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高原是如何融入中國大家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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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屋脊青藏高原像一座巨大的城堡矗立於中國西南,從地形上看,大體上呈現南高北低,喜馬拉雅山脈如高聳入雲的城牆構成高原南端邊界,崑崙山脈構成高原北端邊界,印度板塊和亞歐板塊碰撞擠壓的造地運動,使得南端很陡峭, 北端相對平緩。
高原苦寒,資源貧瘠,人口稀少,生存條件嚴酷,與外界交通困難,造成青藏高原相對封閉狀態。早期西藏是吐蕃人及其先人開發發展的,七世紀吐蕃建立統一政權,有了擴張衝動。
耐人尋味的是雖然南向的交通更便捷,吐蕃卻對南向擴張興趣不大,最遠也就到喜馬拉雅山南麓,尼泊爾,錫金,不丹。從軍事角度看,居高臨下地向印度平原進攻應該更易於得手,據藏文記載吐蕃曾進擊到恆河北岸,中文似無記載不能確認,很可能是吐蕃人無法適應印度的低海拔熱帶氣候,如同蒙古人去了也得馬上撤回。吐蕃深受印度文化影響,但卻對印度無擴張慾望,所以它註定要和中國關聯一體。
8世紀中葉唐朝面臨安史之亂,吐蕃乘機向北向東,在青海、河西、隴東、西域、川西侵擾。
青藏高原北部地形比較平緩,落差較小,存在相對廣闊的過渡帶。吐蕃利用有利的地勢,較易於佔據河西走廊,隴東高原,進而威脅關中平原。
在西北方向,從阿里高原沿印度河谷進入克什米爾,穿越昆崙山口進入西域也沒什麼大的障礙。而在東向上地形較複雜,落差比較大,不過從高原下來還是比從盆地上去佔據地形優勢。
吐蕃在和唐朝的糾纏中,佔據了河西,西域,川西,並把南詔變成其屬國。但吐蕃雖然侵擾過關中,川中,並沒有在平原久駐,蓋因為吐蕃人不慣於低海拔生存。
9世紀初吐蕃達到極盛,它的疆域南界為喜馬拉雅山南麓,北界到天山,西至蔥嶺(帕米爾高原),東至隴山(六盤山),川西,大渡河。就是以青藏高原的周邊過渡地帶為極限。青藏高原資源有限,地形複雜交通困難。當唐朝聯合回紇、南詔,對吐蕃進行不同方向的反擊時,它就疲於奔命,首尾不顧,被迫放棄了西域隴東等過渡地帶縮回到高原上去了。
9世紀中葉吐蕃內亂,吐蕃政權瓦解,政治上的統一不復存在,重歸碎片狀態,盛極而衰失去擴張能力。10世紀後佛教復興,喇嘛教興起,成為吐蕃地區的主流宗教信仰,藏傳佛教大體上是印度晚期佛教密教和藏地苯教融合的印藏合璧,成為世界佛教三大地理體系之一,也成為藏人賴以自豪的精神武器。
和很多北方蠻族差不多,蒙古人原始的宗教是薩滿教,很容易接受更高級的宗教。在它征服世界過程中也被世界各地的宗教所征服,影響大的是藏傳佛教和伊斯蘭教,景教和東正教也有影響,不及前兩者。
13世紀中葉元太宗窩闊台封其次子闊端為西涼王,掌管原西夏屬地和吐蕃事務,闊端派兵進藏,招花教領袖到涼州(武威)歸順,於是就有西藏正式歸附蒙古的涼州會盟(1247年),崇尚武力的蒙古首領中也不乏通權變之才。元憲宗蒙哥汗時又將吐蕃劃歸其弟忽必烈管轄,這樣在蒙古帝國分家時西藏就隨元朝加入了中國大家庭,這是中國對西藏主權的開端。
在蒙元和平征服西藏同時,喇嘛教也征服了蒙人,被蒙古人接受,薩迦派( 花教)五世法王八思巴被忽必烈奉為帝師,元朝入主中原後,藏傳佛教便被奉為國教。
蒙古人利用藏傳佛教以總制院(後改宣政院)管轄西藏。利用宗教控制西藏是個明智的辦法,實際控管還是靠軟硬兩手,闊端的招降也是一則以奉請上師,許以共治相籠絡,一則以武力威脅雙管齊下達成的,西藏歸附後蒙元在西藏有駐軍,數次出兵平息西藏內部叛亂。蒙元沒有在西藏建行省,而是設立三個宣慰司(宣慰使司都元帥府),有點像邊疆特區。當時的西藏範圍較大包括青海、川西,所以元朝的三道在中國其後的省級行政中還是留下了痕迹(青海和西康)。
