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一次去工地採訪,記者遇見一位隨行人員,主動跟我們攀談了起來。這位工人口中的「張總」,攝影家口中的「張老師」,原來是工地的區域安全負責人。他會寫詩,也會攝影,算是圈子裡的紅人。
他的那句「如果你說他們是農民工,那我就是農民工頭子……」令記者印象深刻。幾個月前,在蘇州工業園區某在建工地的現場,記者與張永超有了一次正式的對話。
花了兩毛錢買了A4紙,靠畫簡歷入行
張永超開始與工地打交道,要從1999年的正月初一說起。他曾經是一名空軍,在部隊當了7年兵,學習無線電導航技術,退伍歸來後就想著早一天出去,早一天能掙到錢。
都說深圳經濟特區「遍地是黃金」,他便從家鄉湖北坐火車去了深圳,在人才市場轉了一圈把自己愣住了,從未接觸過電腦的他不知道如何製作一份簡歷。後來他花了兩毛錢買了兩張A4紙,索性自己畫起了簡歷。
當時,江蘇某建築公司正好在招電工,面試人員被他獨特的簡歷吸引了,讓他寫了幾個字,當場就錄用了。就這樣,張永超入了行。他依然清晰記得自己的第一份工作每月工資870塊,包吃包住。
因為對建築一竅不通,他就想多學點東西,每次開會他都習慣認真做記錄,後來凡是工程例會都是他做會議紀要,而且記錄得很詳細,有一次被師父注意到,說「你做電工屈才了」,於是教他看圖紙,從工程資料員、送檢員到質檢員,再到施工員,生產經理,白天跑現場,晚上自學建築知識或參加建築培訓班學習。功夫不負有心人,花了五六年的時間,張永超把施工員、質量員、安全員、安全工程師、建造師等建築行業的執業資格證基本都考齊了。
他說,「在部隊學過機械製圖,和建築圖紙有相通的地方,從民營企業到國企,在一個工地身兼數職,什麼活都干過,學到了很多東西。」
鏡頭下的彩虹,也沒有勞動中的工人美
他來了蘇州,一開始在民企又管生產,又管安全。有一回中秋節,他走到總包項目部的院子里看見張燈結綵,桌上擺放著各類水果和月餅,總包管理人員和工人們在燈光下載歌載舞,共慶中秋佳節,他突發靈感,寫了一首詩,取名為《長相思》,上傳到QQ空間,收到了很多評論。得到鼓勵後,他越發有勁,施工現場勞動場景、異鄉人的兒女情長、節日等都成了創作主題。
他來到蘇州工業園區,這裡準備建造一座450米高的摩天大樓,他做起了區域安全負責人。從民企到國企,又是第一次遇見超大體量的工程,張永超說企業文化的建設在無形中支持和鼓勵著自己,從一開始的抒發胸臆,慢慢地變成一種責任,他想通過作品向大家傳遞正能量。
他陪同攝影大咖在樓頂拍照,突然對攝影有了濃厚的興趣。站在樓宇間俯瞰城市風光自然很震撼,但他發現鏡頭下的施工現場竟出奇地動人。有一次大雨過後,出現了彩虹,他的鏡頭裡不僅有彩虹,還有正在聚精會神幹活的工人。彩虹很美麗,認真的工人更美麗。
「趙本山的小品里說勞動是最美的,工人臉上有水泥砂漿,帽子上混凝土可能很臟,但是我覺得臟反而更是一種美。有些人歧視農民工,但其實工人們是最偉大的建設者。」
張永超拍過很多工人作業的照片,他還特意做了一面笑臉牆,他說工人也需要關懷,快樂會產生正能量,再苦再累臉上也有笑容,那是城市最美的笑臉。
作為安全負責人,他24小時都在工地上,春節也留守過工地。看過四季不同的風景,根據照片畫面寫詩,寫好詩等待合適的機會去拍照,在他看來,寫詩和攝影是相通的。
天氣好的時候,喜歡看著家鄉的方向
「站在園區的樓頂,有些角度特別富有大都市氣息,像香港的九龍港,在上面人會有衝勁和朝氣,變得積極向上。不颳風的時候很安靜,暫別城市車水馬龍和喧囂。天氣好的時候,喜歡看著家鄉的方向。我覺得寫詩的情懷跟樓宇高度也有關係,感謝鋼筋混凝土,給了我創作的靈感。」張永超如是說。
他還向記者分享了一個故事,下雨天雲會比較厚,像煙一樣籠罩著樓頂,經常有好心的路人打電話報火警,誤以為大樓著火了,結果消防隊過來一看發現是雲。儘管如此,安全問題仍然不能疏忽。
拍攝照片的時候,他選擇抓拍甚至偷拍,絕對不會讓工人分心。他用行動引導了一批又一批的工人。「張總,請您把安全帶繫上!」工人師傅一句主動提醒令他倍感欣慰,這體現了工人從「要我安全」到「我要安全」的轉變,不僅如此,還上升到了「要他安全」的程度。
離開家鄉很多年,每年春節過後,他都習慣帶上幾十斤家鄉的特產白花菜回蘇州,他把鄉味帶到了第二故鄉。他很喜歡蘇州,姑蘇城的小橋流水,園區的摩登樓宇,古今穿越讓他沉迷。陪伴著建築長高長大,在高樓林立和車水馬龍間,在快節奏的都市裡,他感到自己很渺小。但渺小的同時也會有自豪感,因為他也是這座繁華都市的建設者之一。
「不管任何一次,往返蘇州,從火車站一出來,坐在車上,看到自己建的樓,哪怕再累,都覺得特別欣慰。」說這句話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張永超的激動,也讓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種發自內心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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