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權主義者可以接受荒木經惟嗎？

同時作為一名女權主義者與荒木經惟攝影作品的粉絲，並不是那麼順理成章的事，尤其在當下的#MeToo時代下。荒木經惟，日本最受推崇的攝影師之一，是一名具有爭議性的人物。他的作品因為幾乎可以說是色情的，並且侮辱並損害了女性形象而被唾棄。那麼，如何能將我們支持女性的態度與有著仇女主義名聲的荒木經惟達成某種程度上的和解？出乎人意料地，正在美國紐約的Museum of Sex展出的荒木經惟回顧展就為回答這個問題做出了很多努力。

Museum of Sex 的策展人們知道在大多數西方目光下，荒木經惟的攝影作品是被普遍認為性別歧視且內容空洞的，所以他們也有理由地選擇將他們的展覽布置成一個直接的對這個論調的反擊。這個展覽有著三層樓，詳盡地展示了這位攝影師接近五十年的藝術生涯里飽受污名的作品。觀看展覽的過程中 ，觀看者會感到心中五味雜陳，有時會證實荒木經惟簡直就是仇女主義，有時又會感覺到他其實是一個隱藏極深的多愁善感的人。這兩種感受用來評價被荒木經惟聰明地培養成「Ararchism」（「anarchy」與「Araki」的合成詞）的兩種難以捉摸的「如實」與「虛構」的人格都是在理的。

進入展覽的第二層樓後，荒木經惟直抒胸臆又具有煽動性的一面就完全地展現了出來。一條黑暗的長廊被拴起來的繩子裝飾著，暗示了日本的捆綁藝術，然後接下來映入眼帘的就是由一束孤零零的光照亮的，被捆綁並吊起來的身著和服的女人的照片。她的兩腿張開，外生殖器官僅僅由一朵花遮蓋著。

策展人很清楚他們的受眾，所以他們先用最震撼的照片「綁」住觀看者的注意力，再慢慢展開一個對荒木經惟更微妙多層的解讀。帶著最初的震驚，觀看者們繼續觀看這些在大幅黑白的，被捆綁的女性的特寫，女性性行為過程，工作室里正在被布置的模特的照片，與更加私密和有時間概念的，包括被捆綁的女性，東京的城市景觀，攝影師的陽台，他摯愛的貓Chiro，雲朵密布的天空的照片之間搖擺的主題。牆上有著注釋文本，還有點綴其中的採訪視頻。

在這些補充資料里，最主要的矛盾得到了詳細的展示：荒木經惟與他拍攝的模特們之間的關係（雙方的參與都是自願的，有一位匿名模特指控他的性騷擾行為），對他沒完沒了的自我品牌化經營與逐漸培養起來的名人地位的解釋，對他隨心所欲地將事實與虛構結合的自我評價，還有從歷史意義的角度上對捆綁藝術的解釋。

如果展覽就停止在第二層樓，欣賞荒木經惟的女權主義者可能會傾向於作出一個非常負面的評估結果。不過在第二層樓最後一面牆上，或許對即將到來的新信息有著一點暗示。牆上是並不像裸體那樣戲劇化，但非常重要的，荒木經惟早期的Xerox Photo Album的翻頁視頻與翻印品，還有一樣樸素，粗糙沖印出來的他的1995 Endscapes系列。這裡揭示了再上一層樓里對他的作品更複雜，寬闊的解讀。

這層樓打光都與樓下黑暗劇場式的打光不同，非常平均明亮的光源，打在荒木經惟超過450本出版書物上。最前面的照片就講述了荒木經惟與他現已故的妻子Yoko的溫柔的愛情故事。一張年輕的Yoko在度蜜月時的照片與一張盛滿鮮花的她的棺材的照片陳列在同一面牆上，這些都反映了一個戀愛中的男人的浪漫主義情懷。

接下來，Erotos這組照片以一種不那麼震撼人心卻還是與性緊密聯繫的角度仔細調查了荒木經惟不加掩飾的，對性與生命的慾望和對死亡的慾望二者兩面性的迷戀。幾乎是抽象的，這些器官與花卉的特寫照片不像之前的捆綁照片那麼咄咄逼人地去展示性，而是暗示了生命中性的快樂與轉瞬即逝性。

矛盾與迷戀塑造了荒木經惟，模糊了對女性抱以尊重態度的描繪與色情圖像的界限的世界。他是一位有著很複雜的人格的藝術家，所以他其實應該在美國受到更多的解讀與研究，而不僅僅是因為那些具有煽動性的捆綁照片而被避而不談。這個展覽雖然也有許多挑逗性的照片，但它給人留下的整體印象還是消除了許多人原本持有的單一角度的，阻礙這位藝術家被更廣闊的受眾所接受的觀看點。

原文刊登於https://aperture.org/blog/feminism-nobuyoshi-araki

編譯：楊露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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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木經惟

編輯：一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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