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一塊「環保」牌坊

如果要找一個人見人愛的高大上辭彙，「環保」應是熱門候選。當然，就像一切好詞，打著「環保」旗號的，未必就是真的為了環保。特別是在中國，民間政治活動的空間很有限，迫使許多政治活動家變成環保活動家，以環保的名義從事政治活動，許多民間環保組織更關心的是政治而不是環保。當他們打著「環保」的旗幟反水電、轉基因技術、PX項目等等，他們的目的，其實只是藉機跟政府叫板。

當然，還有許多人打著「環保」的旗號，不是為了政治目的，而是為了標榜自己的良心，對賺了大錢的商人尤其如此。例如自稱「中國首善」的陳游標，近年來每年都要聲稱自己已改名叫「陳低碳」，妻子改名叫「張綠色」，兩個兒子分別改名叫「陳環保」和「陳環境」。說歸說，不管是陳游標自稱，還是媒體稱他，陳游標依然叫做陳游標，而他能夠上新聞的，依然是他又在哪裡搞「發錢」表演了，而不是做了什麼環保活動。

又如阿里巴巴的馬雲，其微博的身份認證只列了一個頭銜，不是阿里巴巴的董事長，而是TNC(大自然保護協會)全球董事會董事，如果不是微博頭像，真讓人懷疑是不是另有一個環保人士馬雲與阿里巴巴的馬雲同名同姓。同樣，馬雲經常由於別的活動，例如又去拜訪了哪個「大師」而上了新聞，並非其特別看重的「環保」。這幾天他甚至遭披露有反「環保」行為。國內媒體廣泛引用英國《星期日泰晤士報》的報道稱，越來越多的中國富豪不惜以每周逾百萬的花費，到英國租住配備英式管家的城堡，體驗英劇《唐頓莊園》里描繪的貴族生活方式，這其中就包括中國富商馬雲。據報道，馬雲曾花費3.6萬英鎊，於蘇格蘭一個小村落租了一座城堡，與11位朋友共同打獵。他僱用了4架直升機，踏足一連串的打獵勝地，一周內獵取了17隻雄鹿。《每日郵報》稱，接待土豪團的蘇格蘭高地運動代理商史密斯表示，馬雲及他的朋友在事前全無使用槍械的經驗，因此他們要先接受基本射擊訓練，但是他們全都很快上手。

馬雲發了一則聲明回應說：「學當貴族，我毫無興趣，出身貧寒草根，對貴族生活並無嚮往。但學習通過打獵保護環境的知識倒是真事。」大自然保護協會也發表聲明說，那次活動兩年前由其組織，目的是考察歐洲保護地的發展和如何通過狩獵來控制過渡繁殖的野生動物種群。併科普說，狩獵也是生態保護的手段，科學狩獵有助於減少疾病傳播和動物之間無謂的資源競爭，維護生態系統的穩定性。

那麼馬雲參與的這次狩獵活動，是不是屬於「科學狩獵」呢？大自然保護協會的聲明稱：「按照保護生物學原理，如果野生動物的種群達到了一定規模，而獵捕數量控制在一定範圍內，特別是有針對性地獵捕對種群繁衍不具貢獻能力的老齡雄性野生動物時，將不足以對種群發展造成影響，對野生動物種群的健康發展有益而無損。尤其是當前，很多生態系統的原有平衡已被打破，獅子、狼等頂級捕食者的種群數量由於歷史上的過度捕殺已經非常稀少，而鹿、羊等食草動物由於沒有了捕食壓力而迅速繁殖，很多地方的有蹄類種群數量已經超出了環境容納量，長此以往會使整個生態系統崩潰。在這種情況下，基於科學研究結論開展有計劃的狩獵活動，淘汰老弱病殘的野生動物個體，有助於減少疾病的傳播和動物之間無謂的資源競爭，進而實現野生動物種群及其生存環境的可持續發展。」

為此大自然保護協會在其擁有的某些保護區在狩獵季節出售各種狩獵許可，例如本州居民花大約30美元、非居民花大約150美元可以購買一個白尾鹿的狩獵許可。威斯康辛州白尾鹿的種群數量高達100多萬頭，每年大約有1/3左右的白尾鹿會在狩獵活動中被獵殺。但是馬雲參與的活動並非在大自然保護協會的保護區，而是租了英格蘭的一座城堡。也不是每人花個150美元購買狩獵許可，而是花費了3.6萬英鎊。顯然，這並不屬於大自然保護協會所說的那種「科學狩獵」，而是一次特別行動。為了獵取17隻雄鹿，而動用了4架直升機，效率低下，浪費嚴重，這本身就很不「低碳」很不「環保」。按這種效率，威斯康辛州每年為了殺掉30多萬頭白尾鹿，豈不得動用上萬架直升機。

多花錢，有時也是一種贊助。大自然保護協會引用國際自然保護聯盟（IUCN）以前的聲明稱：「有節制的戰利品狩獵活動不會是對動物的一種威脅，而恰恰是一種能緩和人類和動物衝突的辦法，而且能給貧困地區的人們帶來經濟利益，從而增強他們對動物保護的支持。」

但馬雲等人為了狩獵花掉的3.6萬英鎊，是在蘇格蘭城堡花掉的，並不能「給貧困地區的人們帶來經濟利益，從而增強他們對動物保護的支持」，並非資助「環保」，而是高消費行為。

馬雲說他參與狩獵的目的是「學習通過打獵保護環境的知識」，要學到這種知識，通過閱讀有關資料即可，比如從大自然保護協會的聲明也可以學到相關知識，並不必親身去打獵。親身打獵學到的是打獵知識，而不是通過打獵保護環境的知識。如果真想體驗「通過打獵保護環境」，在一個土豪雲集的英格蘭城堡能體驗出什麼呢？不如去一個保護區和普通獵手一起行動。

所以，儘管馬雲、大自然保護協會竭力否認，花那麼大價錢、動用那麼多直升機，在一個城堡附近殺十幾頭鹿，就是讓中國土豪們「學當貴族」，體驗「貴族生活」，與「科學狩獵」、「環保」無關。在事情被曝光後，給一次土豪高消費貼上「考察歐洲保護地的發展和如何通過狩獵來控制過渡繁殖的野生動物種群」的高大上包裝，顯得非常滑稽。我們圍觀了打著「環保」旗號搞政治活動的，也見識了戴著「環保」高帽表現自己愛心的，現在又發現了立著「環保」牌坊高消費的。「環保」，「環保」，多少名堂借汝之名以行。

2014.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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