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敗的「不動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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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處一個流行暖傷文學與雞湯的時代,我們一定對這樣一段話莫名熟悉:
你要做一個不動聲色的大人了。不準情緒化,不準偷偷想念,不準回頭看。去過自己另外的生活。你要聽話,不是所有的魚都會生活在同一片海里。--村上春樹《舞舞舞》
不知怎麼的,這段話變得到處是:空間里,朋友圈裡,網易雲音樂的熱評里。文字的圖片的應有盡有。我也沒能落俗套,初次看到這句話的時候,也在心裡默默地喜歡了一陣子。具體什麼時候我忘記了,大概是中二症最為嚴重,成天幻想有酒有肉有江湖的高中時代。換句話說,它之所以觸動我,是因為我當時並非一個不動聲色的大人,我情緒化,回頭看,拖泥帶水,時常狼狽。而現在我「不動聲色」的久了,反倒質疑其它的意義來。
忘了從哪裡聽說到一句話:看書就是在和作者對話。每個年紀都會喜歡不同的書,並非是鑒賞水平的變化,而是心境的變化。你贊同的嚮往的追求的都在變,自然需要「對話」的人也在變。書無分好壞,都是自己內心的影像。
言歸正傳,今天講一個故事,關於「情緒化」。
最近認識一個hip hop小姐姐,教大家跳jazz(因為學jazz的人多,可以賺錢)。閑聊的時候,我們兩個「雞湯」人士一拍即合,大聊特聊努力的意義之類。我說:「其實我一個地地道道的工科生,出來學這些都會被人說是不務正業」小姐姐一臉神秘的笑到:「你猜猜,我大學是學什麼的?」「我英語專業」小姐姐抿了一下嘴繼續說道「但是我現在就是全職跳舞了,身邊所有人都超反對,但是就覺得喜歡啊,我努力做什麼都能做好的嘛」
小姐姐只長我兩歲,舞齡2年,卻和其他從小學舞跳舞的人一起組團比賽教課。當時我覺得,小姐姐簡直是我前進的動力啊!一劑強效雞血就這樣硬生生的打到自己體內。
我當時覺得,小姐姐一定是個內心很堅強的人吧。到一個自己一無所知的新領域,在大佬群里做一名菜雞,用最短的時間把自己打磨到可以和大家持平,靠的就是狠下心來對自己勉強,還是心理和身體的雙重勉強。可能還是因為矯情吧,我不自覺的把對小姐姐的憐惜轉變為自憐。想著自己從一無所有閉塞又無知,漸漸的靠自己的折騰來見識這個世界,想著自己每天風裡來雨里去,頂著烈日,擠著公交,窮成狗忙成屎被別人說成「不務正業」的一天天,默默嘆了口氣。
只是嘆了口氣,我的內心甚至沒有一點波動。
不是抖表情包,是真的沒有一點想抱怨的心情了。我想,我應該是佛繫到成為了一個不動聲色的大人了吧。
我當時覺得小姐姐應該也是如此吧:清楚自己帶的追求,清楚自己的犧牲也甘願犧牲,哪還有什麼情緒化的理由?明明是自己點的屎,還能指望誰來幫你吃下去呢?
不情緒化,是因為情緒化的後果一般很糟,而且也沒有人能幫你收拾。
直到一天,我在練習室外面默默的吃著一份被辣椒味遮蓋了變質味道的烤豆腐,小姐姐從練習室走出來。她渾身汗津津的樣子是司空見慣。她和我說:「最近狀態不是很好,哎,一會還要教課」我抬頭看它手裡擰著擦汗的毛巾問:「怎麼了嘛」小姐姐停下裝書包的動作,卻沒停下擦著汗水:「昨天被我老師罵了一頓,回去我還哭了」我放下吃豆腐的勺子:「怎麼啦?」我十分驚訝於她的話,我想,像我們這樣應該都是有金剛不壞之心了吧?哭這個字眼還是有點陌生才對。小姐姐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就我給我老師當助教嘛,然後我有一個節拍就數錯了,就總會快一步,我老師又很嚴厲,他就罵我。我當時沒哭,回去之後就很炸」她繼續說:「當時真是哦,我都想,大不了以後老子不跳了嘛!還想跟他絕交來這。後面想自己也是有錯,的確是沒練習啊,我一直都很努力的,但是最近就是跳不下去了,很糾結,太累了。」她邊說邊跳下桌子,急急忙忙喝了口水說:「我還要去教課,有事我們微信哈」說著人影都不見了。
我當時無法理解,一個肯狠得下心每天虧待自己的人,怎麼會因為一句批評而情緒爆發到哭,到說出「不跳了」「絕交」之類青春的字眼。情緒化是孩子特有的權利,他們敢於隨心隨性的放棄任何事情,因為他們無需承擔後果。
直到有天自己也經歷了累到爆炸的狀態,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我能不能不動了。而後我的老師開玩笑似的學了我跳錯的「蹩腳動作」一瞬間想衝出教室。那是一種想要逃離全世界的感覺。也是那個時刻我才明白,原來,從覺得課程太短,到覺得課程太長。從堅持苦難到崩潰,中間只隔了一個「疲憊」
依稀想起,那天小姐姐離開前匆匆的背影,那句"我太累了"。彷彿能夠理解她:她哭的其實不是一句批評,而是在哭自己的疲憊,在委屈自己每天的奔波,質疑那種孤立無援的堅持。在她看來,那句批評似乎是在否定她的一切犧牲。
生活還是要繼續。雖然這是一句多麼無奈的話,卻時刻驚醒我們不要狠勁禍害自己。我想,小姐姐睡上一覺過後還是會背上水杯和毛巾,早早的跑到練習室吧。
文末來點雞湯,願我們那怕是個「不動聲色的大人」,卻仍然擁有理解寬容並憐惜你「情緒化」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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