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老師要走我傷心不已，舅舅卻對我說：以後她會是你小舅媽

每天讀點故事簽約作者：姜千重 | 禁止轉載

1.重逢

北方的七月，濕熱。雨後的城市顯得非常乾淨。

林韻躲開路面上的積水到路邊打車，高跟鞋發出不怎麼規律的聲音。磕磕絆絆的，身上不覺出了一層汗，車裡的空調讓她終於好受了些。

「師傅，私語咖啡廳。」

師傅長臂一伸，車窗前的空車牌子換成載客。

「好嘞。」

林韻對著漆黑的手機屏幕捋捋頭髮，靠到身後的椅背上，解開鎖屏。

屏幕停留在微信界面，上面她的編輯又給她發了新的消息。

小草：「思韻老師，雲霄那邊沒談妥。」

林韻：「之前不是都說好了？到哪一步被駁回的？」

小草：「合同都寄過去了，那邊像是臨時變卦。」

林韻：「是條件不滿意？」

小草：「不是，是說什麼都不肯畫了……」

林韻深吸一口氣。

林韻：「實在談不下來就換個人吧，也不是只有他一個畫手。」

小草：「可是之前你微博上發了兩張宣傳圖，大家都猜到是雲霄畫的了，效果也都不錯……」

林韻有點頭痛，她的小說要改編成漫畫，之前編輯幫她找了漫畫作者雲霄，對方也表示接下來。可到了簽合同的時候，就差臨門一腳，雲霄把腳收回去了。

而她，一頭霧水，不知道原因。

林韻：「先不說這個，我現在先解決我手底下這件事。」

林韻：「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我學生的媽媽非要介紹她弟弟給我嗎？」

小草：「還沒放棄呢？！」

林韻：「快了。」

林韻：「我今天就要去見她弟弟，然後挺直了腰板跟她說不合適。」

林韻大學畢業回到國內後，應聘到了一家書屋做老師。時代發展，日新月異。人們對於精神生活的追求越來越高，素質教育普及後，家長對孩子的要求已經不單單局限在成績上。比如林韻所在的「悅讀書屋」，就是一家課外書興趣培訓機構。

她平時的工作，就是每周跟學生一起讀一本書，然後引導他們交流讀後感。這份工作對原本就愛讀書的她來說並不困難，除此之外平日里在網上寫寫小說，兩年下來，小有名氣。

大事過後，順風順水。唯獨這段時間，有點倒霉。

先是學生容家和的媽媽對自己表現出了超出尋常的熱情，一定要介紹自己跟她的弟弟認識；其次就是雲霄，談好的事情突然反悔，讓他們措手不及。

「小姐，到了。」

林韻猛然回過神，看到了「私語咖啡廳」的名字。她掃了貼在后座上的二維碼付款。

推門下車，暑氣瞬間裹挾。雨後的陽光總是比往常更盛，她低頭快走了兩步，到了門口。

玻璃反光，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推開門的那一剎那，林韻望見了謝溪。正準備彎起笑容打招呼，視線便觸及到她身邊的人。

笑容凝固在了嘴角。

腳彷彿釘在了原地，林韻驚愕頓住。一直到謝溪看到自己，這才回過神。

冷汗都冒了出來，視線所及之處，她也從他的眼睛裡同樣看到了震驚。

謝溪笑著往前走來握林韻的手，把她拉到桌前，介紹道：「這是我弟弟謝霄。」

「這是林老師，林韻。」

簡短的介紹後，空氣陷入沉寂。謝霄身高腿長，隨意地倚在沙發上。黑色的細碎髮絲垂在前額，狹長的雙眸望著窗外，鼻樑高挺，嘴唇菲薄，還是之前那副討女生喜歡的樣子，此刻只留給她一個側臉。

收回視線，謝溪見自己弟弟一副不理人的樣子，偷偷掐了他一下。這個小動作落在林韻眼睛裡，當沒看見。

身後的門被再次吹開，風吹進來，屋裡掛的風鈴響了一聲。

冷氣同濃郁的咖啡味一起，衝進鼻腔。深棕色沙發上坐著的少年，始終沒再看她一眼。

謝溪顯然也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有些尷尬地看著林韻。

林韻頷首，示意自己沒事。

謝溪清清嗓子，「我記得小韻之前說過也是本地人吧？你們年齡相仿，說不定你們之前還認識呢……」

話音一落，又是寂靜。

林韻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手指都要被擰成麻花繩了，「見過，高中同學。」

話音一落，謝霄的視線掃了過來。

四目相對，林韻微笑，「好久不見，最近還好嗎？」

謝霄皮笑肉不笑地勾勾唇角，「挺好的，你也還好？」

「我也挺好的。」

林韻答完，空氣再次陷入沉默。

謝溪再次咳嗽一聲。

謝霄偏頭看窗外，不為所動。

謝溪扶額，再次圓場道：「小韻平時喜歡做什麼？我這個弟弟哪兒都好，就是不愛出門。平時就悶在家裡畫畫，想讓他出去走走也不肯……但你放心噢，他不是無業游民，做這行也是之前專業所在，現在是全職漫畫作者……說不定你還聽說過他，他筆名是……」

