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凌晨四點的神木嗎？

最新 05-31

｜點開音樂，打開夜晚｜

凌晨四點是白天和黑夜的交界，在那個時間點的城市是什麼樣的，總會讓我們心生好奇。

上個星期六的半夜一點，我們發起了一次凌晨四點的刷夜神木行動。

凌晨一點開始發布消息，尋找願意參加行動的好友，三點在集合地點統一出發，沿體育場一直走到六中，期間繞行惠民路、鏵山路、精煤路和人民路。

在這次行動里，我們遇到了：迷失的落魄白領、深夜龍蝦館老闆、精煤路買醉的浪客、燒烤攤的夫妻攤販、夜班計程車司機、剛上班的化妝師、廣場健步走的老人、身負重物的拾荒者……

?凌晨三點零四分

鏵山路鴨脖店的老闆穿個白背心，從冰櫃里取出一瓶冰啤酒。

這是整條街唯一一家還在營業的商店，為迎接更多一單生意，他選擇在黑夜中等待更長時間。

?凌晨三點十六分

三個男生騎自行車來到惠民路，坐在麻辣燙攤位前擼起了串兒。

他們操著外地口音，不知從哪裡來。

?凌晨三點19分

氣溫很低，一位身穿棉服的大叔佝僂著身體，要了一碗夜雜碎吃了起來。

眉頭緊蹙，下意識地閉緊嘴巴，瞪大眼睛，不時抬頭看一看前方。一邊吃飯，一邊努力不讓眼淚掉出來。

希望這位大叔可以被生活溫柔以待。

?凌晨三點二十分

夜雜碎店的老闆睡在躺椅上打盹兒，三位顧客進店，伴隨著：「老闆來三個小碗兒」，他站起身子開始下面。

我在想，有沒有那麼一刻，他累到極致，完全進入睡眠狀態時，被顧客打攪的那一霎那，他腦海里想：「我不幹了，我只想睡個好覺。」可依然還是瞬間起身，滿足顧客的所有要求，只為增加那幾塊錢的利潤。

或許，這就是生活吧。

?凌晨三點三十三分

放心早餐的售賣員在整理當日的十幾箱貨，雖然剛起床，整個人有點睏倦，但他還是認真地將豆漿、粥類、包子、麵包細分歸位。

在這之前，我從沒想過放心早餐車會在這麼早的時間就開始張羅營業，只是八點前到公司樓下買袋豆漿時，會思考一下他們只需要工作早上這麼一會兒，也不是很忙很累，還挺輕鬆的。但今天我才發現，他們的早上，早已從凌晨三點就開始了。

?凌晨三點四十七分

酒店門口的兩位保安大叔聊著天、說笑著，找點樂趣，當做一種提神的法子，盡量讓彼此保持精神狀態，他們用笑容支撐起疲憊，在深夜互相依賴。

我聽家人說大伯60多歲了還是閑不住，晚上在小區門房值班。今年正月我在人民廣場偶遇大伯，他從上衣內兜里掏出疊得方方正正的手絹，打開之後取出100塊錢給我，我滿口不要，我說我都25歲了，自己掙錢了，也長大了，就不要了，大伯還驚訝地回應還以為我十七八歲，沒想到都25了，甚至反問我有沒有騙他。

看到兩位保安大叔的時候，我有點想念我的大伯。我們的內心，總是在深夜變得脆弱，更容易被一些微小又暖心的細節所觸動。

?凌晨三點五十一分

兩個20歲出頭的小夥子喝醉了，牽著手說笑著走在馬路上，時不時其中一個小夥子會走在身後，像個孩子一樣從後面擁抱自己的朋友，我不知道他們是要回家還是就想陪伴在一起走啊走，漫無目的地享受夏日夜晚的宿醉時光。

