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日子很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父親和母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一個。母親瞪了父親一眼，你能不能離我遠點。父親動了動身子。母親說，再遠點。父親又動了動身子。母親樂了，你怎麼好像沒動啊?父親也樂了，我都坐沙發邊上了，你讓我怎麼動?

和母親躺著床上聊天，聽到父親拉開門走了進來，母親突然不說話了，直到父親進了廚房。正好十七。你說什麼呢?我問母親。你爹從門口到廚房走了十七步。我數了他一冬天了，頂多相差一步。媽要是能下地走路，頂多十步。還不如媽精神呢。那他從廚房到你房間走多少步?我又問母親。母親說，九步。有時候九步走到門外，有時候，正好推門進來。

母親坐著院子里，父親搬了條凳子坐著母親對面，母親瞅了父親一眼，怎麼又跟出來了，你就不能讓我清凈清凈。父親說，我又不說話。你都出來了，我一個人在屋裡幹什麼。

母親躺在床上，父親坐在床邊打著盹，母親一直看著父親，一句話不說。父親頭一晃，醒了。母親說，要不我帶你走吧，我看見你一點精神也沒有，我走了你怎麼活啊！那是母親走的前三天，幾乎神志不清的母親，那一刻卻特別清醒。

母親走後，父親搬到母親生前住的卧室，寫字檯上放了母親的相片，好幾次，我聽見父親對著母親的相片說，老是朝著我笑，也不知道你成天樂什麼?

外甥去上海出差，給父親帶回來一盒點心，特別精緻。直到發了霉，父親都沒拆封。一直放在母親的相片前面。有好幾次，我對父親說，我媽又不喜歡吃點心，你吃了就算了。父親說，你媽以前不喜歡，現在肯定喜歡。

母親從確診肺癌晚期到離開我們，整整四年半，父親幾乎是寸步不離。母親說，以前的人都這樣，不管日子過得多麼艱難，都不會有別的想法，一過，就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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