謝霄眉頭微蹙。

林韻一個激靈，腦袋裡像是被什麼東西突然打通了，她接話道：「雲霄？」

謝溪答應了一聲，「哎是是，你也知道？這樣就好說了，還有共同語言……」

謝溪接下來的話，林韻都聽不見了，頭嗡嗡直響。

得，雲霄為什麼突然反悔？破案了。

來之前說要挺直腰板，現在彎成了一隻蝦米。

——

林韻回到家，復古的獨棟別墅，空無一人。

牆上掛著她和父母的合照，照片里的她十三歲。

早已習慣，林韻把高跟鞋踢到一邊，給編輯小草發消息。

林韻：「雲霄那邊不用再聯繫了，他是我初戀，估計是在合同上看到我的名字才臨時反悔的。」

小草：「什麼？！」

林韻把手機扔到一邊，沒再看。

她走到客廳的布藝沙發上，癱了半晌，又到落地窗邊的酒櫃拿了瓶酒。走到別墅後的院子里，此刻天色漸暗，夕陽映紅。

拿了打火機點燃燃到一半的蚊香，林韻坐在鵝卵石的墊子上喝酒。不知過了多久，蚊香燃燒殆盡，留下的支架頂端染上一抹黑。

華燈初上，一瓶酒見底。林韻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上面的佛珠圓潤光澤。

與此同時，謝霄也回到家。從下午一直到晚上，眉間的鎖就沒解開過。他拿出手機，搜索林韻的筆名。

她的筆名是「思韻」。

搜到的第一條消息，竟然是說林韻坑品不好。連載的第三本書寫了一半，就沒再寫下去，一直坑到現在。

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謝霄鬼使神差地點開了林韻坑掉的那本書。

看完第一章後，原本是靠著沙發的謝霄，慢慢地坐直了身子。

2.過往

林韻跟謝霄是高中認識的。

高一在一起，高二分開。

林韻之前不愛說話，可她長相十分漂亮，在人群中太過扎眼。

女生天生對這種長相成績兼優還討人喜歡的同性抱有敵意，年齡小，心智也不夠成熟，理所當然地拉幫結派孤立她。

一時關於林韻的流言滿天飛，最嚴重的一條就是她爸爸工作忙，媽媽生活不檢點，跟著別的男人跑了。林韻聽見了，也只是垂眸走過，一言不發。

她說話最多的一次，是在老師的鼓勵下，在語文課上讀了一篇自己的作文。這篇作文，是被當作範文的。

自此以後，林韻在別人眼裡的標籤，又加上了「作文寫得好」這一項。

謝霄就是那次開始注意她的，少女頭髮黑直，乖巧地扎在腦後。五官漂亮乖巧，也沒有當下流行的劉海，而是毫不吝嗇地露出光潔的額頭。手腕白細，就連走路，都是一副中規中矩的樣子。

