聽說了這件事後，做出了一個十分有風度的決定：讓豐子愷的譯本先出版，自己的譯本就先擱置一下，以後再出版。魯迅認為自己已經在國內文壇頗具聲望，而豐子愷當時只是一個不為人所知的晚輩，前輩扶持幫助晚輩，是義不容辭的事。後來，豐子愷每每提及此事，總是由衷地稱頌魯迅先生對文學青年的愛護與關懷，並在很多文章中談到這個細節，以感謝魯迅對他在起步階段的扶持。1936年魯迅逝世後，豐子愷決心把魯迅的小說畫成漫畫出版，以寄託自己對先生的尊敬和懷念之情。

▲豐子愷有情人間冊頁（十二開）33.8×27cm×12

豐子愷和著名的「三毛」之父——張樂平也是至交好友。張樂平早在十幾歲時就迷上了豐子愷的漫畫。當時的他正在上海的廣告公司當學徒，在空餘時間，他常常跑到書店欣賞豐子愷先生的作品。他被這些獨特的具有中國風格的漫畫深深地吸引了，於是勵志做一個漫畫家。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張樂平終於在武昌見到了豐子愷。儘管他們相差十幾歲，但是豐子愷絲毫沒有擺什麼架子，而是親切地與他交談。此後，他倆又多次在小店相聚，飲酒談天，聊天中，豐先生的淵博學識使張樂平受益匪淺。

不久張樂平就被派到安徽、江西一帶從事抗戰漫畫宣傳工作，兩人分手。直到解放後，他們才重新見面。有一次，張樂平得知豐子愷患病在家，特意前去探望，看到他正抱病學俄文，大為感動。此時豐子愷已年過半百，已經掌握了日、英、法、德四種外語，還要從頭學習俄文，足見其好學精神。

文革時期，他們兩人都遭受到了批鬥，但是他們不忘互相鼓勵，互相打趣，苦中作樂。張樂平還掛上豐子愷的牌子，替豐子愷受過，實在是患難見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