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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靈世界的屋頂

父親曾經說他和哥哥會把夏甲珠帶回來,所以我和母親一直在等。

那是父親離開所多瑪城的第四個月,向東行進到瑣珥大陸的盡頭需要兩個月的時間,那裡是人類疆土和亡靈世界的交界,寒地。可以延續我生命的夏甲珠就在那裡。

十三歲前,父親只是瑣珥王手下的一個將軍,後來索多瑪城主亞伯蘭和蛾摩拉城主羅得起兵造反,父親與哥哥平叛有功,瑣珥王便將所多瑪交給父親守護,我一下子成了城主的女兒。父親剿滅了亞伯蘭的殘餘勢力,城中自此安定下來,子民的生活也比過去更加富足。

可是沒過兩年我就生了一場怪病,頭髮一根根變白,陽光能夠曬到的皮膚也漸漸生出皺紋。我覺得自己就像一棵乾枯的樹,生命在一點點的流失。自那以後,我把全身上下都裹得嚴嚴實實,從不邁出家門半步,想以此緩解我衰老的速度。家人都萬分焦急,尋遍了所多瑪及周圍幾座城池的所有醫生都沒有找出病因。

正當大家都一籌莫展時,瑣珥王的侍衛隊長利法將軍帶了瑣珥王的指令和一位巫師來。

瑣珥王說他從其他城主那聽到父親遍尋醫生的事,又聽說他們都束手無策,覺得我的病可能不只是身體的原因,所以讓利法將軍為我尋來這位瑣珥大陸最受景仰的巫師,或許能找出其中緣由。

利法將軍說罷,巫師用他的手杖在我頭上晃了兩圈,一邊雙眼緊閉左右搖擺著腦袋一邊嘴裡念念有詞,像是念的古蛾摩拉咒語。彷彿過了一場洗禮的時間,巫師才睜開眼睛,他湊到利法將軍的耳邊說了好一會子話,之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聽了巫師的話,利法將軍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巫師走後他轉過身來告訴父親和我們,說我的病是因為亞伯蘭。坐在我床邊的母親聽了不禁大驚,「他,他不是已經死了嗎?」父親走到床邊輕輕將母親抱在懷中,像安慰孩子一樣拍了拍她的背,然後看著利法將軍,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將軍說,亞伯蘭和羅得發動暴亂被父親鎮壓了下去,死後的魂靈積怨極深,終日遊盪在瑣珥大陸以外,後來他糾集了一支亡靈大軍,伺機重新奪回對瑣珥大陸的掌控。只是亡靈世界與我們大陸的結界過於強大,他們目前的力量還不足以突破進來,所以就需要藉助夏甲珠的力量。

當利法將軍提到夏甲珠的時候,我看到父親臉上突然現出極大的不安。哥哥一臉疑惑地問將軍,「夏甲珠是個什麼東西?」

「夏甲珠,」向來寡言的父親開口說道,「是由瑣珥大陸最邪惡的黑暗咒語煉成,巫師們都把鍛造夏甲珠看作最令人不齒的事。它需要不斷吸收女孩的生命力才可以生長,等到被吸收者的生命消耗殆盡,夏甲珠也就煉成了。所以被吸收者想要活命,只能在它完全煉成前把它吞入腹中。因為夏甲珠至陰至寒,擁有它便能夠操縱死去的亡靈為自己戰鬥。

四百年前,二代瑣珥王統治時也出現過一場因夏甲珠而引起的暴亂。一個秘密煉造夏甲珠的巫師企圖統治瑣珥,但是遭到了其他巫師的鄙夷,他們聯合瑣珥軍隊趕在亡靈軍完全蘇醒前殺死了那個想奪權的巫師,毀滅了夏甲珠才避免了滅國之禍。只是夏甲珠的力量過於強大,參與了那次大戰的許多巫師都被它吞噬,所以如今的瑣珥巫師數量所剩寥寥。如今想救咱們孩子的命,只能儘快去往寒地找到亞伯蘭,把夏甲珠給帶回來。」