後來的一節作文課上，語文老師在黑板上寫下了作文題目——《我的同學》。

高中以後的作文都是帶有一定套路的，開頭舉例再加個根正苗紅的結尾，被稱為「應試作文」。所以這個題目一出，就引起了一片嘩然。

「老師，你走錯教室了吧？我們是高一，不是小學一年級！」

「這個題目也太幼稚了吧！」

語文老師轉身，黑板擦敲敲講台，「安靜。」

台下瞬間安靜，語文老師面不改色，「題目呢就是這個，讓你們藉此多發現同學身上的閃光點，增進同學感情。先別說幼稚，等你們寫完看看，指不定還沒一年級寫得好呢。」

語文老師說罷，掃視台下，而後發了作文試卷。

「下周三前，科代表收齊。」

說罷，人便走出了教室。

這節課一下，林韻就被謝霄攔在了桌椅的通道中間。

林韻抬頭，對上謝霄一臉壞笑。

她認得他，是班長，除了學習哪兒哪兒都好，十分受女孩子喜歡。

「同學，幫忙寫個作文唄。」

林韻看了眼他手裡拿著的作文卷，又看了眼堵在自己眼前的這堵肉牆。

「好。」

她抽過他手裡的作文卷，眉目低順，側過身，走到前面去打水。

「哎……」謝霄想要說什麼，卻只看到了少女的背影。寬大的校服套在身上也遮蓋不住她的瘦弱，風一吹就能吹走的樣子。

心裡突然閃過一絲愧疚。

但這絲愧疚，很快就被謝霄用別的方式被彌補了。

班裡開始有人發現，班長總是給林韻送東西，有時候是一包糖，有時候是一罐旺仔，有時候是一包小餅乾，每次都是體育課過後，或是吃飯回來，狀似無意。

本還擔心林韻會拒絕，可每次她看到此類小禮物，都會眼前一亮，輕聲細語地跟他說「謝謝」，臉頰還多出兩個小酒窩。

每到這時，謝霄總是怔愣，而後摸摸鼻樑，感覺心裡像是落上了羽毛。

林韻把謝霄的作文一起交了上去，他還沒來得及看。聽到謝霄的不滿，林韻耳朵紅了一片，輕聲道：「還是別看了。」

最初謝霄還以為林韻是不好意思，等到了下一節語文課，他總算明白了所謂「還是別看了」的含義。

語文老師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作文試卷，從最上邊拿出一張。

「謝霄，讀讀你的作文。」

「喔！」台下開始起鬨，林韻則是徹底愣住，書被掀翻在地，她手忙腳亂地彎腰去撿。

她以為除了老師，應該就只有他一個人看到……

為什麼要公開處刑……

謝霄以為是林韻寫得太好，接過卷子的那一剎那，發現筆跡都是她特意變過的。

結果掃了幾行正文內容後，謝霄也「噗嗤」笑出聲來。

語文老師一臉看好戲的樣子看著他，同學們則是一臉不明所以。

得虧謝霄皮厚，笑過以後，便清清嗓子，拉了長腔，一本正經地讀了起來。

「我喜歡春天，春風拂綠大地，給人憧憬。春區別於其他季節，就猶如他區別於這個世界——」

台下風平浪靜，59雙眼睛緊緊地盯著謝霄。

「他喜歡打籃球，喜歡畫畫。他為人仗義，長相帥氣。他就是班長——謝霄。」

「謝霄」二字是他自己加上的，周圍的人都轉過身看他，唯獨林韻，默默地捂住了臉。

台下靜了一瞬，隨即發出一陣爆笑。

「霄哥，你這也太騷了！」

「這麼誇自己，學到了學到了！」

謝霄唇邊的笑容也不斷擴大，捏著卷子，繼續讀。

「第一次見他，是在籃球場上。他穿著黑色的球衣，髮絲濡濕在額頭，汗水從睫毛上滑落，眼神堅定不移。當比賽結束後，他淡定下場，面向觀眾笑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眼睛如小鹿，乾淨，黑白分明。看到這一幕的我才意識到，記住一個人，一眼足夠了。」

謝霄十分有感情地逐字逐句讀著。台下起鬨聲笑聲不斷，中途謝霄挪開視線，看向前排的林韻。

少女扎著馬尾，露出白細的脖頸，耳廓可疑地紅著，僵直著身體，一動不動。

文章總算讀完，謝霄笑得肆意，台下掌聲如雷。

語文老師也跟著笑著鼓掌，「謝霄，看不出來你這麼自戀啊。咱們這期的題目可是《我的同學》，你也是自己的同學？」

謝霄放下卷子，道：「老師，這個題目的本意，不就是增進同學感情么？」

他張開手，一副要擁抱大家的樣子，「我這麼寫是為了讓大家多愛我一點！」

「哈哈哈哈哈……」台下接連不斷地鬨笑，林韻也跟著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時的謝霄就是有這樣的力量，如同陽光，一點一點趕走了林韻心底的陰暗。

放學以後，林韻預料之中地被謝霄堵在樓梯上，少年身形高大，俊秀的臉龐上掛著收不住的笑意，手裡捏著薄薄的一張作文卷。

「嘿，我在你眼裡這麼好啊？」

林韻退後一步。

「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林韻再退一步。

身後就是走廊，有來來往往的學生。

下一秒，她抬頭，堅定望向他。

「是。」

謝霄一愣，哽住。

風吹過長廊，寂靜無聲。

3.如今

林韻從小學一直到高中，都是最不合群的那個。初中的時候因為外表太過出眾而被經常在校園附近打轉的混混兒追求過，因而激怒了那個混混的女朋友，那件事讓她被堵在廁所里扇了耳光。

她的媽媽，也的確是因為父親生意太忙忽略了她而出軌，跟著別的男人跑了。這件事一度傳得很開，連帶著親戚鄰居看她的臉色，都帶了些同情和隱藏不住的鄙夷。

這導致她很長時間以來，都不想同別人交流。有著些許的自閉傾向和社交恐懼，一直持續到高中。

最初，她對謝霄並沒有多麼的喜歡。少年於她而言，是黑暗中的一道光。跟他在一起，她很開心。周末有了社交活動，平時最怕的體育課也有了陪她說話的人。那時的喜歡還很懵懂，她本就遲鈍，甚至還沒學會，還分辨不清。

林韻真正意識到自己喜歡上謝霄，是在高二那年。

謝霄選擇了美術生這條路，周末林韻去畫室看他。中午的時間，畫室只剩下謝霄一個人。

少年見她來，非要給她畫像，林韻推拒不過，只好坐下。

午後的陽光從頂窗照射進來，林韻穿著長裙，烏髮柔軟纖細，秀美的五官浸在光里。

還沒有被畫過像，林韻以為要很久，誰知短短几分鐘，謝霄便沖她招手，林韻湊近一看，發現跟她想的樣子完全不同。

她以為是素描，可畫紙上是一個她的Q版形象。滿分神似，非常可愛。

林韻驚喜，「好像啊，你還會畫漫畫？」

謝霄對她的反應十分滿意，聳聳肩，「可惜高考不讓畫。」

「但是真的很好看啊，」林韻道，「高考不讓畫，以後也可以畫的，真的……」

她的視線一直在那幅Q版漫畫上，愛不釋手。

「你……」林韻正準備說什麼，一抬頭就撞到了少年湊過來的嘴巴，吧唧一下，吻到了她的額頭上。

短短几秒鐘時間，林韻心跳瞬間加速。

她抬頭望，那雙眼睛裡，有著無限的柔情和笑意。

「還有這張。」少年不知道從哪裡又抽出一卷畫，在她面前慢慢展開。

是一幅婚紗。

林韻喉間一哽，遲鈍半晌，後知後覺地伸手去碰那張紙。

「送給你的，目前只能送這個，等之後，我送真的給你。」謝霄語氣認真，稚氣未脫的臉上帶著堅毅，定定地望著她。

眼眶瞬間濕了。

缺失已久的溫暖，頃刻間被填補。之前或許沒有十成的喜歡，對情感的感知遲鈍又麻木。可此時此刻，她卻清楚地嘗到了年少時戀愛滋味的美好。

那天下午，謝霄翹了美術課，帶著林韻坐上了3路公交車。整座城市，3路是停靠點最少的，走得最偏的，可以看到郊區的美景。

已是深秋，涼卻不冷，那天陽光正好。

他們坐在最後一排，林韻看到了廣袤無邊的田野、早已廢棄的火車、成排飛行的大雁，也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美好將來。

