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艷妓回魂
文/涵露微微
-1-
暗夜浮動，柳巷屬最裡面一家煙花地最熱鬧繁華，來的客人皆是有頭有臉的人，出手闊綽，裡面的姑娘也皆品貌上乘，才藝雙全。
這家媽媽是個徐娘半老的女人，人稱梅姨，梅姨總是笑臉盈盈，但眼神里卻透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陰鷙。
這夜，一個老婦人哭著來尋人，梅姨眉頭一皺，打手便欲將老婦人哄走，老婦人寧死不肯走，一直哭著質問梅姨「你沒女兒嗎？你怎麼那麼狠的心！」見梅姨不說話，老婦人又開始苦苦地哀求「我求求你，把女兒還給我，你要錢，我賣腎都給你。」
為了不影響生意，梅姨讓人把那老婦人帶到了裡面，梅姨和身邊跟班耳語了一番，便對那老婦人說道「你要是私下和我商量，我可能會把女兒還給你，但你現在這麼大張旗鼓地來要人，我要是真把人給你了，我以後還怎麼混，看你年紀也大了，我也不為難你，待會我讓人給你拿點錢，好好回去養老吧。」梅姨說完便準備走，老婦人見狀，從身上拿出一塊菱角銅鏡，梅姨突然痛苦地嘶叫起來，一個模模糊糊的幻影從梅姨身體里抽離了出來，幻影掙扎了一會，便用力地去撞擊老婦人手裡的銅鏡，沒想到，剛撞過去，便被擊退了好遠。
老婦人見狀看著那個幻影說「你果然是附著在人身上的惡魂。」
幻影還想繼續撞擊那個銅鏡，一個叫修羅的男人突然出現，阻止了她，並說道「阿綾，你又何必如此執迷不悟？」
幻影一聽，霎時停止了撞擊。
就在眾人一片嘩然中，那個幻影悠悠地說道「沒錯，我就是五年前那個自殺的阿綾。」
接著，阿綾悲戚地說起了往事。
-2-
阿綾從小就不知道自己爸爸是誰，所以打她記事起，就被罵作是野種。
阿綾還有個母親，若不是長相酷似母親，阿綾甚至都懷疑自己不是親生的，母親清醒時，從來都是冷若冰霜，只有喝醉的時候，才會摟著她，給她唱歌，但意識稍稍清醒些，母親便會惡狠狠地推開她，用陰毒的話去罵她，阿綾覺得似乎自己對母親來說，就是一個羞恥。
母親每天一到晚上就會濃妝艷抹地出去，直到早上才醉醺醺地回來。多少個雷雨交加的夜晚，阿綾都只能自己害怕地蜷縮在被窩裡。
但即便是這樣悲苦的日子，還是在阿綾十六歲那年走到了盡頭，阿綾在一個雨後放晴的早晨，被人告知「你媽媽死了，你去看一眼吧。」
阿綾去的時候，母親蒼白地躺在那裡，臉上的妝花得一塌糊塗，黑色的眼影順著眼角流到嘴角，像電視里的女鬼一般。
那以後，阿綾便開始了漂泊，十八歲那年，阿綾認識了一個叫梅姨的人，那時阿綾已經好幾天沒吃過飽飯了。
梅姨說「你跟著我可以吃飽飯，但是會活得沒尊嚴，你可願意？」
阿綾瑟瑟發抖地說「都要活不下去了，還要那尊嚴做什麼。」接著，便毅然地跟著梅姨去了。
梅姨口裡沒有尊嚴的事，原來是做妓。
-3-
那一年，阿綾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嬌艷玫瑰,再加上遺傳了母親的迷人風韻，初夜竟炒到了三萬一晚。
那是阿綾的第一次，雖然梅姨讓人把閨房之事交託了她數遍，但阿綾還是抑制不住地緊張，緊張到手腳冰涼但卻密密匝匝地滲著汗。
她腦補了很多情節，來人可能是一個身材油膩的中年男人，往那一坐，腰上的贅肉形成一個游泳圈，也可能是一個粗魯的大漢，一進來就將她蠻橫地推倒，卻沒想到，最後睡了阿綾的是一個長得還不錯的儒雅男人，本來只是一場交易，但卻成了阿綾躲不掉的劫。
那夜的花費，竟是男人的所有積蓄，阿綾說他傻，男人卻深情地摩挲著阿綾俊俏的臉「我只是捨不得讓那些男人粗暴地糟蹋你。」
只是這一句話，便讓阿綾動了情，阿綾說「我這輩子，從來沒被人疼過，日後，我定會竭盡全力對你好。」
那以後，男人便成了阿綾免費的嫖客，甚至吃住都是阿綾開銷，梅姨看不下去，便勸阿綾「這男人就是個吃軟飯的，你可千萬別被他騙了。」
可是那時的阿綾，愛情大過天。
之後阿綾還是像往常一樣，接完客後就給男人留著門。但那天，男人沒再回來，那以後都沒再回來。
原來是男人在外面和人賭博，輸急眼了和人家動了手，慌亂中被砍死了。
後來，關於男人的一些風言風語傳了出來，說生他前還用阿綾的錢在外面嫖過別的女人，喝醉時罵過阿綾是「婊子」，阿綾聽到後，不生氣也不解釋，就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
但那之後，阿綾卻像丟了魂一樣，終日鬱鬱寡歡，最終在半年後的一個深夜，自殺了。
-4-
阿綾死後，靈魂漂浮在空中，有鬼差來抓她去投胎，阿綾偷溜地往回跑，她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很想回去看一眼當年和母親生活過的地方。
那裡已經拆遷，建起了新大樓，阿綾透過大樓的窗戶看進去，每個人家都是一片祥和，有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在過生日，家人圍在一起，給她唱生日歌，一起吃蛋糕，阿綾突然想到，自己的十八歲，正像個商品一樣等待出賣初夜，遇到一個託付過真心的男人，竟也死了。
