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黑暗中,朝著眼前的光明
文:張慧姝
在上帝創造天地的第一天,上帝說:「要有光,於是就有了光。」光的出現,改變了天地之間空虛混沌、淵面黑暗的狀況,並使晝夜得以區分。
光穿透黑暗,給人希望;光是燈塔,指引人生前行的方向;光還是生命力,《聖經·約翰福音》1:4:「生命在他裡頭,這生命就是人的光。」披頭士創作的歌曲《內在之光》,歌詞來自《道德經》第四十七章「不出於戶,以知天下,不窺於牖,以知天道,其出彌遠者,其知彌少」,讓天道運行在每個人身上,每個人身上都有內在之光的箴言透過旋律向世界廣為傳播。
是光,喚醒了一個建築師的內在之光,讓他在建築中找到了夢想,並運用光,賦予建築空間以靈魂,他,就是安藤忠雄,近期在上海明珠美術館舉辦的《安藤忠雄展·引領》,以「光的歷程」、「思想之光」、「藝術之光」、「創造之光」、「光之閱讀」等五大板塊,直觀展現安藤忠雄不同凡響的經典名作以及建築之外的深遠影響。
「光」是這次展覽的靈魂,也是一條讀懂安藤忠雄的線索。「光」啟蒙了青年安藤。青年時期,安藤忠雄過繼至外祖父母家。外祖母請來木匠把居住的平房增建為二層樓房。木匠師傅勤奮、專註、忘我的工作幹勁讓安藤備受感動,使其對建築工作產生好感,這種好感在「光」以突然而獨特的方式到來之後成形。有一天,當房頂被拆開時,豁然出現了一道開口,這讓一直生活在猶如黑暗洞穴中的安藤頓時感受到了一束光剎那間的傾瀉。這束光,強烈而美好,讓少年安藤不覺深深陶醉,並蒙發從事建築相關工作的念頭。
20歲之後,安藤忠雄踏上了建築師之路。「光」不僅啟蒙了安藤,還震撼了安藤。
青年安藤一直夢想著前往巴黎,去拜訪他的精神導師柯布西耶,也去親歷大師作品,在他初次踏上巴黎的土地時,就迅速趕往朗香教堂,然而他竟然連續兩天兩次因為暈眩而不足一小時就退出。在第三次再次進入教堂內部時,終於與柯布西耶營造的神聖空間相互接納,不僅感受到這種光所具有的力量,並體驗到了這種力量所營造的空間神聖感。厚實的牆壁斷絕了內與外的空間尺度,然而採光窗戶的形態、牆壁上的縫隙,讓照射進教堂的光多樣化,如神跡,如夢幻,如洪流,讓人不能自拔。安藤忠雄說:「我在這裡意識到,並不是建築物的『形』,而是空間體量感和由光線演繹的美感......那讓人激動的空間感,使我有了總有一天建造屬於自己的『光空間』的衝動。」
萬神殿穹頂傾瀉而下的日光讓安藤目眩神迷。托羅奈修道院的那種沒有任何裝飾物的極簡空間,使得划過黑暗的光線以及自己的腳步聲,成了空間中僅被關注的對象,而恰是這種光和聲音,構築了超越奢華的縱深空間感。
安藤忠雄逐漸形成了以均衡感和光的使用為靈魂的設計風格。在《安藤忠雄連戰連敗》(中國建築工業出版社出版,張健、蔡軍翻譯)一書中他坦言:「如何將具有質和量的光線因素導入到嚴格均衡的空間結構中?還有包裹這空間的混凝土,其素材感又該是什麼樣的呢?這是我20歲後踏上建築師之路的那一天起一直在努力解決的問題。」
在展出的安藤眾多作品中,我最愛光的教堂和地中美術館。在這兩個作品中,光被引入到極簡空間中,與周圍大片黑暗形成對比,已經不再是一種單純的審美體驗,情感得以凝練上升為神聖。明與暗的強烈對話,加深了空間的縱深感,也延展了心靈的時間線。不見源頭的光,劃破黑暗,恰似一聲追問,追問人類精神的起源,追問時間的源頭,宇與宙的信息就此包含在光中,包含在建築的空間中。當光有效激活了建築中宇與宙的時空體驗時,就切切實實地成為了建築空間中的靈魂。
從展出的建築模型與資料照片中抬起頭來,在這個由大師親自設計的美術館中真真切切體驗大師對光的運用。光如同點睛之筆,在平淡的空間中似引領,在沉悶的空間中似希望,讓單純的空間躍動了起來,讓厚重的空間有了意義。
當我正在疑惑為何大師喜歡勾畫三角形的採光空間時,我想到了安藤的那本書題名為《連戰連敗》。三角形,是一種抗爭的姿態,與命運抗爭,與自己抗爭。連戰卻連敗,連敗後依然連戰,說明,成敗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戰鬥。安藤喜歡路易斯·康的一句話:「……創作,源自逆境。」再回到展廳最開始的地方,看關於這本書的介紹。書的初衷是想以自身的經歷激勵年輕學子,同時也是安藤與自己的對話:「如果屢戰屢敗依然能自信地堅持夢想,那就大膽去做去嘗試。一路走來,連戰連敗,然而在與嚴酷世界鬥爭的過程中,你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夢想也會以獨特的方式實現,這正是我們活著的樂趣。」
展廳最後一面牆,整整一面白牆上只有一句話,似安藤送給每個參觀者的禮物,請銘刻在心,帶上它行走在人生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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