風進來，髮絲被吹拂而起，飄到謝霄胸前。少年接過髮絲，纏在自己指間，慢慢向她靠近。

灼熱的呼吸噴洒在頸側，少女似是意識到了什麼，緩緩偏過頭。

下一秒，一個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

鬧鐘忘記關，準時響起。林韻醒過來，心裡空空落落。

今天不用上班，她昨晚沒吃飯便喝酒，早上乍一醒來，還有些恍惚。胃像是被什麼扯了一下，林韻蹙眉，起身洗漱，到廚房熬粥。

鍋里咕嘟咕嘟冒著熱泡，粥的香氣傳了出來，林韻滿足地深吸一口氣。此刻，門鈴突然響了。

林韻心裡奇怪，現在時間還早，平時她交往的人也少，實在想不到有誰會來。

遲疑地走到門前，從貓眼一望。這一眼，讓她心尖一顫。

下一秒，她快速地打開了門。

外面站著的，赫然正是謝霄。男人的五官已經徹底褪去稚氣，稜角分明。工作原因，他的皮膚並不黑，反而還有些白皙。

但此刻，謝霄的眼眶紅著，眼底烏青。髮絲凌亂，短短的胡茬從下巴上冒出來。身上穿的是家居服樣式的T恤褲衩，整個人不修邊幅，狼狽不堪。

然而林韻看起來，也並不比他好到哪兒去。

男人目光沉沉，一動不動地望著她。

林韻被他看得不自在，率先開口說：「你怎麼這麼早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謝霄往前走了一步，沉默著，房門在他身後被關上。

「咚」的一聲，似是預兆。

在林韻的驚愕中，謝霄抓過了她的手，圓潤光澤的佛珠被撥開，手腕處的疤痕赫然在目。

林韻動作一僵，謝霄眼眶更紅，沉沉地舒了口氣。

他保持抓著她的動作，手心灼熱。

「《年歲不相負》為什麼沒寫完？」謝霄抬頭，直直地望向她的眼睛。

林韻聞言，呼吸一滯。

謝霄接著道：「裡面的女主，媽媽走了，有社交恐懼，高中交過一個學畫畫的男朋友，男朋友給了她一張婚紗設計圖，父親去世，退學，抑鬱症，自殺未遂。」謝霄咬著牙，可是說話的音量卻還是越來越大。

帶著哭腔的質問，一米八幾的少年，嘴角都垮了下去。

「你寫的就是你自己對不對？」

林韻眼眶泛紅，別開視線，抽出了自己的手。

「你為什麼不寫了？因為裡面的人都不在你身邊了，你寫不下去了，你又不想要這樣的結局，是不是？你說話啊！」

林韻咬住下唇，聽著他一字一句地說著，最後終於開口：「是。」

林韻打斷了他的話，轉頭直視他的眼睛。

「你說對了。」她斷更已久的、親手寫下的她的人生，無法再寫下去。

因為現實生活中，似乎早已是悲劇收場。在小說里，她卻不甘心，所以她停下了，不寫了。網上一直追著看的讀者罵聲一片，她也內疚，可還是寫不出來。

編輯小草也替她著急，最終聯繫了雲霄，想要先把她的前兩本小說做成漫畫，誰知雲霄就是謝霄，他們就又這麼遇見了。

耳邊嗡嗡作響，謝霄望著眼前的人，終於徹底綳不住了。

「對不起，如果我當時……」他道歉，話沒有說下去。

如果他當時沒有同她生氣，早點發現她不在學校，陪在她的身邊，那是不是會好一些？

「對不起。」他再次聲音壓低，重複著。

大學的時候謝霄便開始畫漫畫，後來運氣不錯，小有名氣。大學畢業以後便直接全職，對這個社會少一點接觸，反倒幫他保留住了最原真的那些東西：

不曾完全磨滅的稜角，不曾徹底冷漠的情緒，真摯的感情和他以為早就放下、卻又輕易被挑起的回憶。

林韻吸吸鼻子，彎出一個笑容，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

「沒事兒了，都過去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她故作輕鬆的樣子，並不能讓他心裡好受多少。

「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林韻一時無言。他表情執拗，在等一個答案。

「我以為……你忘了，等我好一些後，已經過了很久。我以為對你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謝霄看她，「你以為只有你會記得？」

