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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聞天下:春的聲音,你可曾聽到?

寒冷的冬天,總是在一場夜雨中戛然止步。頭天晚上,雖然天賴之音一齊停了,農人的夢鄉仍不那麼安寧。起初,月光隱去,氣息有點沉悶,萬物都屏住呼吸,在等待一個物事的降世。不久,便漸起了沙沙聲,呼呼聲,叮噹聲。那聲音似乎從地底下冒出來的,小如蟲鳴,細若髮絲,但它卻透過了房頂,鑽進了窗上的玻璃,傳播到廳堂里,撞入老人卧房的耳門,扑打到姑娘的繡花被上。屋裡的人對這器樂般的聲音熟極親極,在整個枯燥的冬天都冀盼著它。它來了,卻誰都沒言傳,也不妄加評說,生怕弄出驚擾,只悄悄地在被窩裡翻了個身,又安祥地睡去,夜色中的臉龐還帶著燦爛的笑意。

農舍里在為一個美好時節的降生而維繫著寧靜。

第二天早晨,人都勤快了,老的和少的,發奮的和懶散的,都因昨晚的聲音變得勤快了,天空剛露出一絲晨光,抑或那根本不是晨光,卻是月亮還沒有收回末尾的一抹餘輝,床上就有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讓人聽著有點爭先恐後的味兒,大概誰都想第一個用眼睛拍攝到雨後春景,因為那是大自然賜予的榮幸,那是一年中美麗心情的開始。最後還是老的搶了先,誰都沒有想到,他早已和衣坐在大門背後了,抽著旱煙,等待天亮起來,自得和悠閑在臉上流淌著。大約老的覺得,只有他才配向家人報告這場春雨。

當門軸發出一聲銳叫,最後的夜色就被撕破,院子里仙境一般,分不清是白色還是紫色的霧氣騰挪跳躍,久久不想從水缸或是常青樹垛上離去。老人就站在門口靜瞅,彷彿院子里在演一場好戲,戲文是寫大自然的,看得孩子樣呆傻。等院子完全清亮開來,老人心裡竟有了一個想法,原來這季節的交替,就是在演一場戲喲,冬天的戲幕一謝,春天的戲幕就「嘩」地拉開。心情好了,氣也順了,轉身回到廈屋裡操起一把板鋤,朗聲喊道:「該下種了!」

這時,姑娘來到地邊的小路上,踮起腳尖,跳越一個一個的小水潭,嘴裡脆脆地叫道:「水該在地里,卻偏在路上,這路是咋了?」老人便答說:「路能咋了?那是春天的腳窩嘞!昨晚春天到咱這院里來了。」進過學堂的姑娘只覺有趣,卻找不到好聽的詞兒,竟發現柳條上一夜之間鼓出了綠泡,心想,這世上最多情的花木,恐怕要數柳樹了,只淋過一場雨,就忍不住傳情,難怪自古多情的文人都愛折柳相送,竟是這般貼切。於是又對地里的老人喊了起來:「爹,你來瞅,這柳技上是啥?」老人不禁笑了,臉上堆出條條溝痕:「瘋丫頭!那能是啥?葉苞唄。」姑娘忍不住,也笑了:「這回是你錯,那不是葉苞,那是春天的消息!」語罷,撕一塊春天掛在臉上,跑走了,跑到姑娘盼望著的另一個農家去了。

兒子絕不甘心白耗了這初春的早上,也出得院來,殷勤地幫老人撒起菜種,嘴上不覺講述這一年的打算,說春天的消息他也有分,過一陣先出去掙上一筆,回來後也訂一個姑娘。老人聽得心花競放,這春天果然是一個新的起點。但不久便有些灰心,一個老農一個單身老農,也有自己的消息嗎?接著,就聽到有個自己的聲音回答著:是啊,有呢,面前一畦畦菜地就是單身老農唯一該等待的,春天賜給老人的就只有這些了。

過了些日子,很短,絕沒到第四天,老人又來到菜地旁,面前的景象把他給驚住了,地里已拱出撮撮苗牙,白嫩玉透。老人差點笑出聲來,春天的這一片菜地抹去了他的愁悶。隨即,他眼裡的那些剛出世的生命已化作死去的老伴,化作兒孫,化作能掏心窩子的鄉友。老人眼泡里潮濕著,把姑娘和兒子叫出來,指著菜地說:「瞧啊,那些是啥?」姑娘和兒子不解地答:「那能是啥?菜苗唄。」老人臉上就磕磕絆絆地滾下一顆淚來:「真不醒事,咋把它們當菜苗了?那是春帶給我的消息!」姑娘和兒子心有些寒,卻迅疾找到了新的話題,說「消息」太密了,要把那些低的瘦的拔去。可老人罵他們心狠,大小都是生命!說完,獨自在稠密處一棵棵地摳起來,挑在手指上,半寸大小,卻棵棵笑嘻嘻的。然後就把它們移栽到別處,直栽到月明星稀。

天氣不覺溽熱起來了,老人坐在菜地邊,看著那些即將結出的果實,心裡在和它們說話。這時,一聲雷鳴炸得塵土飛濺,老人知道,這一場雷雨過後,春天的戲幕就謝了,夏天的戲幕又「嘩」地拉開,下一出當是豐收的戲文吧?

——寫於15年前,見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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