利法將軍接過父親的話說道,「城主,我知道您肯定想即刻出發,但這次不僅關係到您女兒的性命,更關係到整個瑣珥大陸的存亡。光憑所多瑪的力量恐怕不足以和亞伯蘭抗衡,您還是等我回去稟告王上,從都城和其它幾座城池調派軍隊來支援您吧。」說罷他向父親和母親鞠了一躬便匆匆回了都城。

利法將軍回都城的兩三天,家裡的氣氛一直不太對。父親和哥哥準備前往寒城的事宜,並不多說話。母親陪著我卻也總是沉默著,她的小女兒不定什麼時候就丟了命,丈夫和兒子又即將參戰,凶多吉少。自我有記憶以來,她的臉上總是帶著微笑,那是父親的愛護給予她的安定,可是現在我經常瞥見她在窗邊偷偷抹眼淚。母親的擔憂,從不讓父親看見。

後來都城的指令傳來,瑣珥王調遣了都城和另外幾座城池總共七千人的軍隊由利法將軍領著先往寒地去了,另外給我看病的那位巫師也召集了瑣珥大陸所有的巫師同將軍一起出發,他讓父親帶著所多瑪的所有士兵和自己的貼身護衛隊即刻出發,與利法將軍匯合。就這樣,母親和我看著父親與哥哥帶著浩浩湯湯的隊伍出了城。他們走後,所多瑪城下了很久的雨。

自父親與哥哥離開當日起,母親便在家計算著時間。兩個月才能到寒城,然後一個月,又是一個月。我的窗外有時雨水滴答落下,有時飛鳥嘰喳叫人不安,亞伯蘭和他的夏甲珠,利法將軍、巫師隊伍和城池聯盟軍,一瞬間全都沒有了消息。母親的不安逐漸顯現在臉上,可我還活得好好的,甚至比從前更加康健。終於母親安靜下來,連帶著所多瑪城也安靜下來,彷彿大家都在屏息等待某樣東西。這種安靜,有時會讓我感到害怕。

我們就這樣等待著,一直到瑣珥王來所多瑪的那天。他沒有告訴我們父親和亞伯蘭誰勝誰敗,只是冷冷地下達了讓母親與我搬往寒城的指令,那語氣就像他一貫對父親那樣,那個曾經與他以兄弟相稱的人。

這個世界有許多愚蠢的人,不懂得適時收起自己的鋒芒,父親必定是其中之一,連帶著哥哥也成了犧牲品,我有那麼一瞬間居然非常痛恨父親的遲鈍。可是除了痛恨之外,我再沒有其他感覺,彷彿我早就知道從他們離開所多瑪的那一天,我就再不會見到他們一般,但是這痛恨,不只是對父親。

我看著母親的眼淚不停地流啊流,像把納塔河裝進了眼睛裡一樣。那塔河是我們瑣珥子民的母親河,千百年來她靜靜流淌在瑣珥北境,母親的眼淚也是靜靜的。被瑣珥王的護衛隊帶往寒城的途中我一直在想,城民們會如何看待叛國的前城主?

他們會說約瑟城主不過是帶著笑臉的惡魔吧,想要藉助夏甲珠的力量叛變,這與惡魔的行徑有何區別。還有他的妻子兒女,都是惡魔的僕從。那些願意追隨他跑到寒城去勾結亞伯蘭的士兵,一定也被惡魔迷失了心智。

許多人的眼睛被耳朵給蒙蔽後,很早就喪失了睜開眼的能力,還好我每天都會爬到屋頂看寒城的夜空,才讓我的眼睛還勉強睜得開。從未出過瑣珥大陸的人可能不知道,夏甲珠在寒城早就成了消失已久的傳說,在這裡生活的也並不是未死之魂,更不是什麼亡靈的世界,只不過是一群從二代瑣珥王時期開始就被下令禁足的普通人罷了。

他們在這裡繁衍生息,一代又一代的寒城人並不知道外面的瑣珥子民還把他們當亡靈看待呢。這裡的人早已把夏甲珠當成了年代久遠的傳說,他們把煉就夏甲珠的人稱為惡魔。我突然發現了寒城人的可愛之處,也願意和他們一同相信這樣的惡魔已經消失了。

因為這是一個愛護孩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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