林韻一愣。

「自以為是。」

謝霄說罷，深深看她一眼，轉身離開。

從來到走，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她卻覺得過了很久很久。

人走後，原本激烈的情緒倏然冷卻。林韻發獃地走回廚房，粥還冒著熱氣。

她透過屋裡的窗子望天，發現今天陰天。

一整天沒出門，躲在家裡收拾家務，到晚上還是避免不了出了一身的汗。林韻沖了個澡，躺回床上，看到了屏幕上竟然多了十多個小草的未接電話。

她一愣，回撥過去。接通的那一刻，她明白了謝霄白天說的那句「自以為是」究竟是什麼意思。

「思韻，快，去看雲霄微博！什麼都別說，快去看！」

林韻一愣，立刻打開微博客戶端，不等她去找雲霄，就發現自己收到了無數的@。

點開以後，林韻發現，是雲霄發了畫稿。

筆觸稚氣，同現在的相差較大，像是早年的作品，甚至沒有上色。

而同時關注著思韻和雲霄的人，發現雲霄發的畫作內容，和林韻坑掉的那本《年歲不相負》小說的部分內容竟然一模一樣。

只不過林韻的小說是女主視角，而雲霄的漫畫，偏男主多一些。小說里提及了女主的家事，而漫畫里只有男女主兩個人的故事。

林韻不敢置信，她指尖顫抖，點開了最初的那幅。

從謝霄注意到她，到她幫他寫作文，再到在一起，一直到他們開始吵架之前的內容，全部都有。

看著看著，一滴眼淚砸到了屏幕上。

心間動蕩，林韻咬住下唇。

手機屏幕變黑，她把臉埋到了毯子里。

年少時的那段時光，她寫成了故事，這個故事沒有結尾。

他畫了一本漫畫，在此之前，觀眾只有他一個人。

4.命運

林韻的故事，正如謝霄所說。

最初他們的感情很好，可也因為兩個人截然相反的性格，和年少時期的不成熟，在一起一年後，他們終於產生了各種矛盾。

林韻不知道怎麼去參與謝霄的生活，努力卻始終無法融入他的圈子。最初謝霄都可以包容遷就，可久而久之，這種情況並沒有任何好轉。

他對林韻的在乎超出他的想像，可林韻似乎對他，遠不如他對於她。

他不知道林韻當初的經歷，不知道她對他的喜歡其實已經儘力。

矛盾爆發是在高三前夕。

林韻的爺爺生病住院，她那段時間精神恍惚，忘記了謝霄的生日。

謝霄不知道林韻爺爺的事，她忘記了自己的生日，謝霄雖然失落，卻還是安慰她，說未來還有好多個生日，讓她不用自責。

後來，高二最後有級部籃球賽，謝霄知道林韻喜歡看他打籃球，便提前跟她說好。可那天林韻還是沒能去，人群中找了一圈又一圈，都沒有找到她。

林韻被老師臨時叫去辦公室，等她趕到操場的時候，籃球賽已經結束了。夕陽下的少年遠遠望見氣喘吁吁的她，別開了頭，把手裡的籃球扔到地上。

林韻彎腰扶住膝蓋喘粗氣，看到籃球在地上嘲笑她似的彈了兩下。

她想追上去跟謝霄解釋，可看到他和那些人一起離去的背影，卻邁不出腳。

他生氣了。

可能再也不想理她。

他沒再安慰林韻，只是接連好幾天都沒有去找過她，以此表達自己的生氣。

甚至無數次謝霄幻想林韻來找自己，哪怕只是來一次，他就能馬上給自己一個台階下原諒她，可她始終沒來。

他不知道，林韻那時已經不在學校了。

終於在暑假前夕，謝霄憋不住了，跑到文科班那邊去找林韻，大不了自己低個頭服個軟，卻被告知林韻已經很多天沒來上學了。

她平時沒什麼朋友，謝霄打聽不出她去了哪兒。去她家找她，卻發現家裡沒人。問周圍的鄰居，鄰居似是怕惹事，三緘其口。

而林韻這邊，那時她不過十七歲，家庭接連發生變故，精神徹底崩潰，整天悶在屋裡不說話。

失火燒掉的那些貨，後續也麻煩不斷。報紙上連登了好幾天，很多人都在說這件事，甚至謝霄也聽到過，只是他不知道，出事的是林韻的父親。

在一次自殺未遂後，她被小姨接走了，去了另外一個城市，進行了長達半年的心理疏導。待到她慢慢回過神來、恢復過來後，已經快要一年過去。

她上過自己的QQ，謝霄上次給她留言是九個月前。林韻望著少年的質問紅了眼眶，最後一句，謝霄說，他再也不想看到她。

陰差陽錯地分開，輸給了命運無常。她以為，這場青春的事，已經落幕了。

後來林韻申請了國外的大學，大學期間，她完成了前兩本小說的創作，而最後一本《年歲不相負》，是她回國以後開始寫的。

這片故土、家裡保留下的東西、那份早已泛黃的婚紗草圖，輕易地勾起了她的回憶。

人們總是以為時間能沖淡一切，記憶能被掩埋，過往的種種已被遺忘，可人們之所以會這麼認為，都是因為他們沒有觸碰到那個節點。

一旦碰到，回憶就像潮水，無論如何都抵擋不住。

——

那天以後，幾乎林韻每次上班都能碰見來送自家外甥上課的謝霄。他什麼也不做，就是遠遠地望著，有時距離近了，還會伸手跟她打個招呼。

不似那天的狼狽，也不似年少時的陽光帥氣，而是多了幾分穩重清俊，眉眼間即使帶著幾分疏離，也能輕易奪取周圍人的眼光。

只是一見到她就換上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讓林韻哭笑不得。