我猜他們可能很久才能見一次面吧，因為我和在新疆上班，一年都見不了一次面的閨蜜聚會時，晚上就是這樣一直走到天明才各自回家的。

?凌晨三點五十三分

一位老爺爺提著坐墊從我身邊慢慢走過，我還疑惑難道他這麼早就要去廣場遛彎嗎？當我再次回頭，他在一個垃圾桶旁邊駐足，瞅了瞅裡面，然後將自己的胳膊伸了進去。

我覺得，他是想去廣場散心的，只是路過垃圾桶時，順便想看看裡面有什麼東西。

?凌晨三點五十四分

一隻流浪狗卧在人行道邊上，抬頭看著我。直覺告訴我它並不是被我吵醒，而是一直那樣望著行人，像是，期盼著能有一位路人，能成為它的主人，帶它離開沒有住所的黑夜。

?凌晨四點整

天波酒店對面街道的夜市區，商家們陸續開始收攤。麻辣燙老闆將自己攤位邊的衛生打掃得乾乾淨淨。旁邊賣手抓餅的小夥子等待著，想把掃把接過來清掃自己三輪車周圍的垃圾。

對面馬路邊一隻流浪狗時刻注意著哪裡還有食物。

?凌晨四點零三分

夜雜碎攤位的老闆收拾完畢，將所有物品整理到一輛三輪車上。老闆娘的笑容沒有一絲疲倦，還衝著我們招手告別。

?凌晨四點五十分

一位身負重物的拾荒者從我身邊匆匆走過。

?凌晨四點五十一分

「大爺，為什麼您這麼早就要給綠植澆水。」

「現在水壓大，等人們都醒了，開始用水，水壓就不大了，再說趁現在人少，趕快一澆，別到時候把水灑人家身上。」

?凌晨四點五十五分

一位三十齣頭的大姐和一位身患重病的老爺爺手拉手「繞圈圈」。

「大姐您好，你們為什麼這麼早就出來鍛煉身體了呢？」

「我八點要上班，到時候沒人陪他，我就早起和他鍛煉鍛煉身體。」

哪有什麼歲月靜好，

只不過有人為你負重前行。

——有人在二郎山頂俯瞰城市，月光給山丘鍍上了一層幽光，山下有零星的燈火，「凌晨4點鐘的神木卸去了濃妝，素顏的樣子看起來很溫婉」；

——東興街的酒吧光怪陸離，踩著恨天高塗著烈焰紅唇的美女慵懶地斜倚在靠背上喝著洋酒，饒有興味地看著對面卡座的男人；

——濱河大堤旁，失戀的女生撕心裂肺地痛哭哀嚎，雨傘滑到一側，淅瀝瀝的雨水頃刻間打濕了她大半邊肩膀；

——汽車站門前的一角，擠著幾個熟睡中的流浪老人，他們的臉朝向牆側，背對著深沉的夜色，頭枕著廣闊的大地，偶爾有幾個拖著大掃把的清潔工從他們身旁匆匆走過。

我路過萬家燈火，而不知道哪裡才是歸途。

之前，我也聽很多人說起凌晨四點的神木。

同事欣雅說，她有一次在神木最貴的夜場前看到幾對年輕男女拉扯叫罵，「顯然有人招惹了別人帶來的女生"。

維明一年四季都能看到凌晨四點的神木。

他是位定居神木的渭南人，是名私人司機，三天兩頭送老闆出差。他說凌晨榆神高速的回程，是神木開車最享受的時候，「有時候打開車窗，看看周圍吹吹晚風，好像自己也是神木人了。」

娟娟有一天掛急診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位穿著暴露，醉意熏熏的少女，坐在婚紗店門口的台階上哭泣，哭累了，便回頭靜靜呆望著櫥窗里聚光燈下的那件婚紗。

生活很難，但有時慾望真就那麼簡單。

安遠是一名運煤專線火車司機，一個月有20多天在火車上。他是神木人，但根據規定，他們到了家也不能出站。所以都是父母帶著各種神木菜去北站見他。

火車每次停靠只有一頓飯的時間。和家人匆匆告別後，就開始等待下一個短暫相聚。

火車每次停靠北站都是凌晨四點。

那是他最熟悉的神木。

凌晨四點能讓一座城市變得更高清：它讓黑暗更黑暗，也讓安靜更肅穆，讓溫暖更有力。

凌晨四點可能是一座城市裡醒著的人最少的時候。

如果你在那時醒著，會感覺擁有整座城市。

有54.2萬人生活的神木，凌晨四點一定有著特別的模樣。

——或許是在醫院、酒吧、天橋，或許是在人民廣場、孟家溝、東山、惠民路、沙渠市場，或許是在你周圍的便利店、夜宵鋪子、網吧……

以及更多更多我還沒有想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