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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的孤單

Selina在越洋電話的另一頭吃吃地笑,「你,不歡迎么?」

心裡一顫,開水從左手握的透明裡漾出來,濺在指節,微微地疼。遠隔萬里的聲音裊裊繞繞落在心頭,柔軟熨貼。當然。你要回來,那是最好,頂好。你知道,我會這樣輕描淡寫地歡喜,就像四年前的夜裡,我們在茶室里說著話,然後你平靜地告訴我要走。我們從不相互關心,就像我喝茶的時候從不加糖。

不想寫此處彼岸的煙花,不想聽雲起葉落的聲音。只想等到秋天。

等滿世界染了絢爛斑斕的顏色。之後,我要小小地消失一會兒,兩周,一整月,或者更久。我的盆滿缽滿的出行計劃,因了我向父親母親申請一筆錢,初露端倪,如果不去工作。那麼,呃,你,願意一同走過嗎?或者帶上你的長長絨毛的小吠。當然,你還需要一雙鞋。

我想,小吠喜歡圍著我的小腿遛彎。那一日午後,我半躺在沙發里讀詩並忿忿,你坐在自己的寬大的床上織圍巾。掛鐘敲了綿長的一聲的兩秒鐘後,我就見到了小吠。這隻一直受著漂亮女主人溺愛的小絨球,從你的粉色的床底下鑽出來,晃晃悠悠地停在離沙發一尺遠處,朝我低嗚三聲,然後開始繞著我的伸直的小腿打轉,小巧的肉感的鼻子到處亂拱。

你就笑,露出貝殼般的牙齒。很性感。

CoCo也有貝殼般的性感的牙齒。我記得,CoCo講國語始終是柔軟性感的,語調輕緩,尾音綿長。她的聲音極其好聽,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嫵媚;她的眼睛裡有令人迷亂的神氣,還有撒嬌時候緊抿的嘴唇,這些,都是一個江南女子與生俱來的剔透與誘人。只是,很久不再見她。與CoCo的一些舊事,變得遙遠而陌生,情節簡單線條模糊。那季的黯然少年,不再與我相干,沒入歲月里,隱匿不見。

有些人,有些事,若回不去,便終要隱沒了。

一個人沉沒在記憶的汪洋里,會變得慵懶,毫無生氣。

從學校搬回家住。在六月初六,與父親一起,搬十件很重的行李上了家裡的車,在一百二十八公里的漫長梅雨里沉默。我想,我是終又回了四年前的起點。咫尺之處是又一場漫漫的征程。五天前出梅,之前一直悶熱,像有塊濕熱的毛巾捂著胸口。鬱結在心裡揮散不了。連手指都懶得動彈,更不說出門。我用的茶葉盡了,也不去動父親喜歡的,便漸要習慣淡而無味的白水。

然而,又能時刻聽得抑揚綿軟的家鄉話,確是一樁小小的幸福。也好在每日有粥吃,大青花瓷碗盛的。你知道,上次我很不小心地摔壞一隻,並因此心疼三日。央了父親母親不必為我做繁雜的菜色。簡單地飲食,簡單地生活。

26℃的房間,窗帘緊閉,牆角幽暗。聽阿桑,讀《南風》。32開本的青春,一些假得離譜的關於愛情的文字,讓人發笑,直至忘了憂傷。

我想,是的。我需要你回來。

2006年7月18日於溧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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