心底某處變得活絡，可她猜不透他要做什麼。

林韻這段時間開始準備辭職的事，她準備出去走走，然後回到家把《年歲不相負》連載完。總算重新遇見，哪怕是多看一眼，也好過之前的結局。

她寫了辭呈，交了上去。校長雖然不舍，但也同意，等她交接完工作，便可以離職。

晚上謝霄來接容家和的時候，發現小傢伙竟然不說話了，表情還悶悶不樂的。

雖說這段時間擔起接送他的重任其實是有私心的，但看到小外甥悶悶不樂，謝霄還是決定詢問一下狀況。

「怎麼啦？不開心？」

容家和扭頭，看了一眼自己帥氣的小舅舅，又把頭別了過去。

一副鬧彆扭不想搭理他的樣子。

可半晌，還是說話了。

「舅舅，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去找林老師了？」

謝霄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頓，問道：「怎麼這麼說？」

容家和偏頭，奶聲奶氣中透著一股悶悶不樂，「林老師要辭職了……小舅舅，你和林老師認識對不對？媽媽之前還說想讓林老師當小舅媽，是不是因為你，林老師才辭職的……」

謝霄動作一頓，腳下使力。

「辭職？」

「對……」容家和低頭，撥弄著自己的手指，「我不想林老師辭職，我們都很喜歡她。林老師辭職，我以後就不能總是見到她了。」

謝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她要辭職了？

這次又要不告而別嗎？

「你以後不會見不到她。」

容家和一愣，抬頭看謝霄。

車停在一個信號燈路口，

「她以後是你的小舅媽，」謝霄偏頭，捏捏容家和悶悶不樂的臉，軟綿綿的，手感很好，「你什麼時候想看到她，都能看到。」

容家和抬頭，「真的嗎？」

謝霄抬頭看天，漆黑的夜色中，燈光斑斕著。

「真的。」他說。

那天晚上，謝霄送回容家和，便飛車到了林韻家。

看到裡面亮著燈，這才堪堪鬆口氣，一顆心總算落到實處。

他停下車，倚著車門，看著眼前這棟建築。樹木豐茂，風一吹過，沙沙作響。

這裡靜極了，聽得到一兩聲的蛐蛐叫，轉瞬即逝。

夜風柔和，夜色溫柔。

眼前的門突然被打開，謝霄盯著門口，站著沒動。是林韻出來扔垃圾，看到謝霄在外面，嚇了一跳。

林韻遲疑地站在原地，對上他的視線。謝霄專註地望著，唇線緊繃著，眸色漆黑，深不見底。

「你怎麼在這兒？」

「你要辭職？」

聲音同時響起，林韻一愣。

在看清他的表情後，她似乎意識到了他今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深吸一口氣，林韻開口解釋：「我只是辭職……沒有想走，我還住在這兒。」

謝霄聽了，面色總算緩和。

「這次不會不告而別，對嗎？」他輕聲問。

林韻呼吸一滯，看著眼前的人。

他的身形與夜色融為一體，視線緊緊鎖住她。

「不會。」她說。

5.擁抱

第二天早上林韻在學校門口沒有看到謝霄，還有些不適應。

她走到辦公室門前，突然聽到一邊的招生處傳來熟悉的聲音。

「為什麼我不能報名？不是面向全社會招生嗎？」這是謝霄。

校長聽了，無奈重複道：「先生，我們是面向全社會0到14歲的青少年群體招生。」

謝霄辯駁道：「成年人就不能參加閱讀興趣班嗎？我打扮打扮跟14歲也差不到哪兒去啊……」

「您如果再這樣，我就叫保安了。」

謝霄轉身出來，林韻下意識地閃到了一邊的辦公室里。

她微微抿唇，有些想笑。

感覺一瞬間回到了過去。

本以為他走了，誰知在林韻上完課後，又在書房外聽到了謝霄的聲音。

「這位先生，距離下課還有一段時間，您在這兒有什麼事嗎？」

謝霄似是被抓包的樣子，回答得磕磕絆絆，「我……我在這兒看我兒子……」

「噗！」林韻笑出聲。

「兒子？」外面的人疑惑地問。

「……看我外甥。」

謝霄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林韻終於忍不住，出去幫他解圍說：「這是我朋友。」

女老師「哦」了兩聲，沖林韻打招呼後，狐疑地看了一眼謝霄，這才離去。

林韻嘆口氣，偏頭看他。謝霄臉上尷尬了一瞬，對上她的視線。

「我的微博……你看到了嗎？」謝霄問。

「看到了。」

「那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林韻一愣，心裡微動，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謝霄見她不說話，更是緊張。

林韻心微動，不確定他的意思，半晌，這才開口道：「當初的事都過去了，其實……很多事情一開始覺得面對不了，但已經發生無法更改，真正走過來，就覺得也沒什麼了。其實就說我們之間的話，以前是我不夠好，那時候不懂，心裡也走不出來，你付出的更多一些。到最後虧欠的人是我。」