阿綾的妒恨排山倒海來襲，她在心裡咒念那個女孩馬上死去，結果那個女孩家裡廚房突然著火，一家人都死在大火之中。
阿綾突然發現，生前自己軟弱無力，死後居然法力無邊。
阿綾去找了之前那個經常欺辱她的嫖客，那個嫖客在開車，阿綾對他施了詛咒，那個男人突然被一輛對向過來急轉彎的渣土車給撞了。
阿綾報復完所有以前欺負過她的人，最後找到了梅姨，附著在梅姨身上，阿綾覺得梅姨壞得不夠徹底，每個姑娘入行前，她都要多餘問一句人家是不是自願的。梅姨只收走投無路討生計之人，被人拐帶過來，或者賭氣來的，梅姨都不收，所以梅姨的生意一直都不溫不火。
當然，錢財對阿綾已經不重要了，阿綾之所以要附著在梅姨身上，是因為她恨那些被當成公主一樣的女孩，與她們相比，自己生前的日子簡直是生不如死。
所以，附著在梅姨身上的阿綾，和拐賣販子聯合，把那些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女孩一一騙了過來，那些嫖客玩膩了風塵女子，覺得那些不諳世事的女孩清純動人，所以阿綾的生意好到爆。
這個老婦人的女兒，是剛被人騙過來的，女孩叫湘湘，成績優異，長相清秀，乖巧可人，一看就是那種被寵大的乖乖女，這更是激發了阿綾的報復。
老婦人之前一直不孕，好不容易在四十歲那年懷了湘湘，老兩口一直對湘湘寵愛有加，誰知湘湘竟在一次獨自上鋼琴課的路上，失蹤了。
老婦人為了尋找女兒，變賣了所有家產，中間被一些佯裝知道女兒線索的人，把錢騙得所剩無幾，愛人也因此一病不起。
老婦人無奈之下，找到了那個送她銅鏡的道士修羅，修羅說「我並非凡人，你能找到我，說明你本性純良，我探看了你的過往經歷，你在被騙盡錢財之後，依然沒生髮出為惡之心，實屬難得。」所以，修羅便給了老婦人一塊銅鏡，只要驅趕出梅姨體內的惡魂，以梅姨的性子，不會拉不情願之人賣身，自會讓手下供出女兒的下落。
-5-
得知這一切，阿綾的靈魂幻影痛苦地蜷縮成一團，她憤怒狂躁地質問修羅「你可以對老婦人女兒出手相救，為何當初未曾搭救過我？既然如此，你現在又憑什麼阻止我？」
修羅長吁一聲，哀嘆道「眾生受苦，皆因世間因果不可改，自因自果。」說完，修羅拿出另外一塊銀湖色鏡牌，那裡面，竟看得到阿綾的前世今生。
那個終日對阿綾冷眼以對的母親，上一世，也是阿綾的母親，母親早年喪夫，含辛茹苦地把阿綾拉扯成人，竟在一次意外中被燙傷了，臉上全是觸目驚心的疤痕，因此阿綾連結婚時，都沒讓母親出現在婚禮上，阿綾結婚後，便讓母親一人住到了鄉下，有一次母親夜半發病，因沒能及時送去醫院沒了性命。
而那個始亂終棄的男人，是阿綾上一世的丈夫，阿綾婚內出軌，愛上別的男人，那天，阿綾收拾好行李要和男人私奔，丈夫去追，慌亂中竟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阿綾看後，驚異、悔恨，好半天才囁嚅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修羅說「前生的因所得的果，就是今生的緣，今生所做的因得的果，便是來生的緣，緣見緣欠，今生才會再見。」
阿綾冷笑道「如今我孤身一人，早就不再想輪迴後世，看因果能奈我何？！」
修羅用手一拂，鏡面上又出現了阿綾本該有的一生，阿綾自殺時，竟懷了身孕，若是阿綾不自殺，那個孩子會平安長大，會上大學，會孝順阿綾。
阿綾肚裡所懷的那個孩子，和她有過三世糾葛，三世之前，他和阿綾並不相識，一次偶然間碰到時，阿綾被歹徒搶劫，是他幫阿綾擋了致命一刀。
修羅說「他投胎做你孩子，是要繼續護你一生周全的。」
阿綾悲慟到全身都在顫動，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竟也會做一個母親，那種溫暖而又神奇的感覺，瞬間化作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讓阿綾卸下了所有的怨恨。
阿綾跪地求修羅「如何讓我下一世再遇到那個孩子？」
修羅回道「孩子腹死胎中，無法輪迴，你們無緣再見，除非你放棄投胎，把靈魂化作舍利，用舍利化作那孩子的靈魂，男孩下一生方可重新投胎。」
阿綾跪地拜謝「我願意放棄投胎。」
「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但求大師能讓我再看他一眼。」
「烈火煉獄之苦，你可受得？」
「受得。」
「好，三世之後，孩子轉世投胎，有一次去爬山，你將會是他腳下踏過的一塊石頭，那孩子會輪迴百世，但你們卻只此一緣。」
三世之後，孩子和同伴去爬山，踏過阿綾化作的那塊石頭時，孩子突然停了下來，原來是鞋帶鬆了，孩子蹲下來系鞋帶，足足停留了十五秒，那十五秒，冗長而又溫暖。
TAG:得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