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性獨步天下的日本，女性如何對性騷擾發聲？

新聞 05-28

福原桃似花（Monica Fukuhara）大學時代在餐館打工時遭遇過性騷擾。她說，她對一名顧客說再見時，顧客一把抓住了她的胸部。

這名男子是餐館十分重要的老主顧。而她是兼職服務員。經理只是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

現年26歲的福原回憶說：「這事我沒有告訴身邊的人，當然也不會告訴家人。」她記得自己感到無助和憤怒，這種情緒很快又轉變成羞恥。

在這段經歷的促動下，她決定參與組織一項名為#WeToo Japan的運動。#WeToo效仿美國的#MeToo運動，但兩者也有一些重大區別。

她說，在日本，社會規範導致性騷擾受害者因羞恥和擔心受害人反遭指責而難以開口談論她們的遭遇。因此，在這樣一個人們慣於對性騷擾和性虐待等問題視而不見的社會中，#WeToo標籤不僅可以供受害者在社交媒體上使用，而且可以供那些支持根除性騷擾的人使用。

不同於#Metoo，#Wetoo在日本有其特殊的文化和社會語境

為爭取廣泛聲援，包括福原和伊藤詩織（Shiori Ito）在內的一批活動人士2018年2月發起了#WeToo Japan運動。他們表示，#WeToo超越了2017年美國發起的#MeToo運動中受害者的自我發聲。

福原說：「通過使用#WeToo，我們顯示出更大的團結力。我們要讓受害者知道她們並不孤單，知道我們會傾聽和聲援，讓她們更容易說出口。日本社會對受害者有某種偏見，因此女性很難舉起手來說#MeToo。」

他們的行動在日本引起了共鳴。2018年4月，人們手持「我不會再保持沉默」的標語，聚集在東京參加反性暴力抗議活動，組織者估計參加者多達2000人左右。這場抗議活動由多個社交媒體平台的女性組織，吸引了從20多歲到70多歲的各年齡層參與者。

而在不久之前，十幾名男女反對黨議員曾在國會前手持寫有#MeToo的海報舉行抗議。國會議員還就牽涉財務省（Finance Ministry）前高官的一起性騷擾醜聞舉行了聽證會。

性侵案件舉報率過低

2015年的一項政府調查顯示，在日本，超過三分之二的強姦和性侵受害者稱從未向任何人吐露過自己的遭遇，且僅有4%的人向警方舉報這類犯罪。而美國司法部（Justice Department）當年的數據則顯示，美國有近33%的強姦和性侵罪行得到舉報。

日本社會的變化非常緩慢。近年來，日本首相安倍晉三（Shinzo Abe）一直力推他的「女性經濟學」措施，但日本在婦女賦權方面的進步有限。在2017年世界經濟論壇（World Economic Forum）性別差距報告中，日本排名第114位，較之前一年的第111位下滑。

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數據顯示，2016年，日本最大一批上市公司董事會中女性所佔百分比由2013年的1.7%升至3.4%，但在排行榜中接近墊底。在政界的女性代表性方面，日本的排名也很低，各國議會聯盟（Inter-Parliamentary Union）的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4月，日本的政界女性代表性在193個國家中排名第158，低於敘利亞和剛果。

在日本這個父權社會，一些公開講述自己受騷擾經歷的女性並沒有獲得同情，而是遭到了個人攻擊和諷刺。

20歲的大學生創業者椎木里佳（Rika Shiiki）透露自己因拒絕與客戶發生性關係而損失商業合同後在網上遭到嚴厲批評。椎木被指撒謊，網上出現了諸如「給我們看證據」、「去找警察啊」這樣的評論。

記者伊藤詩織被認為是在日本使用#MeToo標籤的第一人。她回憶說，在公開講述自身遭遇後，她也受到了批評和指責。

#Metoo 在亞洲反響平平

伊藤2018年1月在媒體Politico.eu上撰文稱：「我在社交媒體上遭到詆毀，有人發消息和電子郵件罵我，我還接到來自未知號碼的電話。有人叫我『蕩婦』、『妓女』，還叫我『去死』。有人議論我的國籍，因為真正的日本女人不會談論這種『羞恥的』事情。」

伊藤在起訴記者山口敬之（Noriyuki Yamaguchi），指控山口2015年在飯局上與她討論工作機會問題之後對她實施強姦。安倍的傳記作者、曾任廣播公司TBS華盛頓支局長的山口否認與伊藤發生過任何非自願性行為，檢察機關2016年對此案做出不起訴決定。

抗議與聲援

儘管日本在反性騷擾方面的行動比其他國家遲緩，但抗議活動和對受害者聲援的增強顯示出，人們的態度或許已開始慢慢發生變化。

《日本經濟新聞》（Nikkei）進行的一項新調查揭示，約有24%在職場經歷過性騷擾的女性進行了舉報或將遭遇告訴別人。

這項針對日本1000名職業女性的網上調查是2018年4月24日至26日之間進行的。但在經歷過性騷擾的女性中，仍有60%的人稱她們選擇「忍受」，很多人都認為，把遭遇說出來會影響她們在職場的地位。

最近有兩位男性名人的職業生涯因性騷擾指控而被顛覆。一位是流行樂團TOKIO成員、46歲的貝斯手山口達也（Tatsuya Yamaguchi）。2018年5月6日，他因被控強行親吻一名女高中生而被事務所解僱。山口達也4月25日向公眾流淚道歉後，他所在的傑尼斯事務所（Johnny & Associates）與他解除了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