她偏頭看他，「真的。」

「那以後呢？」謝霄問。

林韻沒理解他的意思。

看她肩上挎著包，謝霄沒再繼續問，而是道：「沒有課了嗎？」

林韻點頭。

「那我們出去走走？」

林韻望他，「在這兒晃了半天，就是為了這句話？」

謝霄點頭，笑了，「對啊。」

外面陽光毒辣，林韻沒有撐傘，被曬得眯眼。謝霄望見，伸手遮到她的前額。

謝霄沒開車，帶著她走到公交站牌，3路車來，他便帶她上了車。

高中那年的3路車，走的是郊區那條線。那時她還能看見廣袤的原野藍天，此刻那時的原野，已經變成了高科技園。

歲月如梭，時間的力量無法抵抗。

道路兩側綠樹成蔭，陽光透過雲層，照射在這片大地。

車裡零零星星坐著幾個人，林韻和謝霄坐在最後一排。

空調吹久了並不舒服，林韻悄悄地打開一點窗戶，一陣風吹了進來。

不知是不是這邊綠樹太多，盛夏的風並未裹挾熱浪，竟意外有些清爽。林韻微微抿唇，感受著此刻的愜意。

車開得快了，風也吹得快。一縷頭髮被吹到謝霄面前，他把那縷髮絲纏在手上，彷彿回到了過去。

謝霄偏頭看林韻，她正靠在座椅上，偏頭看窗外。

他看見的，是她的側臉。

皮膚在太陽的照射下，白得幾乎透明。睫毛纖長，鼻尖挺翹，唇角微微上揚。

眼前這幕，像是一幅畫。

不盡真實，陽光為畫鍍上一層金光。

林韻回過頭，長發飛舞，她微微眯起了眼睛。謝霄見她轉身，看了一會兒，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錢夾。

錢夾里放照片的地方，摺疊著一張紙。那張紙微微泛黃，有些舊了。在謝霄取出來打開後，林韻意識到了那是什麼。

是那篇作文！

林韻驚訝瞪眼，只見謝霄十分淡定、面不改色地把紙打開。

他清清嗓子，「我喜歡春天，春風拂綠大地，給人憧憬——」

「喂！」她伸手去奪，動靜有點大，引得前排的人都回過頭。林韻心裡著急，臉上一陣燥，卻不得不壓低聲音。

「春區別於其他季節，就猶如他區別於這個世界——」他繼續讀著。

「謝霄！」

林韻臉都紅了，撲過去就要去奪。不知不覺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林韻總算奪回了作文，可卻被謝霄伸手扣住了腰，把她扣在了懷裡。

林韻一愣，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感受到了他的靠近。

謝霄湊到她的耳邊，灼熱的氣息噴洒在耳側，她聽見了他的聲音。

「你喜歡春天，我喜歡有你的四季。」

風吹進來，吹鼓了他的衣衫。廣播開始報站，有人下車，又有人上來。

可他們還是保持著這樣的動作，林韻忘記了反應，心臟在胸膛里打著鼓，「咚咚……」，她幾乎能清楚聽見。

「林韻，我想了很多天，從見到你那天一直想到現在。這麼多年，我以為我把你忘了，但我沒有。中間我沒有過別人，估計以後也不會有。我們重新開始吧。」

他的聲音很輕，飄在空氣中，沒有什麼分量，卻像在她心裡打了一拳。

林韻心間湧上一股酸澀，這股酸澀不知從何而來，但彷彿盤旋已久。

他們都曾以為彼此早已放棄，可他們都沒有忍住，拿起筆，記錄下了曾經的青春。

「給你的故事一個好的結局，也給我們一個好的結局。」謝霄抬起她的臉，看到她眼睛裡氤氳的淚霧。四目相對，他微微低頭，親親她的唇角。

無論當初傷痛幾何，走到如今這一刻，都彷彿走到了一個終點。

身上已經出了薄汗，可誰都不想要放開。

她一度覺得命運待她不公，以為她永遠走不出困局。可時至今日，她走出了困局，途中走丟的人，似乎也重新回來了。

「今後，我來保護你。」

番外一

謝霄總說，林韻欠他一場籃球賽。之前那場沒看，以後一定要還回來。

而謝霄自從大學畢業，就沒了那樣打籃球的環境。好在搬來的小區每年都會舉辦居民籃球賽。

物業組織的，謝霄參加過一次，今年又到時間了。

他讓林韻來看，林韻聽了，心裡期待，卻一臉嫌棄，「你都這麼大年紀了，打籃球還行不行啊？」

謝霄捏了一下她的耳垂，聲音低啞曖昧道：「你猜我行不行？」

「行不行」這三個字刻意加重，反應過來的林韻紅了臉，立刻負氣擰他一下，卻發現這人明明做的是常年在家不挪窩的工作，可肚子上卻一點贅肉都沒有，似乎還有腹肌。

到底有沒有呢？

偷偷用手碰了一下。

好像有。

謝霄察覺到她的小動作，立刻握住了林韻的手。

「想試一下？」

林韻「嘶」地倒吸一口氣，而後用力地敲了一下謝霄的頭。

這麼鬧騰著，等到籃球賽那天，林韻還是去了。

秋後的溫度，距離冬天還有一段時間，正是最舒服的時候。

樹葉泛了黃，簌簌落下。籃球場那邊的都是銀杏樹，樹葉格外好看。

林韻到了場地以後，遠遠地望見了謝霄，卻發現這跟她想的情景不太一樣——來參加的都是小區的居民，什麼年齡段的都有。因為參與的人不多，物業不能根據年齡分層，只得讓他們一起。

