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不度玉門關（三十）：疏勒
原標題：春風不度玉門關（三十）：疏勒
這個冬天班超也沒閑著，他通過各種渠道打探西北方疏勒國的消息，在熱烘烘的火爐旁，正與一位來自疏勒的客商促膝長談。這位客商因為長年往返西域和漢朝邊郡，講得一口河西方言，日常交流竟然無礙。班超說：「先生也通漢話，實在難得，以後一定請教疏勒之語。不知疏勒近況如何？」客商喝了一口葡萄酒，嘆氣說：「哪裡還有疏勒國？去年，東面的龜茲國依仗北匈奴的勢力，攻破疏勒，殘殺我王，又立龜茲人兜題為新王。我如今也是亡國之人了。」
班超安慰他說：「先生不必哀嘆，我奉天子之命經營西域，正是為諸國和平而來。鋤強扶弱，分內之事，我願提兵前往，為疏勒百姓主持公道。」客商又驚又喜，頓首到：「司馬果真如此，可以說是再造家國之恩了！車師到疏勒有一條近道，山路崎嶇，行人稀少，我早年間走過一次。如蒙不棄，願作嚮導。」班超眼前一亮，忙將他攙扶起來，拿出地圖反覆比對，薄暮時方才告別。
西域也是有春天的，只是這春天來得晚，去得快，帶有一種塞外的粗糲和蒼涼。第二年春天，班超辭別車師國，帶領一起出生入死的三十六個兄弟，一人二馬，駱駝數峰，在疏勒客商的引導下踏上征途。
經過辛苦跋涉，他們來到偽王兜題所在的槃橐城外九十里的地方。班超一向先禮後兵，這次也不例外，他挑選了十幾個精壯的士兵，由智勇雙全的田慮帶領，往城中通使招降。出發前，班超對田慮耳語道：「兜題並不是疏勒人，國人必不為其所用。他若不降，即可拿了他，擒賊先擒王。」田慮點頭唱喏，直奔城下，亮出璽書使節，說明來意。守城士兵立即上報，兜題聽說漢使一共才十幾個人，見見也好，沒準兒還能腳踩兩隻船。
田慮上前說道：「王上，疏勒雖距離中土有數千里之遙，然自先漢以來，即為都護府地界。小臣此次前來，意在宣示王化，還請王上審時度勢，早日歸漢。」兜題鼻子里直哼哼，心想就你們這幾個人還大言不慚，就顧左右而言他：「哎呀，我們西域人不愛記歷史，只喜歡快快活活地過日子。這樣吧，漢使先去歇息，容後再議。」
田慮見他絲毫沒有歸降的意思，眼珠子一轉，改口說：「多謝王上。小臣來時，特備了一份好禮，獻於王上。」兜題立刻滿臉堆笑：「卻之不恭啊，請漢使近前來獻。」西域小國，宮禁不嚴，田慮三步並作兩步，貼近兜題，冷不防抽出短刀，一把抓住兜題，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後面的幾名士兵也飛奔過去，拿出繩子將兜題五花大綁。因為宮廷衛士們基本上都是疏勒本地人，不過是拿錢吃飯，一見這架勢，扔掉兵器就跑，竟沒有一個過來阻攔。
田慮速速派人回報，在城外等待的班超望見一名信使飛馬而來，邊馳邊喊：「事成了！事成了！」班超一揮手，率領剩下的隊伍奪門而入，直驅王廷。
兜題一臉懵逼地橫躺在地上，罵罵咧咧。身材魁梧的班超一腳踏進了，抓起兜題的頸領就往外拖，來到王廷前的小廣場上。手下早已發下請帖，張布告示，邀請疏勒國的官吏百姓前來議事，一時間廣場上圍得水泄不通。班超站在台階上，向四周一抱拳，高聲喊道：「諸位！龜茲無道，勾結匈奴殺害先王，另立兜題，實在欺人太甚。兜題本非疏勒人，今日漢使前來，正欲撥亂反正，為民除害。大家不必驚慌。」隨行的客商站在旁邊，興奮地翻譯了一遍，眾人聽罷，響起了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班超繼續詢問疏勒王族的下落，得知先王直系親屬已被殺盡，就尋訪到他的一位年長的侄子，當廷立為國王，並賜名為「忠」。疏勒國就這樣兵不血刃地光復了。
兜題該如何處置呢？出於禮貌，班超先問王忠和官吏們，他們咬牙切齒，異口同聲地說：「殺！」但這並不符合班超的計劃，他說：「兜題不過一匹夫而已，殺了他毫無用處。不如放他回去，讓龜茲人知道我大漢威德。」當然還有說不出口的理由：此次出使西域，是為了恢復故土，如果因殺兜題激怒了龜茲，不利於下一步開展工作。王忠點頭稱許，就放兜題回去了。班超建議由自己守衛盤橐城，王忠回到舊都疏勒城，互為犄角，以備不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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