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皇帝」逃出瀛台投奔張之洞,怎麼就被砍了腦袋?
光緒二十五年,武昌的金水閘忽然來了一主一仆。這位主子大約二十來歲,個子不低,長得比較白,還算英俊。那個僕人有四五十歲的樣子,無須,說話帶著女人氣。這二人都操著一口地道的北京腔。
這也不算奇怪,這一主一仆租了一個公館住下來,深居簡出,但是起居用度都非常豪華奢侈。這就有點奇怪了,而且這個老僕每次都是恭恭敬敬地跪著給主子進茶進飯,主子一有吩咐,他必恭謹地稱「聖上」,而自稱為「奴才」!
有附近住著的候補官員,無意間發現了這一破天荒的大怪事。沒幾天,整個武漢都傳遍了這樣一個消息——「光緒皇帝逃出瀛台,來投奔張之洞了!」
光緒與珍妃
湖廣總督張之洞當然很快就獲知了消息,大為疑惑,時西太后當權,光緒皇帝被禁於瀛台,根本無法查知事情真假,但此事干係重大,太后與皇帝的關係如此對立,一步走錯就會影響到身家性命,張之洞怎能不慎之又慎?
張之洞派人再仔細觀察,有人來報:皇上用的包袱都綉著金龍,龍為五爪,還用了一個玉碗,上面雕鏤著的也是五爪金龍,最不可思議的是帶著的那顆玉印,上面刻有「御用之寶」四字。
以張之洞多年在京的博聞廣識,從這裡也看不出任何破綻。而武昌城中的一般老百姓哪裡有分辨能力,已經認定那就是光緒皇帝,拖家帶口前去磕頭的已經越來越多。「皇上」也很親民,並不驅趕也會偶爾露臉,略舉其手對百姓說:「不必為禮。」
又有人來給張之洞彙報:一些候補官員也認為這是一個絕佳的時機,前往跪拜,還有不少 「獻款供奉」者。
張之洞像
張之洞何許人也?不該自己現身絕不能現身,如是假皇帝一切都還好說,可如果是真光緒,難道我張之洞再把他送回京去交給西太后?天下人將如何看我?史官將如何寫我?同時,他又禁不住要想,如果是真皇帝,我振臂一呼,揮師北上,又有多大勝算?
必須先查清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於是江夏知縣陳樹屏受命前去再探究竟。
陳樹屏見到了「皇上」,但人家對他一個區區七品知縣基本不用正眼來瞧,再三問,就一句答覆:「見了張之洞,方可透露。」
陳樹屏仔細觀察這位「皇上」的一言一行,只是覺得哪有點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
光緒皇帝(左三)與朝臣
於是,有人建議先從那個僕人下手。找了幾個與僕人認識的人,前去請他洗澡,到了浴池,故意嬉戲,趁機查驗了他的下體,天吶!果然是個太監!
張之洞再派人找來了光緒皇帝的照片,讓人拿著跟那個主子比對,也確實很像。
馬上派人再發密電到北京知友,回電說,宮中並沒有皇帝出走的消息,但是瀛台那邊,沒有一個人敢去刺探消息。
這究竟如何是好?
張之洞坐像
就在張之洞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時候,他終於得到了一封來自北京的密電:「皇上尚在瀛台,不能不開庭親審,以釋天下之疑。」
張之洞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立命捉拿「皇上」歸案!
公審之日,《世載堂雜憶》的作者劉成禺先生正在武昌,得以親往觀看。
張之洞大聲問:「你不是要見我嗎?我現在就在這兒,老實說吧,你們什麼來歷?」
「皇上」還在故作姿態:「大庭廣眾,不能跟你說,退堂之後再當面說清。」
張之洞說:「胡說八道!不說,直接辦你個斬刑!」
張之洞像
「皇上」卻說:「我並沒有犯法。」
張之洞說:「私用御用禁物,難道還夠不上個斬刑嗎?」
「皇上」就說:「那就隨你的便吧。」
再審那個僕人,他可沒有那麼硬,直接就招了:「我本就是宮裡的一名太監,因為偷竊宮裡的財物被發現就逃出了京城。路上遇見個他,他說湖北有一套大富貴,讓我跟著侍奉他就行,他叫什麼我也不知道。」
此時有人說這個「主子」行為舉止不像普通草根,還真有些架式,懷疑可能是什麼宮裡的什麼皇親國戚,再公審恐有傷體面,於是交給了江夏縣令陳樹屏退堂之後再秘密審理。
武昌城
這回陳樹屏可就動了大刑了,「皇上」挺不住,這才全招了。
此人名崇福,旗人,從小就進宮學習唱戲,所以深知宮中的禮儀掌故。他的長相確實跟光緒很像,一直有人叫他「假皇上」。他早就聽說京城裡有人假扮親王,假扮大臣行騙,屢屢都能得逞。這次,他遇到了守庫太監,正好他偷出來的東西都能派上用場,於是就搭了一個草台班子,一路向武漢來,沿途各省都被他們騙了!
但是這次假扮皇上腦洞開得太大了,案子很快審結,「插標押赴草湖門斬決」!
陳樹屏曾經當過劉成禺的老師,劉後來問他:「你當時覺得哪不對勁兒?」
陳樹屏笑著說:「就是覺得他舉手投足,都像在演戲,哪知道他真是個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