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魔幻長城

陳勁松

《vista看天下》雜誌主筆，目前暫居美國休斯頓

休戚相關

沒有全面探討中美關係的雄心，只求多一個了解美國社會的視角。

美墨邊境長達3100公里， 假設你以120公里的時速開車沿著邊境線走，中間不休息，不吃飯，也要24 小時才能走完，按照目前 的規劃，特朗普長城的長度是1600公里，是邊境線的一半左右。

美國的墨西哥人多分布在加州、得州和佛州，對於他們，美國社會有很多刻板印象：清潔工，除草工，力工，毒販，貧窮，失業，偷渡。我第一次接觸墨西哥人是請人安裝草坪的自動澆水裝置，一個中國老闆帶著兩個墨西哥夥計接了這活。中國老闆是浙江人，言語中不停地鄙視他的手下，他告訴我墨西哥人是不加班的。果然，到了下午四點，兩個夥計都走了，只留下老闆在草坪上吭哧吭哧挖坑，填坑。

家裝連鎖店Homedepot外面的停車場里聚集了大量找散工的墨西哥人，你買了浴缸馬桶這樣的大件可以找他們運送安裝，收費比Homedepot本身服務費便宜一半。他們一天只接一單活，只收現金，做完這單就拿著錢回去吃飯喝酒了。中國人會認為這樣太沒上進心了，但從另一個角度，這未嘗不是另一種歡樂的生活。

第二次接觸墨西哥工人是請人清理家裡的蟲子老鼠，師傅上門後，由於耗時長，聊了起來。師傅叫安德烈，他告訴我，最近不太開心，因為特朗普在邊境開始修牆，他有點擔心自己的兒子老婆過不來了。

特朗普長城是墨西哥人的噩夢。競選時特朗普承諾了修牆，但大部分美國人都以為他只是騙騙選票而已，沒想到他當選後如此執著。修牆的主要理由除了抑制非法移民之外，就是阻止毒品的流入。但現在事情發生了反轉，隨著加州大麻合法化，美國的毒品倒流入墨西哥。得益於美國高超的農業技術，加州大麻的藥力遠遠超過墨西哥大麻。除了加州外，亞利桑那、內華達和緬因州最近都準備推進大麻合法化。現在，墨西哥人都知道加州的大麻更High，他們經常以治病的名義來加州購買大麻，帶回墨西哥再次提純。修牆的一個借口已經完全不存在，如果從防範毒品的角度，那堵牆倒是應該修建在墨西哥一方。

美墨邊境長達3100公里，假設你以120公里的時速開車沿著邊境線走，中間不休息，不吃飯，也要24小時才能走完，按照目前的規劃，特朗普長城的長度是1600公里，是邊境線的一半左右。目前的預算是250億美元，很多專家估計由於地形複雜，最後很可能需要耗費上千億。

為了籌集修牆資金，特朗普居然想出讓墨西哥政府出錢這招，他聲稱自己與墨西哥關係很好，所以墨西哥人會為修牆提供資金。當然，墨西哥政府只是當他胡言亂語，但特朗普居然想到了很陰損的一招，如果墨西哥政府不出錢，就不讓墨西哥人把錢匯回家鄉。

安德烈每個月能掙到兩千美元，與老鄉合租一間公寓，每個月寄一千美元回家。靠這筆錢，兒子能進墨西哥的私立學校讀英語。特朗普稱要啟動愛國者法案，阻止向墨西哥的匯款，除非墨西哥政府一次支付一百億美元的修牆費。安德烈說，如果那樣，他就只好每年帶現金回家了。「這廝就是個神經病。」安德烈向我抱怨。

特朗普就是個神經病，這是大部分墨西哥人的共識。《紐約客》3月刊在其諷刺專欄鮑羅威茨報告中寫道，墨西哥政府不願意支付邊境牆的費用，但非常樂意支付特朗普精神治療的費用。

邊境長城的想法並不是特朗普的首創。2011年，共和黨總統候選人赫爾曼·凱恩就提出在美墨邊境修建帶電的柵欄，當時的美國媒體都被嚇瘋了，他們痛罵凱恩喪心病狂。凱恩只好自我解嘲，說美國需要幽默感。但特朗普可不是這樣，他競選之初就指責墨西哥人是強姦犯，並以這堵牆來拉選票，他居然成功了，這八年來美國社會的轉變還真是劇烈。

雖然工作多年，安德烈並沒有拿到綠卡，我問他一旦牆建成怎麼回來美國，他笑了一下，說牆是不可能完成的，他的老婆孩子一定能來美國團聚。墨西哥人的樂觀天性始終佔據上風。

看天下418期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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