林韻拿著水「噗嗤」傻笑，覺得眼前一幕有些滑稽。

謝霄打球打得起勁，一個轉身一個進球，周圍一圈人都跟著尖叫。林韻站在不遠處，也跟著尖叫。

一場結束，謝霄過來，接過她手裡的水和紙巾。

他迎著光，立體清俊的五官，全都沐浴在光里。林韻有些恍惚，之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都沒有這樣給他送過水。

「帥不帥？」謝霄問，俊秀的五官全都是得意。

還沒等林韻回答，一邊的大叔先接了話道：「好傢夥，怪不得今天這麼起勁，女朋友來了。」

謝霄得意揚眉，林韻見了，輕笑出聲。

「帥呆了！」她雙手捧臉，眼睛裡都是星星。

謝霄滿意了，揉揉她的腦袋，「走，今天回家吃飯，我下廚。」

林韻不疑有他，跟著他上了樓。這不是第一次來，林韻習慣性地換上拖鞋去廚房，準備趁他去洗澡的時間去洗菜。

誰知一進廚房，冰箱里都是空的。

林韻扭頭，想問他菜在哪裡，誰知一轉身就撞上一堵肉牆。

他剛打完籃球，身上帶著汗味，卻不難聞。此把她困在冰箱和他的胸膛之間，捏著林韻的下巴，對著她的紅唇吻了上去。

「唔……」

林韻抗議，可謝霄不理，反而撬開她的牙關，逐漸深入。她雙腿發軟，接受著他的來勢洶洶。

停下來的時候，兩個人都喘著粗氣。

謝霄低頭看她，距離很近，呼吸交融，她一眼就能望進他的眼底。

他的氣息包裹了全身，林韻心跳很快，大氣不敢喘。

半晌，男人臉上浮出笑意，他湊近林韻，親親她小巧的鼻樑，嗓音低啞道：「你說我行不行？」

林韻一愣，立刻回想到籃球賽之前兩個人的對話。

像是加了特效，臉騰的一下紅成了番茄。

「家裡沒食材，」謝霄說著，拉開距離，把人橫抱起來，林韻驚呼一聲，失重的瞬間聽到了男人的話，「我說下廚，是想把你騙回家的。」

林韻一蒙，大腦一片空白。謝霄抱著她往卧室的方向走，林韻懵懵懂懂，似乎意識到即將會發生什麼。

倒不是不可以，倒不是不願意，可她一點準備都沒有啊……她緊張！

謝霄盯她半晌，揚著唇不說話。感受到了懷裡的身體都僵硬起來，像是繃緊的弦。

他把人放下，卧室的門關上的那一剎那，林韻的身體肉眼可見地抖了一下。

謝霄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把人摟在懷裡，「瞧給你嚇的。」

林韻不敢看他，臉頰嬌艷欲滴，視線四處亂瞟。謝霄沒再有進一步的動作，而是牽起她的手，走到了衣帽間前。

林韻疑惑，抬頭去看，只見衣帽間的門，緩緩打開。

從最初的緊張，一直到現在的驚愕。林韻微微張嘴，眼睜睜地看著一件雪白的婚紗，出現在自己面前。

她胸口情緒翻湧，這件婚紗太過熟悉。

那張少年當初畫的圖片被她翻來覆去看了無數次，而此刻，圖上的婚紗原原本本地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知是淚水，還是上面點綴的碎鑽太過閃耀，林韻獃獃看著，忘了反應，只覺得眼前有些模糊。

「喜歡嗎？」

謝霄低頭，望著林韻失神的臉，輕聲問。

林韻轉身抱住他，用力點頭。

「我之前就說過，以後一定要送一件真的給你……

「其實還有鑽戒的，可是訂製的還沒到，我等不及，想提前把婚紗給你看……我是說……」謝霄也有些緊張，有些語無倫次。

「我是說，結婚吧……我們，林韻，你嫁給我，好不好？」

林韻想哭又想笑，最終抱緊謝霄，喉中哽咽，卻吐字清晰道：「好。」

番外二

「喜大普奔，思韻小可愛的《年華不相負》終於恢復更新啦！」

以上是小草的微博。

「所以思韻大大和雲霄大大究竟是不是男女朋友關係？久別重逢？之前就在一起過？現在重新在一起了？所以《年華不相負》寫的是大大自己的故事？！」

以上是網友的評論。

「是的！」

以上是林韻的回答。

《年華不相負》恢復更新，同時謝霄之前在微博上發的草圖也即將精修填色，繼續連載，漫畫和林韻的小說同名。

連載完的那一天，兩個人去了趟民政局，章蓋下的那一刻，一切塵埃落定。

世間最美的事，不過是心裡惦記的走失的人，兜兜轉轉最終還能遇見。

山水總相逢，年歲終究不負你我。

林韻在《年華不相負》的結局篇寫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朽的，除了你。」

而謝霄漫畫的最後一幕，是兩個人走到了婚禮殿堂。

裡面的男主人公對女主人公說：「因為你回來，讓我覺得，人間值得。」（原題：《你喜歡春天，我喜歡有你的四季》，作者：姜千重。來自：每天讀點故事【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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