宣政院(總制院)是管理全國佛教的機構,它具有行政管理職能,比現今宗教局或民委權力大得多,直接管轄設在西藏地區和周邊地區的宣慰使司,其官員僧俗並用,兼管軍民。
明朝對西藏的控制較元朝弱化,明初曾設烏思藏,朵甘二都司,冊封當地的宗教領袖,但不如蒙元的實控力度,只有名義上的宗主關係,明中後期隨著退守河西也就更放鬆控制青藏。
到了清初,西藏、青海處於漠西蒙古部落的勢力範圍,從順治冊封五世達賴到康熙冊封五世班禪,廢六世達賴(以情詩著稱),再到雍正時反擊準噶爾侵藏迎七世達賴,正式設駐藏大臣,幾次出兵西藏,先後用了3/4個世紀才確立了對西藏的主權和管理方式。
清初滿人的主要對手是蒙古人,在和蒙人博弈過程中,滿人也接受喇嘛教,並且認清藏傳佛教對蒙人的巨大影響力,於是不但藉助它治理蒙疆,而且全盤接受更加完善了蒙古人治藏的方式。
滿清扶持格魯派(黃教)為主流,冊封四大喇嘛為蒙藏地區的宗教領袖(藏區蒙區各兩個)。設立駐藏辦事大臣統轄西藏四個地區(衛、藏、喀木、阿里)的營、城、呼圖克圖領地、部族、寺院,凡屬涉及國家主權的重要問題,比如外交、駐軍、宗教領袖繼承、叛亂等等,均由駐藏大臣處理或上報朝廷,由中央政府掌控。日常行政事務,地方世俗政府聽從宗教領袖,實行政教合一,大臣系統不予干涉。達賴和班禪各署理前後藏,可以類比放大版的蒙古喇嘛旗。
滿清皇室也尊崇喇嘛教,對四大活佛恩寵有加,滿人和蒙人類似原始信仰薩滿教,類似藏傳佛教中的苯教,所以也很自然地信喇嘛教拜上師,只是更多的還包含政治手段,「崇釋以制其生」,不像蒙人那麼迷信和放縱喇嘛教欺壓民間,破壞世俗社會秩序。
中國歷史上,凡國勢衰弱或改朝換代之際,國家會發生分裂,邊地首當其衝,然後強盛王朝再統一,周而復始循環不已。辛亥革命類似英國的光榮革命,是各方勢力博弈的妥協結局,也是中國2000年朝代循環中最難得一見的和平過渡,破壞力降到最低限度。當時在蒙藏疆三地也發生了程度不等的獨立化,新疆幸有楊增新維護,內蒙有袁世凱收復,最終中國還是失去外蒙。
西藏就比較穩定地追隨中國,儘管在改朝換代之際中央政權控制削弱,外國勢力——英印殖民當局和沙俄多次策動分裂,宗教領袖動搖反覆,達賴多次出走的情況下,西藏始終還是選擇留在中國大家庭中。
從地緣政治角度看,西藏的南方西方不存在強於中國的大國也是重要的因素。印度在很長時間裡都是碎片狀的,反覆被外來勢力統治,馬其頓的亞歷山大、波斯、突厥、……走馬燈似的,誰願意來誰就來。蒙古人也去過,可能氣候不適就撤回了。以後還是英國人把它統一起來,然後又分而治之。
和西域不同的是,西藏由於高原地理上的原因,限制了中原政權的軍事動作,而更多的採用懷柔政策,給予藏人更多的自治權,在這點上蒙元和滿清一脈相承,西藏上層也習慣於此,況且還有宗教上的優越感,所以他們有較強的自治情結。清末民初,十三世達賴和八世哲布尊丹巴串通一氣鬧獨立,幸運的是西藏沒有和俄國接壤,沒能分裂出去。至於說西藏歷史上與中國的藩屬和宗主關係,那只是明朝尤其中晚期的情況,在近8個世紀歷史中不足1/3時間,蒙元、滿清、民國到新中國,西藏都是中國大家庭成員,中原政權也形成一整套成熟的治藏政策。
總而言之,西藏自清季以降保持穩定還是與滿清繼承蒙元的治藏政策架構設計得較好有關,慷慨的財政支持,相當寬鬆的自治,共同的宗教信仰,恭請大活佛為帝師以示對藏傳佛教的尊重,讓藏人感覺留在中國更舒服安全吧!同時有駐藏大臣掌控大事,有駐軍壓制叛亂,遇境外勢力侵擾有中央政府出兵反擊,才贏得西藏幾個世紀的安穩。
※太平天國如果沒有「天京之變」的內亂,最後能成功嗎?
※到底是清朝皇帝平庸,還是明朝的皇帝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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