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反人類」的馬拉松我卻欲罷不能
拖著幾近麻木的雙腿進入酒店房間時,我被撲面而來的冷氣撞得清醒了許多。同伴被開門聲吵醒,他半醒半睡間嘟囔了一句,「跑完這場,你的人生是不是又升華了一次?」
「升華?我都快要死了……」有氣無力地答完這句,我艱難地挪進了浴室。
沒錯,這就是上個周末我在新加坡跑完尚道馬拉松(Sundown Marathon)之後的第一感受。從其英文名看,這場馬拉松必定不同尋常,日落起跑,日出撞線,全程夜跑,與絕大多數跑者的作息習慣完全相反,具有明顯的「反人類」特質。
尚道馬拉松創辦於2008年,歷經10年,規模越來越大,本屆比賽參賽人數已達3萬之多。據統計,今年有一千多中國跑者漂洋過海,去體驗這與眾不同的馬拉松。我就是這批海外軍團的一分子。起初,受到尚道馬拉松運營公司在中國的合作方跑哪兒公司邀請時,說實話,我是有些激動的。畢竟,身為一個土鱉跑渣,我從未在境外跑過馬拉松——儘管芝加哥馬拉松中籤,我依然因為各種原因未能實現心愿。再者說,十幾年的夜班錘鍊,我已經養成了和地球另一邊一樣的作息習慣。夜跑,我堅持了有些日子,很是喜歡。
可是,理想與現實總會有些差距的。走出樟宜機場,劈頭蓋臉襲來的熱浪,使得我對這場期待已久的夜跑有點犯怵。眾所周知,新加坡臨近赤道,幾面環海,高溫潮濕是其最顯著的氣候特點。
尚道馬拉松按照項目分批次發槍,5公里跑晚上8點起跑,全馬次日凌晨1點起跑。整個出發區設置合理,雖然人很多,但並不擁擠。現場的演唱、出發拱門上的DJ,沒有冗長的領導講話,沒有戒備森嚴的安保,這裡就是一個歡樂大趴。
在起跑區等待時,就已經渾身濕透,可想而知,接下來將會是怎樣的磨難。剛出發沒多久,一座大橋的陡坡就給了所有人一個下馬威,我沒有體驗過波士頓馬拉松的「心碎坡」,但尚道馬拉松的這個陡坡已然讓我心碎。前10公里,賽道兩旁是密不透風的大樹,幾乎沒有一絲涼風,黏稠濕熱的空氣令人窒息。好在,水站足夠多,每次都從頭到腳澆透,總算挺過去了。捱到海邊,情況好了很多,聽著海浪,吹著海風,甚是愜意。
十五六公里,最可怕的情況發生了——餓意降臨。從下午6點吃完晚飯到凌晨1點起跑,其間我沒再進食補給,出發時也忘了帶能量膠。沿路商店不少,但在新加坡隨處可見的中國兩大手機支付利器在那裡都不好使,而我,竟然也忘了帶現鈔。靠著跑哪兒公司準備的一袋榨菜,我硬是扛到了接近半程處。當看到第一個只有香蕉的補給點時,我差點激動地哭了。
整個全程,僅有3個香蕉補給點和1處能量膠補給點,西瓜、葡萄乾、小西紅柿?想都別想。這和國內馬拉松區別很大。而習慣了國內各種補給的我,賽前準備明顯不足。吃一塹長一智,這也算是個教訓吧。如果今後還有機會參加,我必定會充分地準備。只有對賽事充滿敬畏感,那才是對自己真正負責任。
剛開始跑步時,每到終點我都會有強烈的征服感。跑得多了,這種感覺卻逐漸淡化直至消失。堅持43年最終依靠一雙義肢登上珠峰之巔的夏伯渝在接受採訪時說,不是他征服了珠峰,而是珠峰接納了他,山一直就在那裡。沒錯,路也一直在那裡,我只不過是用腳步丈量了42.195公里而已。渺小如我,何談徵服。
在回國的飛機上,朋友問我,明年還去不。我的回答是,為什麼不呢?這場看上去簡單甚至有些簡陋的比賽,更加接近馬拉松本身。我想,我是沒有理由拒絕的。
新京報記者 包宏廣
TAG:新京報 |